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異鄉的蛇人

  「嘶嘶嘶……餓餓餓……」

  無人的陰暗下水道，某種低沉的顫鳴聲輕飄飄地響起，滿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長相猙獰的蛇人無力地靠在滿是青苔的石壁上，身上的鱗片都仿佛失去了光澤，灰沉黯然，不富半點攻擊特徵。

  

  艾薩雷克雖然身為教皇，但是一個城鄉結合部水平的地下勢力頭領也說不上尊貴，也是從苦日子過來的。

  這時候反而還挺適應。

  「大人，等天色黑一點我就去偷點麵包回來，到時候您先墊墊肚子。」

  「我要能量！我要能量……」

  蛇人的種族在長久的休眠適應中，已經更加適應用純粹的能量來補充身體的消耗。

  「沒有能量……大人，我們現在不好暴露，能有點吃的應付一下就行了。」

  「嘶嘶嘶……」

  要不是想用靈能去探查思想或者直接控制那些天選之子口中的波比大人，阿波羅瑟斯才不願意受這個委屈！

  食物？

  那已經是多久之前的記憶了？

  那是一種多麼低級的能量吸收方式？

  「我不要食物！我要能量！」

  「沒有能量……大人……」

  夜色漸深，艾薩雷克悄悄從藏身之地探出頭去。

  周遭一片寂靜。

  他們選中的本來就是貧民街區附近的下水道。

  這裡的人活動性本就不強，這大晚上的更是死寂地像是墓地。

  食物！

  我來辣！

  香噴噴的金黃色麵包！

  僅僅只是想到，艾薩雷克都發現自己的唾液在口腔中瘋狂攪動。

  身為一個四階的法師，艾薩雷克想要偷偷摸摸做些什麼，還是很難引人發現的。

  更別說只是去麵包店偷點麵包。

  一路上小心謹慎，艾薩雷克美滋滋地抱著一大包麵包滿載而歸。

  雖然涼了，但是香味還是止不住地往鼻子裡鑽。

  而剛剛回到入口被隱藏的下水道口不遠處，艾薩雷克就看到了令他膽寒的一幕。

  朦朧的月色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面對面而立。

  某種他這個旁觀的四階法師才能看見的銀白色能量通道於兩人的眉心處連結著彼此。

  衣衫襤褸的小女孩仰頭看著眼前的奇怪叔叔。

  蛇人變幻出的人類大叔面無表情俯視女孩。

  一大一小的兩個影子斜斜地落在腳下。

  看見這一幕的瞬間，艾薩雷克手中裝著麵包的紙袋下意識地掉落，低聲呼喊了一聲「大人」，連忙小跑了過去。

  抬手一巴掌，艾薩雷克就想扇在女孩臉上讓她滾開這裡。

  卻不曾想蛇人變幻出的大叔看也不看地向他伸出右手一點，艾薩雷克頓時發現自己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制權，只能僵在原地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

  絲絲縷縷的思維碎片從女孩的眉心處被蛇人吸收，艾薩雷克甚至能看見些許殘留著女孩樣貌，如同碎玻璃般的半透明靈魂碎片也從淡白色的能量通道中湧向了蛇人的眉心。

  靈吸……

  艾薩雷克心中駭然。

  被蛇人用這種辦法探查過的人類，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輕則變成瘋子，重則靈魂消散。

  蛇人的靈能，是某種他以前未曾見識過的手段。

  然而女孩似乎對這正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毫無察覺，髒兮兮的臉上掛著乾淨的笑容，捧著一張涼了的金色麥餅遞給蛇人。

  「叔叔，你是不是餓了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艾薩雷克隨時都準備看到女孩的身體失去了靈魂支撐後摔倒在地的結局。

  卻沒想到蛇人變幻出的大叔使用左手拿起了女孩遞上來的麥餅，並用聽起來低沉可怖的語調說了一句——「謝謝。」

  女孩歡快地跑開。

  艾薩雷克也這才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

  「大人……」

  上下打量了幾下蛇人，艾薩雷克這才發現原本拿在自己手上的麵包紙袋掉在了身後的地上。

  跑回去撿起來後，艾薩雷克才連忙掩著蛇人回到了藏身的地下水道。

  「大人……」

  艾薩雷克小心地看著眼前的蛇人。

  蛇人如今的表情有些怪異，而且幻化出來的人類表情本身也難以完全傳導其本人的想法。

  蛇人大叔捏著手中的金黃色麥餅，上上下下地翻看打量著。

  半響後，才忽然一口咬了下去，一邊吃一邊暗自想著。

  「人類幼崽倒是挺可愛的，竟然對我一點防備都沒有……」

  【這個叔叔看起來好可憐哦~】

  「咦？這個麵餅好像也挺好吃的。」

  【他是不是餓了？要不給他吃吧……】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類吃的東西還挺不錯。」

  【雖然伊莉雅的肚子也很餓，但是叔叔應該更需要這個餅吧……】

  「我決定了！」

  蛇人忽然說道。

  「啊？大人？」

  艾薩雷克被突然振奮起來的蛇人嚇了一跳。

  「在我們蛇人帝國恢復統治之後，可以養一些人類的幼崽來作為……作為……作為寵物！對！寵物！」

  艾薩雷克滿臉堆笑地應著。

  「對對對！」

  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前提是能夠復國。

  「大人，趕緊吃吧……吃飽了明天我們就開始想辦法找到那位波比吧。」

  對！波比！

  就是那個傢伙的法術對他們蛇人帝國的鍊金魔像有著巨大的威脅！

  一定要弄明白鍊金魔像被克制的原因！

  想到這裡，蛇人開始大口大口地撕咬起了麥餅。

  麥餅之後是麵包。

  退化了多年的食道開始重新工作，沉睡的味蕾也開始分辨香味。

  喵喵喵~

  真好次……

  第二天，清晨。

  一人一蛇等來的不是晨光，而是小聲的討論。

  「按照預言法術給出的線索，麵包店的紙袋就被帶到了這裡。」

  「找找看，一定就在這附近！」

  兩個人？

  聽清他們的對話，艾薩雷克眉眼凝重。

  「大意了。」

  已經好幾十年沒有做小偷的經歷，過去的手藝忘得乾乾淨淨，沒想到昨晚不過偷了點麵包，就被人找上了門。

  這可怎麼辦？

  蛇人在一邊同樣從蜷縮中醒來。

  幽暗的豎瞳中閃現出幾分冷厲的神色。

  「我去殺了他們！」

  蛇人本性兇殘，進城這一路受盡了委屈，要不是智慧壓制了本性，早就爆發了。

  如今這裡地處偏僻，又是兩個單獨前來的送死鬼。

  正好殺了緩解一下心中的鬱結。

  「大人……」

  艾薩雷克連忙跟上。

  ……

  於是一人一蛇，就和「就離譜」與「坊間傳說」這兩個玩家，在乳白色的朝陽下彼此對視。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