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9章 結婚禮物

  看到白髮女尊如此表現，趙翔馬上肯定了一種判斷。

  他知道，白髮女尊內心深處，實在是太愛太愛師兄何少滿了。

  在她的世界裡，也許師兄就是全部，對他要麼是愛，要麼就是恨。

  想到了這些，趙翔不由心中悲戚。

  他眼前晃動起鎮魔塔內的情形，耳邊再次響起大師兄的話——

  「我何少滿總算等到了師傅的消息了，好啦，師弟，真讓我妒忌哪！」

  

  「師傅原本將門主之位傳給我的，想不到你如今已經是萬象門的掌門了！」

  「趙翔啊，以後你一定要重塑萬象門正義威名，讓他再現輝煌，聲名遠播啊！」

  「大師兄沒有什麼留給你，這把神獸玉尺，就算大師兄我留給師弟的見面禮吧。」

  「再見了，師弟，你要好好努力呵！」

  趙翔情不自禁地再次抱住白髮女尊，痛哭流涕，斷斷續續道——

  「大師兄當年……為了消滅橫行神界的第一魔，也就是隱居東方家的活神仙他……」

  「嫂子也曉得，活神仙其實已被來自無情星域的星主那投影神念操控。」

  「所以……嫂子也想像得出來，活神仙有多麼強大……」

  「在歐陽都的鎮魔塔里……我見到了大師兄留下的……最後一縷神識……」

  「大師兄對嫂子說的那一番話……他都告訴了我一切……他還託付我、託付我……」

  「託付我……幫他找找嫂子……」

  「說他這一輩子……最最對不起的就是、就是……」

  「就是嫂子你啊……他、他、他還告訴我你名字叫晴佩瑩……」

  「他……他關照我……如果有朝一日遇到嫂子……就說……就說……」

  「他何少滿今生不能跟你在一起，那就等來生吧……要你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趙翔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顧不得一個大男人的英雄形象了！

  他不想悲傷，也不想哭泣，但這個世界就是要讓他做不了男子漢、做不了大丈夫！

  做不了就做不了，該悲傷時我就是要悲傷，該流淚時我就是要流淚！

  為什麼要虛情假意地充當硬漢呢？！

  難道硬漢都要酷酷地去擺出那種虛偽模樣嗎？！

  趙翔心中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眼前全被何少滿形象填滿，耳朵全被何少滿聲音堵塞！

  過了好一會兒，趙翔才感到有些不對勁。

  因為，什麼聲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白髮女尊細微的喘息聲，以及輕拍著自己後背的啪啪聲。

  他從白髮女尊瘦弱的肩上抬起了頭，望著剛剛憤怒發狂的嫂子，如今卻安詳無比。

  仿若自己的親嫂子一樣，好像自己的親姐姐一樣。

  他有些詫異了。

  白髮女尊語氣平淡，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不用奇怪，翔兄弟，白髮女尊已死了，晴佩瑩也已死了。」

  「一起陪著你大哥何少滿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東方雪君。」

  「如果你硬是要把我當成你的嫂子的話，那也未嘗不可。」

  「因為，從現在起，一個新晴佩瑩誕生了。」

  「這一生，我只會做何少滿的妻子。」

  「我不會給少滿丟臉的。」

  「你放心，翔兄弟，我會把你大哥未走完的路——走下去！」

  聲音是輕輕的，語言是平平的，但趙翔卻聽到了嫂子晴佩瑩內心深處的毅然決然。

  就像平靜無波的大海，骨子裡卻蘊藏著無窮無盡的能量。

  望著趙翔一臉正氣，晴佩瑩用手摸摸他臉頰。

  須臾，她心疼地問道——

  「唉，是我錯了。」

  「你打我幾下，還回去吧。」

  「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是非曲直，就打了兄弟這麼多耳光。」

  趙翔立即從傷感情緒里走出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調侃地說道——

  「嫂子，我為大哥這麼不明不白地丟下你，說聲抱歉！」

  「說真的，我為大哥讓你痛苦了這麼長時間承受這幾下巴掌，心甘情願！」

  「我想，少滿大哥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為他擁有我這個兄弟而興奮與自豪的！」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趙翔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不自然地動了動。

  他忍不住將星空識海一散而開地查探。

  最終趙翔發現，那種波動竟然是大師兄留給他的神獸玉尺發出來的。

  趙翔不禁暗自尋思，難道大師兄在神獸玉尺內，還殘留著最後一絲神識嗎？

  他急忙極為小心地將神獸玉尺輕輕地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來。

  同時，趙翔鄭重而認真地把它交到晴佩瑩手中——

  「嫂子，這是大哥留給我的神獸玉尺。」

  「這是他一直使用的心愛之物，裡面可能還殘留著大哥一絲神識。」

  「也許這是他抱著見到嫂子最後一絲希望而留下的，你跟他好好地談談吧。」

  趙翔將神獸玉尺交到晴佩瑩手中，就一把拉住藍標雄，準備離開。

  晴佩瑩捧著神獸玉尺，好像捧著自己的心肝寶貝似的——

  「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你們倆的。」

  「留下吧，你大哥一直都是光明磊落的。」

  「以前我錯看了他，現在，我不會了，就從我和他的這次談話開始吧。」

  趙翔和藍標雄也就是書豪，只好放棄離開的打算，留下了。

  晴佩瑩將神獸玉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把神識溫柔地探進玉尺里。

  那種痴迷的眼神，就仿若少女把身子輕輕而慢慢地依偎進親密愛人的懷抱。

  也許經過晴佩瑩神識放大，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從神獸玉尺內蕩蕩悠悠地飄出來。

  但是裡面卻飽含著太多的深情與遺憾、太多的傷感與祝福——

  「當聽到我這聲音時，就證明我已找到了我的愛人。」

  「只有你——晴佩瑩才能開啟我留在玉尺里的最後一絲神識。」

  何少滿聲音漂浮，聽在人耳朵里卻像流泉滴落心湖，激起親切溫暖的回聲——

  「佩瑩，能夠在幾千年後再次見到你，我已經真的很滿足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何少滿這一輩子能夠與你相親相愛一段黃金般的歲月，勝卻一生一世。」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知道你明白，我何少滿沒有對你說過假話，唯一的一次……」

  「就是在計劃決鬥神界第一魔的兩個月之前，我無情冷漠地拒絕你。」

  「我本意打算以此讓你遠走天涯，不想你捲入這種紛爭……」

  翡翠園裡靜悄悄的。

  只有風兒從遠方吹來，帶著一千萬年的情意。

  溫情的風拂過晴佩瑩肌膚，飄過趙翔黑髮，走過藍標雄雙肩。

  最後，風穿過了已經靜靜地立在附近的哥哥弟弟們身邊的每一絲空隙。

  噝噝，噝噝，那是風流動時發出的聲音，細微而清晰。

  一滴淚珠從晴佩瑩如花面頰上慢慢地地滾落。

  每一滴，都在陽光下閃爍著明媚的憂傷。

  何少滿的聲音變得痛苦而淒迷——

  「我卻沒有想到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讓你愛了一千萬年，恨了一千萬年，怨了一千萬年，又盼了一千萬年！」

  「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

  「愛和恨，在你的身上，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換了一種表情而已！」

  「佩瑩，這都是何少滿的錯，這個錯，讓你孤獨地守著一個破碎卻依舊期盼的夢！」

  「這一盼一守之間，就跨越了一千萬年！」

  晴佩瑩臉頰上的淚珠一顆一顆在陽光里閃動著悲傷。

  她臉色煞白，沒有了一絲血色，嘴唇在不停地囁嚅著，卻依然沒有說一句話。

  現在，她只想聽親密愛人說話。

  不管說什麼，她覺得這些話通通是世界上最美的詩，最美的畫。

  更何況，她不敢插嘴，哪怕一個字，她更不敢有任何一絲一縷的衝動。

  她怕這時，因為不小心，就像一件精美瓷器落在地上，在陽光下破了，碎了，飛了。

  何少滿聲音變得更弱了，好像陽光里一縷青霧，仿若下一刻就散了——

  「我對你沒有其他的請求，只有兩個。」

  「首先，你要幫助師弟趙翔。」

  「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師弟，是我最喜歡最鍾愛的師弟。」

  「儘管我們只見過一面，但是我就是覺得他跟我的親弟弟一樣。」

  「第二，你我儘管相愛，但我們之間謹守君子之禮，從來沒有做過越禮之事。」

  「所以，我何少滿鄭重地向你請求——」

  「如果以後你遇到心儀男子，不必顧忌著我這個早就死了的人。」

  「你完全可以嫁給他，這是我何少滿最大的願望，也是我何少滿最大的幸福。」

  「那把神獸玉尺，就算我給你的結婚禮物吧。」

  晴佩瑩臉上的淚珠已滾落成一條小溪。

  她急促喘息著，身子搖搖欲墜。

  趙翔連忙伸出手扶住她。

  何少滿的語氣更弱，卻隱藏不住激動的幸福與再見的欣慰——

  「趙翔，我的好兄弟，幫我好好照顧著晴佩瑩，呵呵，哥哥知道你會這麼做的。」

  「再見了，佩瑩，再見了，趙翔。」

  「還有你這個萬年樹精，還有我兄弟趙翔的朋友們，再見了……」

  聲音在人們的耳朵里消失，晴佩瑩手中不斷閃爍著的微弱光化也全部不見了。

  過了很久很久，靜謐的翡翠園裡，終於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喊——

  「少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