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九章 第三步

  玉皇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哪怕祂是超脫存在，在這樣事關身家性命的時刻，也難以保持淡然和從容。

  

  祂開創自己獨一無二的宇宙的時候，並沒有想過宋征居然能追上來，需要用兩個宇宙的戰爭，來最終決定棋局的勝負。

  不過祂創造這個宇宙，並且從天條的層面上留下了「暗示」，確定這個星海中真正的主人是星海之樹的時候，對於這種生靈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規劃。

  最後一步，便是整個族群在文明發展到了頂點的時候，所有的群體會最終放棄單獨的意識，聚合成為一個整體意識。

  這個意識是祂的一枚暗子，有可能成為超脫、進入超空間成為祂的助力——這是祂為自己的超脫存在之路的第二步準備的。

  每一位超脫存在都有自己的道路，和別人截然不同。這條道路現在所知的可以分為三大步，第一步是開創獨一無二的宇宙；第二步便是要在超空間中，通過棋局擊敗所有超脫，在超空間中「說一不二」。

  如果祂有一位超脫層次的「僕人」，那麼這第二步就更容易完成。

  所以當祂知道宋征的宇宙中存在超時空生命的時候，祂知道自己還有最後一搏的機會。

  只不過祂也並不能確定在兩個宇宙展開大戰之後，能不能最終形成這個意識聚合體，以及這個意識聚合體會是什麼層次。

  現在看來，恰恰是最好的結果。

  這個純意識的超空間生靈，立刻帶著巨大的族群仇恨，兇狠的和敵人戰鬥起來。

  這種生靈的戰鬥，普通視野上恰恰什麼也看不到，虛空中反而一片平靜。但是在特殊的層面上，當真是萬分兇險。

  意識聚合體十分強大，似乎節節勝利，殺的敵人不斷後退。

  玉皇暗中鬆了一口氣，可是祂卻並沒有從身處超空間另外一個方位宋征身上，感受到任何一絲緊張，祂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難道那小子，還有什麼後手？他能算到朕埋伏這一枚暗子？

  祂前後推斷，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就如同自己並非是針對宋征安排的暗子一樣，正是因為並非針對他，所以宋征也不可能算到這一點。

  祂不由得有些讚許宋征了：養氣功夫不錯。

  而宋征那邊，則是在心中一個哂笑：就這？

  他之前的判斷倒是正確，玉皇明明知道自己的宇宙之中暗藏著超時空生靈，還要堅持進行兩個宇宙之間的大戰，的確是藏了一手。

  不過玉皇還是少算了一點，兩個宇宙開始碰撞，就相當於重合成為了一個宇宙，那麼超時空生靈的能力，在時間線上的能力，在玉皇的宇宙中也起作用。

  自己和玉皇因為博弈的關係，沒有辦法動用「想要知曉就能知曉」的能力，自己不知道祂的安排，祂也不知道自己的虛實。

  但是對於兩個宇宙之中時間線上的一切，超時空生靈應該早就看到了——這個時候，恰恰是「當局者清，旁觀者迷」。

  他們選擇讓這個意識聚合體出現，必然有他們的理由。

  沒有人會自取滅亡，超時空生靈也一樣。

  超脫存在也有高下之分，也因為各自的「經驗」多少，產生了見識上的差別。

  一些超脫存在如同宋征一樣看穿了這一切，微微搖頭，暗中嘲笑玉皇機關算盡卻功虧一簣。

  而另外一些則沒有想到這一層，還在暗自讚嘆玉皇竟然還藏著這一手，期待著想要看一看，祂能不能最終大逆轉。

  太初之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覺得自己選擇宋征這個異類很正確。

  俄爾洛忒娜也笑了，輕輕對身邊的同伴說道：「一切，塵埃落定了。」

  宇宙大戰之中高歌猛進的意識聚合體忽然停頓了下來，緊跟著他在時間線上的一個個錨定依次消失。

  然後整個被從時間線上清理出去！

  他徹底變得不存在了！

  玉皇一陣錯愕，直到這個時候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陣巨大的失望湧來：徹底的輸了……

  就在祂錯愕的這片刻，宇宙中又是數億年過去了，那些被星海之樹覆滅的智慧生靈，再次誕生出來。

  宋征已經來到了玉皇面前，鏗鏘有力說道：「冕下輸了！」

  玉皇咬牙切齒，心中儘是不甘。難道就要這樣認輸？跌落回自己的故鄉宇宙，然後生死任憑這個小子拿捏？

  他算什麼東西？不久之前，他還只不過是自己在故鄉宇宙隨手一個布局之中，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任何一個意外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三位見證人超脫隨之出現，一起炯炯注視著他。

  在超空間中，從來不會出現「賴帳」的情況，因為一旦食言後果非常嚴重。祂們只是想要履行自己見證人的職責，所以跟過來了，並沒有真的打算採取什麼強制手段。

  可是下一刻，玉皇的反應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玉皇怒喝道：「這不公正！」

  宋正露出來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這才是他所認知的玉皇，無所不用其極，沒有下限。

  但是三位見證人頗感意外，玉皇怒喝之後立刻就想要闖出祂們之前布置的能量封鎖。

  但這也小瞧了三位古老的超脫見證人，祂們怒哼一聲，封鎖瞬間壓下，玉皇頓時動彈不得。

  一位見證人喝道：「認賭服輸，超空間自有規則！」

  不等玉皇反駁，三位見證人聯手朝下一壓，就將玉皇跌落，送回了他的故鄉宇宙。

  「去吧！」

  宋征看著玉皇原本無比偉岸的身形，在超空間中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故鄉宇宙的那一隻氣泡中，終於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他恍然明白，在這一刻他才真正達到了「超脫」。

  他分出一枚念頭，沉入了故鄉宇宙。

  玉皇還不肯善罷甘休，祂便是回歸了故鄉宇宙，也是最強大的存在，祂急切地想要躲藏起來，避開宋征的報復，然後謀求東山再起。

  可是祂面對一位超脫存在，使盡了手段又有什麼意義？如何能躲的過去？

  宋征的這一枚念頭輕輕一動，那些在曾經在玉皇各種謀算之下隕落的古神、仙官的殘識從整個星海四面八方嘶吼匯聚而來。

  它們如同一隻只厲鬼，撲向了玉皇。

  玉皇大發神威，輕鬆的撕碎了它們，可是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前仆後繼，只為了那一個執念。

  漸漸地玉皇被淹沒了，祂不得不以隕落地方法遁走一道殘神。

  可是那些殘識緊追不捨，硬是將祂的殘神全部撕碎……

  宋征在超空間中，仿佛都能聽到玉皇最後發出的那一聲慘叫。

  「報應，或許遲到了，但終究會到來！」

  ……

  超空間之中，太初之主為首的一眾超脫，遙遙對宋征一抱拳：「恭喜冕下踏出第一步。」

  宋征莞爾一笑，抱拳躬身回禮。

  他的未來，還有更加重要的兩步，不過對於那些，他已經不再擔憂。他的超脫大道，未來必定一片坦途。

  超空間中不知歲月，宋征完成著一次次的體悟。相比與之前急於積攢經驗，此時的他沉下心來，真正去進行不同「風景」的體悟。

  更多的時候，他為了增加一種全新的經歷，完全不去顧忌經驗的多少，甚至在一次真正的「平淡生活」的體悟中，他經歷了柴米油鹽、雞毛蒜皮的完全普通一生。

  那一次的體悟，為他帶來了零點零一的經驗，少的可以忽略掉，卻補足了他在這種「生活」上的缺憾。

  而在他擊敗了玉皇之後，他在超空間中的「人緣」忽然變得好了起來，經常會有超脫存在來和他交談幾句，也有一些超脫像俄爾洛忒娜一樣，和他合作一同體悟。

  還有幾位野心勃勃的超脫存在，主動上門來和他進行博弈。

  這些博弈的棋局宋征有勝有負。

  到了這個層次，每一位都不可小覷，宋征當然不能保證全勝。

  其中比較有趣的一次是，有一位新晉的超脫，剛剛從一處「靈植文明」宇宙中而來。他「年輕氣盛」，得知了超空間的一切之後，急於想要找到一位超脫存在博弈，驗證一下自己在超空間中究竟是什麼水平。

  大多數超脫都不會如此爭強好勝，他是個人性格的原因。

  他找上了「風頭正盛」的宋征，心中怕是也存著一鳴驚人的企圖。

  宋征和他連續博弈三局，進入了三個體悟世界。年輕的超脫每一次輸得都是莫名其妙，不服氣再來一局。三次之後他終於大徹大悟，躬身拜謝之後退去了。

  而在這三局博弈之中，宋征獲勝的關鍵，恰恰是之前那些經驗值低的可憐的體悟。

  終於，他踏出了自己的第二步。

  他需要遍訪超脫，在博弈中擊敗祂們每一位。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開始很順利，但是當他遇到哪些古老的超脫，還是不斷的失敗。

  在太初之主這裡，他就接連失敗了三次。

  但他百折不撓，第四次終於獲勝了。

  這第二步並不要「百戰不敗」，不論多少次博弈，只要能夠獲勝一次就可以。

  然而讓宋征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在俄爾洛忒娜面前失敗了五次！俄爾洛忒娜太了解他了，宋征以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總該放放水吧？

  結果俄爾洛忒娜竟然下手不留情。

  第六次，終於贏了，宋征和俄爾洛忒娜互相行禮致意，然後狼狽而去。

  他自己都記不清，用了多久才完成了這第二步，經歷了多少次的博弈。恰恰是這些數量龐大的博弈，讓他的經驗增長飛快，達到了一個誇張的程度。

  然後他面臨了著自己在超空間中，探索超脫大道的最後一步。

  事實上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是超空間中最強大的存在之一。

  他做了兩次仲裁者，一次見證人，他的地位得到了所有超脫存在的認可。

  但是第三步，他也很迷茫。

  沒有任何一位超脫存在知道第三步究竟是什麼。曾經有古老超脫們，在共同論道之後提出過一個猜測：第三步應該是開創一個新的超空間。

  但這也僅僅是一個猜測，從來沒有被驗證過。

  事實上一直到目前，超脫存在們仍舊不知道超空間是如何產生的，超空間之外是什麼？到底有沒有「超空間之外」？

  宋征開始拜訪那些德高望重的超脫存在，包括太初之主在內；他一一和這些存在探討第三步各種可能性。

  聽取了這些古老存在的建議之後，他開始了思考。

  然而在超空間中枯坐了無數歲月，他身邊的氣泡宇宙已經生滅千萬個了，他仍舊滿心茫然，甚至連一個自己覺得有可能的方向都沒有找到。

  他站起身來，開始在超空間之中遊蕩。

  漫無目的。

  這個時候的他，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有的時候他遇到了自己感覺有趣的宇宙，也會放出念頭進行一次體悟，但目的已經不是經驗了。

  他像那些古老的超脫存在一樣，被卡在了這一步。

  後浪不斷拍打而來，數位新晉的超脫已經出現在超空間中；而之前那位和他博弈三局的年輕超脫，也已經變成了資深。宋征看著他完成了第一步，開創了一座獨一無二的宇宙；然後又看著他來到了自己面前，以自己為起點開始了第二步。

  宋征更狠，連續在博弈中擊敗他十一次，到了第十二次，年輕的超脫才終於成功了。

  他就像當年俄爾洛忒娜面前的宋征一樣落荒而逃；宋征也理解俄爾洛忒娜當年的行為。

  其一，必須全力以赴，若是放水對方就無法完成這第二步。

  其二，卡在這第三步，眼睜睜看著後來者不斷地追上來，自己卻看不到前途在何處，心中總有些不舒服的，哪怕他們已經是超脫。

  但是年輕的超脫離開之後，他無意中看到了年輕超脫所創造的宇宙，忽然心念一動，將一枚念頭落入其中，開始進行體悟。

  這一次體悟結束之後，他在超空間中仰天一聲長嘯，他終於找到了第三部的關鍵：他需要將所有超脫存在第一步所創造的獨一無二的宇宙全部體悟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