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戰爭之神

  突遭變故，旅長和王野是焦慮生氣。

  但是對面的石黑貞藏卻是慶幸不已，慶幸自己還是聽了利根川勇的勸，留了一手，要不是提前將步兵第36聯隊留在兩側制高點，今天晚上他們28師團真就完了，直到此刻，石黑貞藏才真正承認八路軍三八六旅的戰鬥力。

  必須承認，八路軍三八六旅真能吃掉他們28師團。

  想到這，石黑貞藏對利根川勇的態度就和善了許多。

  「利根川君，這次真是多虧你了。」石黑貞藏拍了拍利根川勇的肩膀，又道，「這次要不是因為你的勸諫，我們28師團真就完了。」

  利根川勇卻憂心忡忡的道：「師團長，我們28師團的處境恐怕是仍不樂觀。」

  「這我知道。」石黑貞臧黑著臉說道，「在剛才短短三個小時的激戰中，步兵第3聯隊以及步兵第30聯隊幾乎傷亡殆盡，更為要命的是我們還喪失了戰場控制權，所以留在戰場上的傷員基本上就可以判定陣亡了。」

  「也就是說，我們28師團總共也只剩下不到六千人。」

  「而其中絕大部份都是工兵、輜重兵、炮兵、醫務兵等技術兵種，真正的戰鬥步兵就只剩不到三個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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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一頓，石黑貞藏又道：「但是好消息是，由於我們提前搶占了殺豬口兩側的兩個制高點，有這兩個制高點為依託，對於八路軍三八六旅來說就成了高地攻堅戰，難度就大大提升了，更何況，天亮之後大將閣下肯定會派第3飛行師團前來助戰，所以堅守到今天傍晚應該沒什麼問題，而到那個時候，援軍也就該到了。」

  「但願如此。」利根川勇卻明顯沒有這麼樂觀。

  「利根川君，我們可以的。」石黑貞藏道。

  利根川勇將目光投向山頂，目露憂色。

  ……

  北平，鐵獅子胡同11號。

  岡村寧次背負雙手，神情焦躁的在作戰大廳里來回踱步。

  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大城戶三治，參謀次長有末精三，還有幾個課長以及十幾個參謀也是噤若寒蟬，沒一個敢輕易發出響聲。

  所有人都在等待28師的第二封電報。

  第一封電報通報了遭受炮擊的損失之後，就再沒有消息。

  所以，岡村寧次是真擔心28師團已經被三八六旅給殲滅。

  一直在關東軍服役，沒到過華北戰場的中澤三夫、石黑貞藏等人或許會對八路軍三八六旅抱有輕視之心，甚至連大城戶三治也會有輕視之心，但是岡村寧次和有末精三對於八路軍三八六旅卻絕不會有一絲的輕視之心。

  如果說去年的三八六旅只是頭狼，兇殘而又狡猾，一不小心就會撲上來咬你一口，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肉，但不會要了你的命！

  可到了今年，三八六旅就已經成長為了一頭猛虎。

  這頭猛虎的胃口已經變大了數倍，已經不再滿足於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肉，而是要把你咬死再吃掉，而且它真的有了這個實力！

  所以，第28師團是真可能被殲滅。

  現在就看第28師團能不能及時搶占殺豬口兩側的制高點。

  只要第28師團能及時搶占殺豬口兩側的制高點，那麼依託這兩個制高點還是可以跟八路軍三八六旅掰一掰手腕，還是有機會等到援軍到達。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緩慢流逝，不安的氛圍逐漸濃郁。

  因為時間拖得越久就意味著越不妙，第28師團的機會正在逐漸喪失。

  有末精三清楚的看到，岡村寧次臉上的神情已經黯淡下來，因為第28師團搶占殺豬口兩側制高點的時間窗口很快就要關上了。

  如果凌晨四點鐘還沒有搶占制高點，基本上就不會有機會。

  而現在的時間，已經是6月28日的凌晨三點五十分，馬上就四點整，第28師團的時間窗口很快就要關上。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通訊參謀快步走進作戰大廳。

  「刷！」包括岡村寧次在內，所有人的目標便齊刷刷的看向通訊參謀。

  通訊參謀神情不變，大步走到岡村寧次面前頓首道：「大將閣下，第28師團急電，在之前三個多小時的戰鬥中，第28師團蒙受了巨大的傷亡。」

  「步兵第3聯隊以及步兵第30聯隊幾乎傷亡殆盡。」

  「第28搜索聯隊以及獨立戰車大隊也是損失殆盡。」

  「還有野炮兵第28聯隊也已經損失了所有的火炮。」

  「現在全師團只剩不到六千人，九二式重機槍只剩不到三十挺，九六式以及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也只剩百餘挺。」

  聽到這，作戰大廳里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吸氣之聲。

  岡村寧次也是神情凝重，真是沒想到，短短不到三個小時，第28師團居然就被八路軍三八六旅給蹂躪成這個慘樣！

  要知道這可是第28師團！

  號稱第十八個常設師團啊！

  紙面實力僅次於十七個常設師團！

  不過岡村寧次最關心的還是28師團有沒有搶占兩側制高點。

  當下岡村寧次急切的問道：「河野君，你就直接說28師團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搶到殺豬口兩側的制高點？」

  「哈依。」通訊參謀頓首道。

  「由於第28師團提前留了步兵第36聯隊在殺豬口兩側的制高點，所以現在他們已經成功的在兩側制高點上構築起了防禦工事。」

  「好！」岡村寧次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拳頭，就好像打了個勝仗似的。

  有末精三和幾個年輕參謀更是歡呼出聲，只有大城戶三治惹到莫名其妙，第28師團明明被打成了狗，有什麼可高興的，有毛病嗎？

  「下去吧。」有末精三示意通訊參謀下去。

  又對岡村寧次說道：「大將閣下，這可真是令人吃驚，我原本以為已經夠高估八路軍三八六旅的戰鬥力了，可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他們。」

  「是啊。」岡村寧次凜然道，「八路軍三八六旅的表現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頓了頓，岡村寧次接著說道：「就是把第1師團派上去，恐怕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個小時之內打垮第28師團。」

  有末精三分析道：「這次第28師團之所以會這麼快脆敗，主要原因有三，一是之前就已經在殺豬口苦戰三天，減員嚴重不說，將士們也已經很疲勞；二就是我們還有石黑君都沒有想到三八六旅會突然出現在殺豬口外，以至於被三八六旅殺了一個措手不及；三就是三八六旅的炮兵群在特種兵的引導下實施了精準炮擊，第一輪火力覆蓋就摧毀了第28師團的炮兵陣地以及大量的防禦工事，後面的仗就難打了。」

  「有末君，你分析得非常有道理。」岡村寧次欣然點頭道，「這次戰鬥中，三八六旅的炮兵群才是關鍵，拿破崙曾經說過一句經典名言，我非常喜歡，他說火炮是戰爭之神，勝利女神永遠站在火炮多的一方！」

  有末精三深以為然道：「火炮是戰爭之神？這真是至理名言！」

  「所以要想打敗八路軍三八六旅，就必須先摧毀他們的炮群！」說此一頓，岡村寧次又轉頭對中村盛孝說道，「中村君。」

  中村盛孝頓首道：「大將閣下。」

  岡村寧次道：「天亮之後，一定要從第3飛行師團多派偵察機，一定要找到八路軍三八六旅的這個炮群，然後出動所有的攻擊機以及戰鬥機，將其摧毀掉，絕對不能再讓這個炮群看到明天的太陽！」

  說到這一頓，岡村寧次又朝中村盛孝頓首道：「中村君，拜託了！」

  「哈依！」中村盛孝也是重重頓首，回應道，「請大將閣下放心，只等天亮，我們第3飛行師團就一定會找到三八六旅的炮群並摧毀它！」

  ……

  殺豬口，晉西北縱隊的前沿觀察哨。

  隨著戰場前移，前沿觀察哨已經看不到戰場，已經喪失了觀察的作用，所以旅長索性就把這裡當成指揮部。

  腳步聲中，曹三連急匆匆的走進來。」

  「旅長。」曹三連一走進來就問道，「是不是炮兵陣地要前移了？」

  旅長嗯了一聲，又道：「炮兵陣地肯定要前移，不然就打不著鬼子了，但是現在你們要做的是找個地方隱蔽起來。」

  「噢對。」曹三連恍然道，「天就要亮了。」

  旅長道：「一定要偽裝好，千萬不要讓鬼子偵察機給發現。」

  「旅長，你放心吧。」曹三連拍著胸脯道，「這附近雖說都是光禿禿的山頭還有溝壑，但是找幾個地方隱蔽大炮還是沒有問題的。」

  「就算找不著隱蔽處，也沒什麼關係。」

  「因為我們還為每一門大炮準備了炮衣。」

  頓了頓，曹三連又道：「到時候拿炮衣一罩，再往炮衣上撒一些黃土，鬼子偵察機就算是從頭上掠過也發現不了。」

  「去吧。」旅長揮手道。

  打發走曹三連，旅長又對魏大勇說道：「和尚，你過來。」

  魏大勇便趕緊湊到旅長面前，目光落在地上鋪開的地圖。

  旅長手指著地圖說道：「和尚，你來看，這是殺豬口兩側的兩個山頭，也是方圓幾公里內的制高點，28師團搶占了這兩個制高點，就占了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對我們來說怎麼打都是仰攻，情況很不妙。」

  魏大勇臉上再次浮起內疚之色。

  「和尚，你不要內疚。」旅長連忙說道，「其實剛才小王真是錯怪你了，就算段鵬當時沒有玩忽職守，把情況及時報告給你，然後你又報告給了我們，也根本沒用，因為鬼子已經派重兵占住了兩側的制高點，我們無論怎麼打，都不可能阻止28師團退守這兩個制高點，所以這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旅長所說的也都是實話。

  當時就算段鵬及時上報也改變不了什麼。

  因為晉西北縱隊只能選擇一個攻擊目標。

  選了28師團的主力，就勢必顧及不了兩個制高點的日軍。

  如果選擇兩個制高點的日軍，那就成了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喪失掉突然襲擊的先手優勢，讓28師團把炮兵火力還有裝甲兵的優勢給發揮出來，那麼晉西北縱隊即便能夠贏得勝利，也勢必會付出很慘重的代價，要是這樣，那後面的仗直接就沒法打了，老百姓也將保不住。

  但是魏大勇卻不是這麼想的。

  魏大勇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俺能夠把這一情況及時報上來，司令員你至少還有機會取消這次戰役，不冒這個險。」

  「取消？不可能取消。」旅長說道，「我們做了這麼多的準備，甚至付出了巨大代價，才爭取到了這麼一個全殲28師團的機會，又怎麼可能輕易取消呢？既便是要冒一定風險，殺豬口這一仗也是非打不可。」

  聽到這，魏大勇心裡才好受了一些。

  旅長又道：「但是你們這次出了紕漏，這是事實。」

  「是，這個俺認。」魏大勇虎著臉道，「俺一定要設法彌補的。」

  「你現在就有一個彌補的機會。」旅長指著地圖說道，「28師團占住了殺豬口左右兩側的制高點，既是優勢，但也是劣勢。」

  「既是優勢也是劣勢？」魏大勇道，「司令員，這俺就不懂了。」

  旅長說道：「有道是出頭的椽子先爛，28師團占了制高點，占據了居高臨下的優勢，但是也把自己的陣地完全暴露在了我方炮兵的炮口下！」

  停頓了下，又道：「所以你們偵察小分隊的任務，就是在今天白天替炮兵團找到至少十六個炮兵陣地，這十六個炮兵陣地必須分布在兩個制高點的四周，必須確保制高點上的每一處日軍陣地都處在炮兵團的炮火打擊之下！」

  再次一頓，旅長最後強調道：「無論是高地正面還是反斜面，28師團的每一處防禦陣地都必須有一個或者多個炮兵陣地能夠打到！」

  「是！」魏大勇應道，「保證完成任務。」

  ……

  殺豬口左側制高點上。

  石黑貞藏帶著利根川勇已經走了一圈。

  但是走完了一圈之後，石黑貞藏不免也有一些焦慮。

  「利根川君，這兩個山頭確實棘手啊。」石黑貞藏道，「高度倒是夠了，上山的坡度也是足夠影響到八路軍的行動，但是缺乏保護。」

  「是啊。」利根川勇道，「而且山上沒有任何的植被。」

  說白了，這就是兩座光禿禿的黃土山，看著就像是兩隻倒扣在殺豬口的大饅頭，表面雖然也有皺褶（溝壑），但是周圍並沒有眾星拱月般的小山。

  主峰的周圍沒有小山存在，就意味著很難找到反斜面。

  沒有反斜面，就意味著所有的工事都會處在八路軍的直射火力覆蓋下。

  好在山上的土質還算鬆軟，容易挖掘，只要一天時間，應該就能夠挖出一條環繞主峰的環形戰壕，有了這條環形戰壕，接下來的仗就會好打得多。

  而且，步兵第36聯隊也已經在兩座主峰上修建了不少工事。

  這些工事雖然不形成體系，但是用來應付眼前的戰事卻已經綽綽有餘。

  無論如何，八路軍三八六旅都不可能這麼快就把他們的炮兵群調過來。

  當下石黑貞藏吩咐利根川勇道：「利根川君，給對面發電報，讓他們抓緊時間挖掘一條環繞主峰的戰壕，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要挖兩條甚至三條，總之，越多越好！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援軍到來！」

  話音才剛落，山腳下陡然又響起激烈的槍聲。

  遂即一道道子彈的流光便向著山頂呼嘯而來。

  不用低頭看，石黑貞藏就知道八路軍再次發起了進攻。

  這些該死的八路軍真是沒完沒了，不讓他們有片刻的喘息啊。

  「師團長，快進到裡邊躲一躲吧。」利根川勇趕緊示意石黑貞藏躲進旁邊溝壑。

  雖然躲進溝壑里也不是絕對保險，因為正好處於這個角度的八路軍火力，還是可以將子彈打進溝壑里，但是至少中彈的概率會降低許多。

  石黑貞藏沒有逞強，有些狼狽的鑽進了土溝。

  利根川勇帶著隨行的幾個參謀還有警衛，以最快的速度修了個簡易工事，其實就是一條半米深僅供蹲著的戰壕。

  雖然只有半米多深，但是藏身卻足夠了。

  八路軍的這波進攻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

  最終的結果跟之前的兩次沒有任何異樣。

  憑藉著地形的優勢，28師團守住了陣地。

  槍聲一停，利根川勇就趕緊護著石黑貞藏下到土山的半山腰。

  因為步兵第36聯隊修建的防禦工事就在土山的半山腰，石黑貞藏也把28師團的臨時指揮部設在山腰。

  工兵聯隊已經把之前的「聯隊部」拓寬，並在頂上蓋了帆布。

  通訊課也已經把電台架起來，電訊兵正戴著耳機坐在電台前，將收聽到的點劃符抄錄下來，寫滿一張紙之後再交給課長。

  沒一會兒，通訊課長就拿著一紙轉譯好的電報走向石黑貞藏。

  「師團長。」通訊課長頓首道，「方面軍司令部來電，已經命令第3飛行師團所有的偵察機緊急起飛，正往殺豬口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