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縱是伊藤家再想壓下伊藤美惠的死訊，可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況且伊藤家最近的所做所為早已引起了各家的注意。

  伊藤美惠突然自殺，多少引起了一陣騷亂。伊藤正廣就算反應再快，處理再妥當，也終究是有消息走漏了出來。再加了柳生家的刻意宣揚，不多久，這件事情便人人皆知了。

  伊藤美惠之死，不免讓許多人心裡唏噓。最為難以接受的，當屬立海大網球部的人了。

  幸村敲響了我家的門，我開了門，他卻只是一言不發地坐著。許久，才道：「伊藤美惠她……」

  「我知道。她自殺之前，我還去見過她。」我直言不諱。

  

  幸村驚訝地抬頭看向我：「你，去見了她？」

  「嗯！」我有些黯然：「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笨，但太傻。」

  慕容對伊藤美惠的評價，幸村聽得不是很明白。但他沒多問，靜靜地坐了會，便起身告辭了。

  在門口時，他回身門了句：「你去見過美惠的事，柳生知道嗎？」

  「我想，他該是早就猜到了吧。」

  幸村只是點點頭，便踏過那條不寬的路，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柳生來了。而我，早就在等他了。

  柳生進門，沒沉默多久，便開口問：「美惠她，說了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得很，臉色也很是憔悴，看得出來這幾天，他並不好受。

  我把那天伊藤美惠和我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當然，最後的事情，我也沒有隱瞞。

  柳生低首掩面，沙啞地嗓子艱難地擠出了幾個字：「那個傻瓜……」

  伊藤美惠的死，既然已經不是秘密了，那麼伊藤家就算不打算大辦喪事，也多少要做一下表示，親戚總是要請的。

  山口老爺子和柳生老爺子，自然得是去的。雖然山口組向來不待見柳生家，可是兩家畢竟都是伊藤美惠的親人，這種情況，自然不可避免地碰頭了。

  山口老爺子風光了這麼多年，多少有些剛愎自用，再加上本來就生性多疑惑。柳生老爺子幾次藉口提也伊藤美惠死得太過不明不白，可是山口老爺子卻只認為美惠是寧死不嫁，所以才會如此。

  最後，柳生老爺子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提出了伊藤美惠的葬禮，生母竟然不在場，實再說不過去。

  本來對於伊藤美惠之死，已是對伊藤家有所不滿了的山口老爺子，此時終於覺得不妥。叫伊藤正廣把伊藤久美子叫出來，可是他卻總是敷衍推搪。

  山口老爺子本就不快，再加上柳生老爺子的推波助瀾，終是怒了起來。伊藤正廣和山口老爺子的這一對峙，已讓山口老爺子對他產生了戒心。

  山口老爺子最終還是沒有見到伊藤久美子，但是卻在葬禮過後，找到了我。

  對於山口老爺了在伊藤美惠葬禮過後便立刻找上我的這一舉動，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伊藤美惠自殺，雖然並不是我授意，但卻多少與我有關。當初若不是我把伊藤家想吞掉山口組的事情跟她說，她也不會做出這般舉動出來。

  山口老爺子一見我進門，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把對我的不喜完全表現在了臉上。

  只見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信封來，叫人遞了過來。

  「這是美惠給你的信。」

  我皺了皺眉，伸手接過。沒拆，先問：「這封信為什麼會在你的手裡？」

  山口老爺子掃了我一眼：「你以為我在伊藤家一個人也沒有麼？只不過，伊藤正廣太謹慎，我的人接近不了他。這封信是美惠自殺時藏在身上的。我的人在幫她收斂的時候發現的。」

  我正待拆信，卻又聽得山口老爺子道：「這封信，我看過了。美惠她不再恨你了，但這不代表我會接受你。」

  我抖開信紙看完，無非是寫的一些惋惜道別之言。我不由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她說的那句「再見。」原來那時，她便是已經做好自殺的決定了麼？

  默默地把信裝回信封。就算現在伊藤美惠放下了之前的仇怨，我與她終究是沒有這份姐妹緣。

  「山口老爺子代為轉交信件之事，慕容紫雲謝過。若無它事，紫雲便先行告辭了。」我行禮告辭，欲將離開此地。

  「慢著。」山口老爺子歷聲道：「從這封信里，我看得出你在之前見過美惠。你知道些什麼？」

  「哦？」我笑道：「山口老爺子會信我的話？」

  「不信！」山口老爺子想也不想就吐出了兩個字來，轉而又道：「我不過是想聽聽美惠信的是什麼？」

  我心下嗤笑一聲。這山口老爺子果然多疑不假。

  我也不隱瞞，把對跟伊藤美惠的對話撿重點的跟他盡數說了。山口老爺子又提了些問題，我也如實答了。

  最後，他看著我冷笑道：「你這丫頭果然膽子夠大，知道我不會信你，卻去教唆美惠。」

  我抬眼看了回去：「我有沒有教唆伊藤美惠，您心裡清楚。您是聰明人，我所說的伊藤家的事情，幾分真幾分假，相信您自己心裡應該也有數。況且，伊藤美惠是您和令嬡一手調教出來的，又豈會輕易聽人教唆？」

  我說得有理有據，不卑不亢。山口老爺子也只是哼了一聲，不再糾纏。

  山口老爺子說這話，無非是怪我把消息告訴了伊藤美惠，故而讓她做出了如此偏激的舉動來。他既然看了伊藤美惠給我的信，便知道伊藤美惠對我已沒有了恨意，她的死，自然也算不到我頭上來。畢竟，誰也沒有逼過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山口老爺子沉聲道：「美惠的死，我不會放任不管的。至於久美子的下落……」山口老爺子眼裡閃過一絲冷意。

  我心下一怔。看來，山口老爺子是動了真怒了。同時，心下也鬆了一口氣。只要山口老爺子對這事上了心，那便不愁破了不伊藤正廣的局。

  伊藤正廣步步為營，如此順利的接手了伊藤家，也讓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些過份正信。要想，日本多大？伊藤家不過一個剛能上名刀大會的小角色，能輕易拿下了伊藤家，卻並非有實力稱霸神奈川！

  辭別了山口老爺子，我坐在回程的車子想著剛才的事情。到了這一步，伊藤美惠的計劃也算成功了一大半了。她會選擇自殺的原因我多少也能猜到些。只有把事情鬧大，才能讓山口老爺子察覺到伊藤家的動作。也只有山口老爺子親自出馬，才能打破伊藤正廣的計劃。

  伊藤美惠清楚這個道理，所以用生命為代價，選擇支持山口家。

  臨別前，我給了山口老爺子一個水戶的聯繫方式。說，若是沒有人手可用，可以考慮他。

  山口老爺子什麼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看著我。我也不解釋，只是把紙條放下，便走出了房門。

  走下計程車的那一瞬間，我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伊藤美惠就這麼死了，伊藤正廣會難受麼？還是，會為她的選擇而憤怒？

  自嘲一下，甩甩頭，把這個想法拋在腦後。

  無論伊藤正廣會不會難受，伊藤美惠，也回不來了。這一切，也都不存在任何意義了。

  一生既盡，那生前的萬般種種，便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在這滾滾紅塵中掙扎著。然後，又是輪迴……

  三天之後，伊藤美惠出殯。

  這一天，下著濛濛細雨，送葬的隊伍黑衣黑傘，顯得異常肅穆。立海大的正選們，都有到場。他們默默地跟在隊伍的後面，看著伊藤美惠的骨灰盒，一點點地被掩埋在濕潤的泥土裡。

  我站在公墓不遠處的樹林邊，看著一行人慢慢地走進公墓，下葬，然後再陸陸續續地離開。看著一塊石碑隔開了生與死的距離。

  柳生一臉悲戚地在雨里站了許久。站到濛濛細雨都打濺濕了他的鞋面。最終，他還是輕嘆一聲，轉身離開。驀然間抬首，看到前方樹林邊上立著兩個身影，一人為另一人撐著傘，那傘下的人，白衣黑髮，在朦朧的雨幕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不久之後，便聽到了山口組內亂的消息。山口組大佬毫無預兆地大力整頓之下，許多幹部被清理掉了。山口久美子出人意料地以大姐大的身份登場，公開了她山口組繼承人的身份，所有不服的人，一率清除出組。

  據說，此次的山口組重新任命的幹部中，有一個人深得山口老爺子器重，竟然從新人直接提拔上來，由山口老爺子直接任命。

  伊藤家從此一蹶不振。雖然伊藤家和山口家都沒有公布任何伊藤正廣和伊藤久美子離婚的消息，可是，光山口久美子姓氏變化這一點，也讓大家都能猜出一個大概來。不過比起兩家的姻親關係，大家更在意的是名刀的去留。

  接下來山口久美子正式以繼承人的身份管理山口組的大會上，公開的那把鬼切，完全打破了大家的猜忌。自些，伊藤家正式沒落了。

  沒有了名刀，便是失去了名刀大會的資格。那份名刀大會的契約，自然與伊藤家有關的條例也全都作不得數了。

  伊藤家，自此，已是翻身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