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

  【雪為君狂2】

  「哼，本公主當然活著，你還沒死，本公主怎麼忍心先你一步。」

  「就算都要下地獄，你也比本公主多受十八層地獄的酷刑。」

  君天雪咬牙切齒的時候，也不忘沖離殤使眼色，要他出其不意，殺了白亦。

  「唉……」白衣女子唉聲嘆氣，眼淚撲嗒嗒直往下掉，

  「公主，你不記得我嗎？我是你的淑華姐姐啊。」

  「淑華姐姐……」君天雪不相信地後退，「怎麼可能？一年的時間，你不可能變得跟她一模一樣。」

  「呵……」白淑華苦笑，

  

  「一年前你突然失蹤，先皇找了你好久，都無疾而終，我們都不知道你還活著。」

  「大約一年前吧，相府消失，無痕哥哥登基為帝，我服下了紫瓊國的移形換影蠱，才換得與她相同的容顏，呵呵……」

  白淑華潸然淚下，「沒想到，即便有一張相同的美貌，他也鮮少看我一眼。只有在他痛苦無助的時候，我才能夠借著白亦的身份陪著他，跟他說話……

  「呵呵，即便後來無痕哥哥早就猜出我不是白亦，卻自甘墮落地讓我扮作她，為他織出一個一個美夢。你知道嗎？無痕哥哥給我的所有溫柔，所有愛戀，統統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移形換影蠱的期限未到，他就將我打入了冷宮，再不來……看我一眼。

  「他何其殘忍，何其無情……」

  「我為他拋棄了父母家人，放棄了傾世之才，容顏被毀，卻頂著這張讓我厭惡的臉活下去；他呢？他給了我什麼？他為什麼還是不肯接受我？還是不分給我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心？」

  白淑華瘋狂地喊出來，奔過來扯住君天雪的手臂，「公主，你說，他是不是很無情，是不是？」

  「我真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永遠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可是我傷不了他，每當我感覺到他濕潤溫熱的唇畔輕吻我的臉頰時，我會不由自主地抱住他，拉住他，卻被他狠狠甩開。我恨，我真恨，最初就該殺了他……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死在一起了。」

  君天雪震驚地看著早已瘋癲的白淑華，臉色蒼白，雙眸中滿是恨意，就如最初的她一般，不懂得隱藏。

  幾條血痕落在她的脖子上，奼紫嫣紅。

  君天雪可以猜到，現今的白淑華受到了怎樣的虐待，又是怎樣自虐的。

  「哈哈哈哈……」白淑華抓住君天雪的雙肩，大笑道，「公主，告訴你一個很好笑的事哦，他竟然在晚上偷偷來看我呢，哈哈……還吻我，還吻我呢，瞧，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白淑華兩眼放光，興奮地指著自己臉上各處，卻在下一刻手足無措，「傷了，傷了，我的臉早就被醜八怪毀掉了，醜八怪——，醜八怪——，我要殺了你，啊——」

  她沖向冷宮的大樹，又是抓又是咬的。

  「淑華姐姐，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清楚，醜八怪她現在在哪？」

  「哈哈……」聞言，白淑華撫上自己的臉龐，詭異地笑起來，「他還想著醜八怪，戀著醜八怪，哈哈……不久之後，我這張臉就會淡去，我看他怎麼辦。」

  可是她從不曾預料，還未到淡去之時，有一個女子就親手取走了那張臉，將它永生永世留在黑暗的角落，直到被另一個人發現……

  見著白淑華時而痛哭流涕，時而瘋狂大笑，離殤走過去推開白淑華，冷靜地說道，

  「雪兒，我們回去，她瘋了。」瘋子的話是不可信的。

  君天雪無視離殤的命令，對白淑華盈盈淺笑，「淑華姐姐，你告訴我，醜八怪她是不是死了？」

  「嗯？」白淑華若有所思地抓頭，直到抓下很多頭髮，才哈哈大笑，「死了，死了……全都死了，噢——，只有我和無痕哥哥。」

  「雪兒，她真的瘋了，我們回夜溯國吧。」一貫冷酷的離殤，這一刻也突地緊張起來，他真的很害怕君天雪會離開。

  君天雪覺得胸口悶悶的，心口空空的，若是連仇人都死了的話，她該何以為繼呢？那她犧牲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啊——」君天雪抱頭，想要跑出去，她真的無法控制住湧上心頭的絕望。

  如洪水一般的絕望一波接著一波，將她整個淹沒吞噬。

  「該死——」離殤低吼一聲，緊緊抱住君天雪，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雪兒，你冷靜點清醒點好不好？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你——」君天雪怒指離殤，雙眸射出嗜血的光芒，「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是我的仇人。」

  說著，君天雪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離殤拔劍相向。

  「呲呲——」

  鋒利的兵器刺入皮肉的聲音緩緩傳出，連正在哭笑不得的白淑華都被震懾住了。

  「雪兒，我不是……」

  離殤想說些什麼，卻終於還是止住。對的吧，雪兒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要不然，她仍是君凌國的公主，仍是備受寵愛的千金之軀，哪裡用得著受那麼多的苦呢。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不後悔救了君天雪，卻後悔為何不早早地救她，竟還要一直等著，親眼見她受盡屈辱。

  可他又哪裡能預料到，最初不屑的女子，終有一天竟成了他心中的最愛。

  「離殤，別以為我的仇人只有白亦，別忘了，你也是。」

  劍刺得愈加深入，君天雪的眸中除了恨意，卻又像是多了什麼，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

  「雪兒，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離殤溫柔地撫上君天雪的眼角，微微一笑，也是那般俊美。

  「不——，我不在乎你……」我只是害怕，害怕殺了你之後，我會如行屍走肉，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支撐。

  君天雪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就聽到背後的白淑華自言自語。

  「沒死，沒死……」

  「醜八怪沒死的，都怪那紫茵公主，她竟然想要救她，不遵循跟我的約定，也是一個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臭女人，殺了她，殺了她，公主，你一定要為淑華姐姐報仇啊，一定要殺了那些女人……」

  那樣多的話語，君天雪只聽到了兩個字「沒死」，醜八怪沒死。

  君天雪絕美的臉龐突地煞白，不知該興奮還是該難過。

  若是醜八怪還沒死，除了依靠離殤找到她，還能怎麼辦？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有臉去見皇兄嗎？君凌國的子民還會遵她為公主嗎？

  一年的顛沛流離，不該受的該受的苦也都受了。

  她恍然大悟。

  當初查不到夜尋蕭的消息，最後她離奇失蹤，父皇卻找不到她。

  會否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兄在背地裡隱瞞。

  若是如此，若她變得孤身一人，豈不是會被皇兄抓住，要麼死，要麼做那政治的犧牲品？

  不，她不可以死，也不可以被利用。

  她最後的選擇，只有離殤了……至少暫時，還是可以利用他的實力……

  君天雪想了許久許久，眼淚很不留情地直往下掉，雙手顫抖地握住劍柄，

  「我不在乎……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她想要刺穿離殤的胸口，卻怎麼也難再刺進一分。

  「殤，你放過我好不好？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她放下長劍，想要轉身跑開，淚流滿面。

  「不，」離殤抽出體內的劍，從君天雪身後緊緊抱住她，「雪兒，我知道你是愛著我的，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呢？」

  「我、還有機會嗎？」君天雪回道，聲音嘶啞，輕微。

  「有，有。」離殤開心地笑起來，轉過君天雪的臉，吻上她的唇畔，「有我離殤在一日，必為你報仇雪恨。」

  安撫性的一吻後，離殤擁住君天雪。

  君天雪嘴角輕輕向上，揚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她終於還是收服了這個人的心……

  **

  兩年後，君天雪無意中得知蒼瞳組織進宮的消息，還說宮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與當年的亦妃容顏無二。

  君天雪帶人偷偷進入皇宮，準備刺殺白亦，沒成想差點被她所傷，幸好離殤突然出現。

  只是，她真的很不甘心，為什麼醜八怪總是那麼好運？為什麼她總是殺不了她？

  從皇宮裡回來後，離殤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決意要納她為妃。

  那一刻，君天雪才知道，原來離殤是夜尋蕭的弟弟，夜溯國的辰王爺。

  自從成為離殤的妻子，離殤的手下有些事也不瞞著她。

  她也終於知道，原來鏡殤宮宮主曾向夜尋蕭下毒，原來離殤一直都想殺掉夜尋蕭。

  聽到這樣匪夷所思的消息，君天雪慌了，她不想任何威脅到夜尋蕭的人存在於世，哪怕是離殤也不可以。

  她終是下了決心，偷偷跑去見夜尋蕭。

  「王爺，有位女子求見。」

  還沒等夜尋蕭回答，君天雪就沖了進去。

  她一襲粉衣，臉上蒙著一層粉色的面紗，墨發簡單地挽起，隨意配上幾支珠花。

  她的面前，傳說中邪魅如妖的男子，一襲紅衣，

  額前火紅的劉海極盡魅惑，一雙妖艷的深紅雙眸仿佛要勾走人的魂魄，只一眼，就再次毫無預兆的來到了她的內心深處。

  這個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原來是長成這樣的啊……

  你我本該形同陌路，相遇也是恩澤一場。而我，願為這場遇見付出一切代價，上窮碧落下黃泉……

  「找本王有何事？」夜尋蕭不耐煩地皺眉，他還要去接雪兒呢。

  要是以往他早就毫不留情地灑這不知好歹的人一包毒藥了，哪有心情閒聊。

  也不知怎麼搞的，他總感覺這個蒙面女子認識他似的。

  心裡揣測著，會不會是雪兒的人呢？

  「蕭王爺，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何？」

  「說——」夜尋蕭挑眉，竟有人跟他提交易，真是好笑呀好笑。

  「蕭王爺給我無藥可解的毒藥，我為你向那個人下毒。」

  「噢——？」夜尋蕭紅眸中閃過不屑，要知道，他的毒術天下皆知，沒有解藥的毒藥，不是失去了它的價值嗎？

  夜尋蕭一仰頭，一挑眉，「那你想要什麼？」

  聰明人自有聰明人的妙處，不用言明，就知道君天雪想要給誰下毒。

  「喚我一聲雪兒……」君天雪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仰頭，高傲一笑，「到時候就知道了，蕭王爺放心，這筆交易絕對划算。」

  「呵呵，念在本王心情好的份上，今日就饒過你，還不快滾——」哼，他還要去見雪兒呢，什麼交易不交易，煩死了。

  夜尋蕭隨意地吹了吹額前的劉海，看也不看君天雪一眼，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魅惑身影，君天雪對心裡的計劃愈發堅定。

  別人都說夜尋蕭邪魅如妖，都說他殘忍心狠，殺人如麻，隨意逮個人就餵給後院的寵物。

  為何在她君天雪眼裡，那麼像個陽光的少年，處處散發出溫暖的氣息呢？

  「呵……」君天雪痴痴地看著夜尋蕭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收回視線，「夜尋蕭，你的內心深處應該還是有我的位置的吧？」

  她那般開心，只因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告訴她，若是出現在夜尋蕭的面前，她必活不過一個時辰……

  「謝謝你，夜尋蕭……」她勾唇一笑，淡然出塵，就像當初沒有歷經人情世故的少女一般，「當初選擇活下來還是有意義的，至少我見到了你。」

  君天雪在夜尋蕭的書房裡找了好久，翻出了各色毒藥。

  蕭王府的人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反正她出府的時候根本就沒見著幾個人，有些人想要攔住她，也被她打暈了。

  **

  「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分辨出這些藥的效果和提煉方式。」君天雪冷冷地命令。

  她可是把君凌國都城逛了個遍呢，這才好不容易擺脫離殤的手下，真是快累趴下了。

  藥店的大夫頭都沒抬，開始研究包袱里的藥物。

  「喂，你給臉不要臉是吧？」君天雪氣急，什麼人嘛這是，不理人就算了，還自個忙自個的。

  「不饒你費心。」君天雪正準備拎包袱走人呢，走近卻看到那位大夫一筆一划地寫著什麼，還是她看不懂的那種。

  「餵——」

  「紅日醉蘭，七七四九種毒花毒草以特定比例混合而成。姑娘哪裡得來的藥？」

  不知是因為君天雪的呼喊，還是突然發現了重大事件，大夫突地冷汗淋漓，連手中的毛筆都握不住，他感嘆道，

  「世間能能研製出此等毒藥的怕只有蕭王爺了……」

  「那解藥呢？」

  大夫搖了搖頭，捶胸頓足，「老夫無能，恐怕只有找到蕭王爺……」或是找怪醫汐絕。

  「很好。」大夫的話還沒有說完，君天雪就拿著那瓶藥，跑了出去。

  **

  君天雪還沒踏進王府就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自是知道玄邪羽也在，心裡興奮的不得了。

  兩個人在一起，倒省了許多麻煩。

  「雪兒，你去哪了？」

  君天雪擠出一絲笑容，「出去逛逛，沒看到什麼好玩的。宮主也在啊？」

  玄邪羽閉目彈琴，壓根就無視君天雪的存在，「殤，本座不想看到她。」

  「呵呵，宮主好大的派頭，我才是這裡的女主人。」君天雪冷笑。

  「本座已經給了你機會，是你不懂得珍惜的。」

  玄邪羽那層優雅的外衣終於全部脫落，手指微彎，一團火焰纏上君天雪的衣擺。

  「啊——」滾燙的感覺突來襲來，君天雪喊出了聲。

  「宮主手下留情——」

  離殤冷酷的臉龐染上一抹擔憂，「她是屬下的妻子。」

  「呵呵……」玄邪羽火紅的衣袍拂過琴弦，發出清脆的聲音，一陣火光將他籠罩，卻在瞬間出現在君天雪的面前。

  他抬手，捏住君天雪的下顎，「你會不會背叛離殤？」

  君天雪咬緊牙關，扭過頭去。

  玄邪羽莞爾一笑，「殤，最美麗的女人最心狠，本座希望你考慮清楚。」

  「多謝宮主提醒。」

  「哈哈……」笑過之後，玄邪羽終於放開手，邪笑道，「記住，本座只要微微彎一下，你就會在瞬間化為灰燼……」

  「在瞬間化為灰燼……」

  「化為灰燼……」

  玄邪羽性感的聲音好似有魔力般在君天雪的耳邊反覆響起，即便她捂住了耳朵，那聲音還是那般清晰。

  「啊——，啊——」

  耳膜一陣震顫，君天雪疼得滿地打滾，「放過我……放過我，殤，我好痛……」

  「宮主，你就饒過雪兒吧。」

  離殤再次跪下，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

  「殤——，殤——」君天雪爬到離殤的身邊，抱住他，「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便一直是你的妻子……」

  **

  那次事故之後，在離殤放下一身防備的時候，她才將紅日醉蘭放在每日食用的飯菜里。

  哪怕……哪怕最後一同赴死，至少她幫夜尋蕭掃清了一部分障礙，也就死而無憾了……

  「噗——」血腥味溢滿口腔，君天雪只感覺氣血翻湧，而對面的離殤，仍在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