第三十七章 從那個名為木葉的村子開始

  甘露寺蜜璃低頭看著那刺向自己胸膛的劍鋒。

  

  就這樣死掉或許也好。

  雖然有些不甘心，沒能替楓夜報仇，但沒有保護好楓夜，這個樣子死掉然後去陪伴楓夜，或許也是適合她的歸宿。

  但正當她心中閃過這樣落寞的念頭時，卻漸漸發現有點不太對勁，眼中的失落和沉寂慢慢的變成了一絲驚訝和錯愕。

  劍鋒仍在刺向她。

  但不知為何，卻變得慢了。

  越是靠近她的身體，就變得越慢，漸漸的趨近於完全靜止！

  甘露寺蜜璃有些茫然的移動視線，往不遠處看去，能看到兩名鬼殺隊隊員那吃驚、焦急的表情，此時也全部都凝固在臉上，似乎是想要衝過來支援，但卻都凝固在原地，其動作仿佛被放慢了成千上萬倍。

  不止是病葉和兩個鬼殺隊隊員。

  整個世界，在她眼中，都變慢了，變慢了千倍萬倍！

  「這是……」

  甘露寺蜜璃有些茫然的轉了轉頭，然後抬起手，很輕易的就碰到了病葉刺來的劍鋒，然後稍稍一推，就讓那劍鋒往一側偏移開去。

  只是偏移的速度，也仍然仿佛陷入了泥沼中，變得無限的緩慢。

  而就在這時。

  甘露寺蜜璃眼中忽的閃過一絲驚愕。

  在這仿佛被放慢了千萬倍的世界裡，她看到了唯一一樣，沒有變得緩慢的東西，那就是遠處的，倒在血泊中的楓夜的『屍體』。

  那流淌的血液，不知何時，在悄無聲息的向著屍體的方向匯聚過去，包括她身上沾染的那些，也都是無聲的脫離了她的衣服，飛向遠處的楓夜的屍體。

  在甘露寺蜜璃受到驚嚇的目光中。

  就看到楓夜的『屍體』緩緩的站了起來，所有的血液沒入他的身體，他的身軀變得毫髮無損，一張面目也變得十分的平靜，安靜的站在那裡。

  這一刻，他不再是醫生楓夜，而是執掌時間尺度，行走宇宙的無上神明。

  「楓……楓夜？」

  甘露寺蜜璃這一刻整個人都結巴了起來，手中的日輪刀哐當一下掉落在地，指著楓夜：「你……你……」

  楓夜神色平靜的向著甘露寺蜜璃緩步走來，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那半是驚嚇，半是失措的目光中，伸手輕輕的摸了下她的腦袋。

  「我的這段人生結束了啊。」

  他略有一絲遺憾的開口。

  感受到自己的一絲遺憾，楓夜心中卻又無生的升起一絲欣然，因為神明是不會有『遺憾』這種情緒的，越接近於神，則越是冷漠無情。

  他能生出一絲絲的遺憾，說明他屬於人的部分復甦了很多很多，已經全面掩蓋住了那因為力量過分增長，而帶來的超然世間的冷漠，那種高高在上的神明情緒。

  「人生……」

  甘露寺蜜璃聽著楓夜那熟悉的聲音，稍微呆了一下後，漸漸反應過來，眼睛裡一下子又湧出了淚花，道：「楓……楓夜，你，你已經……」

  腦海中一下子就湧現出了什麼死亡，什麼鬼魂亡魂之類的詞語。

  脫離了普通醫生身份，恢復了『全知全能』視角的楓夜，自然是一眼就看到甘露寺蜜璃心中的所有念頭想法，不由得失笑一聲，道：「我可不是什麼鬼魂啊。」

  同時在甘露寺蜜璃的額頭輕彈了一下。

  以前作為『普通醫生』時，楓夜也經常做這個動作，而每一次甘露寺蜜璃都沒有疼痛感，只是為了配合楓夜，她會故意痛呼一聲並捂住自己的額頭。

  可這一次……

  「哎呦。」

  甘露寺蜜璃哎呦了一聲，並退後了兩步，伸手捂住了額頭，額頭被楓夜手指輕彈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個淺淺的紅色印記。

  這次不是配合楓夜故意痛呼了，感受到的也不是以往那種軟綿綿的力量了，而是一種真正能讓她體會到感覺的實際感。

  被楓夜彈了這一下。

  甘露寺蜜璃腦海中本就混亂的念頭，更是被彈成了一團漿糊。

  直至過了半分鐘，她才漸漸緩過神來，腦海中思緒漸漸整理，睜大眼睛看著楓夜，又看了看周圍，那變得緩慢了無數倍，無限趨近於靜止的世界，道：「這，這到底是……」

  「嗯，該怎麼說呢。」

  楓夜抬起右手，手指搭在下巴上，露出一個思索的神色，道：「要細細講述的話，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想聽嗎？」

  甘露寺蜜璃用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楓夜，用力且認真的重重點頭。

  楓夜要給她講故事，那無論是怎樣的故事她都會努力去聽的——雖然現在心裡的疑惑已經堆積成山了！

  「那就慢慢告訴你吧，從某個名為『木葉』的村子開始……」

  楓夜看著甘露寺蜜璃微微一笑，並露出了一絲緬懷的神色講述起來。

  時間緩緩流逝。

  甘露寺蜜璃的神色，從認真而漸漸變得驚訝，再到驚愕，小嘴微微張開，露出發呆的神色，更是盯著楓夜眨了眨眼睛。

  楓夜看到了她眼中的發呆和不信，但只微微一笑，短暫停止講述，然後一隻手搭在她的腦袋上，另一隻手抬起，向著前方張開。

  「在我掌握了許多力量後，世界在我眼中便是這樣的。」

  他輕輕的一揮手。

  唰！

  在甘露寺蜜璃震撼的目光中，就看到楓夜這一揮手，仿佛是將一部電影畫面倒帶，眼前的世界開始飛速的倒退。

  病葉的身影迅速後退並消失在黑暗中，破碎的廢墟一片片聚合，那散亂的血跡無中生有，出現了一個怪物，重傷的鬼殺隊隊員傷勢迅速彌合。

  怪物與三個鬼殺隊隊員戰鬥。

  畫面繼續倒退。

  黑夜倒流，太陽從西邊升起，划過天際，一個接一個的人影在村落中移動，然後速度越來越快，變成一道道殘影。

  划過天際的太陽垂下，世界再次變得黑暗，但緊接著又一次升起光明，隨後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晝夜交替。

  眼前的村子裡一座座建築飛快消失，直至變成了空寂的叢林。

  接著。

  晝夜交替變得更快。

  叢林漸漸隆起，化為高聳的山嶽，又逐漸凹陷下去，變成了一片浩瀚無垠的大海，如此反覆變幻，直至所有的植物消失，變成光禿禿的一片大地。

  一塊又一塊石頭從大地上升起，飛向天際，在天際如流星般消逝，光禿的大地漸漸燃燒起來，變成如同火爐一般，最後分崩離析，化作無數的塵埃。

  塵埃散去，眼前出現一片遼闊無垠的星河。

  而她與楓夜兩人，就站立在這片無邊無際，空寂無物的漆黑星空中。

  這時。

  楓夜抬起了手，虛虛一按，畫面戛然靜止。

  接著他的手向著相反的方向，輕輕的一撥，從倒帶又變成了正向，於是那無盡寂寥的星空中，茫茫的塵埃迅速匯聚，化為一顆顆星辰。

  眼前再次出現了斑駁破碎的大地，一顆顆天外隕石撞擊，掀起一道道波瀾，整個大地不斷的變幻著，漸漸出現了海水，然後是一抹綠色，從海底蔓延上來。

  之後整個世界都化為綠色。

  滄海化為山巒，又再化為桑田，無數次晝夜交替。

  唰！

  仿佛夢幻般的閃爍，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黑夜下的村落。

  十二鬼月下弦之叄的病葉，還保持著刺擊的姿勢，緩慢了千萬倍的一點點向前，遠處那鬼殺隊的隊員兩人，依舊是一臉焦急的靜止在那裡。

  「……」

  甘露寺蜜璃眼中的目光，已經幾乎難用震撼來形容。

  而楓夜則輕聲繼續講述到：「從那個世界離開後，我開始了在時間中的旅行，去往遙遠的過去與不知的未來，我走過了很多很多個世界，直至來到了這裡。」

  「我經歷了太多太多的歲月，遠超過人類所能想像的時光，這樣的歲月使得我人類的感情在消亡，漸漸變得如同神明般冷漠。」

  「於是我通過某個能力，進入到世間，成為醫生、農民、鍛刀匠、獵人……成為這世界上千千萬萬個不同的人，經歷種種不同的一生，讓我能夠維持我屬於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