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宋家子女

2024-05-07 08:55:51 作者: 燕小陌

  昭康三十四年,宋家現任家主宋令肅過七十大壽,宋家賓客盈門,一改過去的冷清沉靜。

  說是冷清,其實也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過去幾年間,上一代的宋致遠,還有宋致誠等長輩都先後去世,算是剛脫了一個孝沒兩年就又守一個,宋家自然也沒有大肆宴客。

  今年,宋令肅也走上了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年歲了,作為家主,便辦了一個三天的流水席,使得宋家熱鬧不已。

  而借著辦大壽這個契機,宋令肅這一代現存的兄弟姐妹都難得聚在了一塊,推杯換盞,嘆歲月如飛。

  

  「這光陰似流水飛逝,當年我們亦如這些孩子們一般跳脫鬧騰,抓個大雞爪吃著也咬得噶蹦響,但現在,我們卻都是白髮蒼蒼的老人,連這桌上的吃食,也都特特做得綿軟好克化一些嘍。」宋如茜眯著眼睛戲謔地說。

  長輩上,四叔年紀比她還小,也猶在世,只是近期四嬸身子不爽利,他放心不下,便在府中陪伴著沒來,所以這一桌,她年紀最大,已是望八的人了,幸得這些年保養得當,日子亦是過得舒心,是以身體康健,倒還算耳清目明。

  而她的妹妹宋如琪,倒是比她先走了一步,離世前也記不得幾人了,可也已過七十高齡,算是高壽了,其餘的堂妹宋如臻,侯府太夫人,生了四子一女,尊貴非凡,宋如薇也是兩子一女,日子舒心,也都是滿了一甲子的人。

  宋家人普遍高壽,尤其是男子,除了當年英年早逝的三叔,其餘的人,不說祖父足有九十二高壽,連父親也是八十八,還有二叔也有八十九的高壽,而她們這一代,基本都奔七望八了。

  世人都說宋家有長壽之秘,但他們深知,這長壽之秘,是出於家庭和順,所謂家和萬事興,兄弟姐妹有力一處使,又因為家風的原因,後宅算是簡單,兄弟妯娌孩子之間太多的爭鬥,自然不必操心太多么蛾子的事。

  當然了,人無完人,一個家族人多了,小私心自然是有的,但不出大格,不影響大局,一些小打小鬧,自然隻眼開隻眼閉。包括紈絝子弟亦是,你紈絝歸紈絝,仗著家世欺善霸惡,毫無底線,那自然是不成的,做人沒有底線,那就和宋家家風相悖,是要出家法的,嚴重的,出族。

  這人吶,一旦被出族,就算沒了根,如浮萍,除非你真的另有際遇靠自己再起來,但那必然要走許多的彎路,要熬許多的苦。

  所以眼下,宋家的後代子孫,聰明的有,自詡聰明的也有,耍小聰明的亦有,但人品上,比起許多世家子,卻是好大多了。

  家門昌盛,子孫成才,這哪能不舒心,這人舒心,萬事不愁,哪能不長壽。

  更莫說,家中有個當世神醫,一個保養的養身方子,千金難尋,再還有功德氣運加持,自然命數好,畢竟宋家這幾十年來,哪怕世道艱難時,也沒斷過行善積德的行為,這是祖訓。

  氣運好,家宅人丁自然興旺又長壽。

  宋令釗豪爽大笑:「我看大姐您牙口依舊整齊不缺,要不讓廚房的上個豬肘子來,讓您試試牙口?」

  宋如茜啐他一口:「都老小子了,還沒大沒小。」

  宋令釗咧嘴笑,他從戎多年,這些年也是大傷小傷不斷,在父母親相繼去世後,他要丁憂,乾脆就向昭康帝辭官回京守孝並養老。

  這些年,他早在西北打下了自己的根基,他和自己的老妻回京養老,也只帶了一個孫子孫媳在跟前伺候起居,其餘人均在西北駐守。

  他腦子沒幾個兄弟強,可也知道根基打來不易,要是悉數回來,說撬就被人撬起了,而花無百日紅,焉知宋家是不是一直長虹,若沒有,西北總算留有根。

  這一點,是宋致遠在世時就已經囑咐過的,無論如何,得在那邊留下一根,算是多給宋家留個後路。

  宋令釗自然明白,所以既是裝傻扮懵又是故作示弱的,他帶著老妻回來,大本營卻扎守。

  父母均不在了,兄弟幾個就算分家了,他這一支,能在西北發展到什麼程度,將來兒子又能不能憑藉軍功撈個什麼侯爵世代傳承,就看底下的孩子了,他混到三品,已是盡了全力。

  宋令肅捏著酒杯,笑著說道:「人生短短几十載,我們兄弟姐妹這個年歲還能坐一桌說話磕叨,這是福運,也離不開大家的彼此扶持,我敬你們。」

  他舉了酒杯,抬了抬手,一飲而盡。

  大家紛紛拿了酒杯喝下。

  宋令傑也道:「確是福運,也是祖上的福萌,當年若無祖母,沒有大伯父,宋家也難以走到今日。」

  眾人默了一下,臉上都帶了幾許緬懷。

  確實啊,祖上鋪路栽樹,傾盡心力,才有他們乃至子孫後代才能在大樹下乘涼,暢談風生。

  「還有二叔四叔等人,也都離不開的,全靠了他們彼此扶持和信任,只盼著以後底下的孩子們也有樣學樣才好。」宋令肅淡淡地說。

  他是家主,自然知道家中一切,亦知底下子孫後代秉性,多少會有些小私心,而內部不團結,就容易被人鑽空子攻陷。

  「你們一把年紀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兩腿一伸,管他洪水滔天?」宋令煜沒忍住懟了一句。

  宋令肅臉色微黑又無奈。

  眾人:「……」

  刺頭是有刺頭的氣性的,他們也都管不住,能管住的人,也都走了。

  「六弟,話也不是這麼說,祖輩栽下的樹,我們不施肥打理,難道任它根爛枯萎,如此豈對得住祖輩們的辛苦栽種?」宋令傑皺眉說。

  宋令煜道:「氣數這東西,其實很虛,你們該做的都做了,如果仍留不住這氣運,那就是宋家的命數。自然了,也不是放任不管,可你們也要知道一點,你們終將是比他們先走的,總不能把路都鋪平了讓他們滾。這人要淌過荊棘,也才能劈出坦途,操心不了那麼多。」

  聽著有幾分道理,可又有些不像。

  「花無百日紅,一個家族,能出那麼一兩個出息的,就總能延續下去,人人都大出息,爭鬥才多,也才叫人忌憚。」

  宋令傑瞳孔微微一縮,道:「六弟,可是皇上對宋家起忌諱了?」

  如今宋令煜倒比他們,甚至是宋令傑都還叫昭康帝吃香,畢竟他醫術奇佳,皇上自然依仗,甚至宮中的宮妃也都一樣,各個王爺皇子不都想從他這裡拿些什麼消息。

  可宋令煜這人,性子桀驁不錯,有一點也是好的,嘴嚴密。

  「宋家能文能武,在民間名聲也不差,天家起忌諱不是正常的嗎?」宋令煜淡淡地說。

  其餘的人聽了頓時有幾分凝重。

  「老六……」

  宋令煜又說:「倒也不必太緊張,左右宋家無女子為宮妃或皇子妃,天家便是忌諱,也只會怕著宋家被哪個拉攏。畢竟想造……」

  「六弟!」宋令肅呵斥:「慎言。」

  宋令煜訕然,道:「你們喝,我去茅房。」

  眾人看著他揚長而去,不禁一嘆。

  宋如茜道:「六弟這脾性,在六弟妹走後更乖戾,早知道當時就該給他續弦。」

  宋令傑說道:「要是強硬給他續弦,你信不信,他會一跑沒影。」

  眾人:「……」

  好吧,是老六能幹出來的渾事。

  「你們怎麼看老六剛才的話?」宋令肅把話題轉回去。

  宋令傑摩挲著拇指的大扳指,道:「帝王多疑是誰都避免不了的,如老六所言,家中無姑娘為妃子,倒還好些。」

  他話音才落,就聽下人前來回稟,六姑娘和成王家的峻公子在後花園撞了個滿懷,被西城侯家的夫人給瞧著了。

  眾人頓時臉色幾變。

  成王生母,乃是宮中頗為得寵的李貴妃,而先太子因病歿逝後,到現在都尚未重新立儲,在位的王爺都對那位置虎視眈眈呢。

  偏在這時候,家中六姑娘和成王的兒子『偶遇』?

  而這六姑娘,是宋令傑的三子家的么女,今年才十四,長得也是花容月貌的,現在看起來,是故意犯蠢?

  宋令傑臉色十分難看,三子事無成,幫著家中管理庶務,三兒媳也是他自己相來的,長得是好,但有些小家子氣,小心眼,就是有長輩壓著,翻不了風浪。

  現在乘著他年老了,倒是心思活伐了?

  宋令肅看向宋令傑,道:「老三,你和皇上也是少年情誼,這事你看……」

  「皇上不會允的。」宋令傑道:「老三兩口子心思大了,打發他們一家子回老宅守一年靜靜心,至於小六,身有惡疾,豈能堪配王府家的公子。」

  短短几句話,便是已經斷定了這六小姐的去路,哪怕是他的嫡親孫女,也無情可講,因為家族最大,宋家女,不為皇室婦,若一意孤行,娘家絕無以家族相助其夫家可能。

  當夜,不管西府那宋三爺兩人如何哀求,都被連夜打包送上回老宅之路,此事不提。

  宋令肅嘆道:「先太子歿逝三年,儲君之爭愈發白熱化,我們宋家,想要繼續獨善其身的同時再延續富貴,倒看伯謙他們這一代如何掌陀了。」

  伯謙,大名為宋景禹,乃他的長子,善謀斷,長媳則是先帝侄女,也就是楚嫿,兩人也為人祖父母,誕有二子一女。

  除了他,還有宋令傑的長子宋景丞,同樣在朝為官,亦是胸有丘壑的人。

  眾人舉杯認同。

  風起,又是新的篇章,他們是老了,可年輕人,卻還有許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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