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慘勝

  葉瞳渾身鮮血，站在瓦舍門前，雖然剛剛幾波射殺令他得到短暫的喘息，但黑獅出現的時刻，他就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剛剛來臨。

  黑獅等級，並不單一。

  為首的十幾隻黑獅，全都是三級凶獸；後面的近百隻黑獅則是二級凶獸；但僅僅是這些凶獸，就足以把在場的所有人撕碎吞食。

  吞食？

  葉瞳眼睛一亮，忽然厲聲高喝道：「我有辦法化解眼前的危機，但我需要藥奴和蒙迦你們兩人保護我。」

  藥奴大聲吼道：「沒問題，蒙迦，我家小主向來說到做到，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來與我一起保護我家小主。」

  蒙迦心念急轉，但看著眼前的局面，即便對一個看似柔弱的少年沒有半分自信，但還是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劈退一隻三級黑獅，衝刺到葉瞳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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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瞳不知道蒙迦有沒有選擇相信他，因為他在吼完那句話的時候，便直接鑽進瓦舍之內，毫不猶豫的取出黝黑匕首，撕開自己的手腕。

  鮮血如泉涌，帶著少許黑色污跡，噴濺到兩個碗中。

  「滋……」

  兩個大半碗的鮮血放出，葉瞳撕開一條綢布，封住手腕處的穴位，利用元氣堵住傷口，他麻利的把傷口用綢布纏繞，綁緊，然後端著兩個碗箭步衝刺房門，大聲喝道：「把這些鮮血，灑在每個人身上，還有那些戰死的人類屍體上。快。」

  藥奴瞬間明悟，駭然叫道：「小主，是您的血？」

  「是，快一點！」鮮血的流逝，使得葉瞳感受到陣陣虛弱感傳來，但還是咬牙堅持說道。

  藥奴的速度極快，瞬間衝刺到葉瞳面前後，搶過半碗鮮血，指尖彈動的時刻，一滴滴鮮血彈射到周圍的眾人身上，然後，他完全不跟凶獸糾纏，快速移動著。

  蒙迦不明白葉瞳的意圖是什麼，但他見到藥奴的舉動後，也快速搶過剩下的半碗鮮血，有模有樣的學著灑在一位位同伴身上，甚至還有幾具屍體上面。

  戰鬥，並沒有結束。

  短短半個時辰，加上葉瞳一行人，將近六十人的規模，只剩下二十人不到，活著的，也都傷痕累累。

  「砰……」

  葉瞳的身軀，被一隻二級黑獅撞飛，而中年婦女也被另外一隻三級黑獅用利爪拍飛，在她背上留下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下一刻，身軀有些搖晃的三級黑獅，撲到了小女孩面前，鋒利的牙齒撕咬在她的勃頸處。

  「噗！」一把匕首，刺穿三級黑獅的下顎。

  三級黑獅嘶吼中鬆開牙齒，隨著利爪拍在小女孩頭部，直接把她抽飛出去。

  「燕兒……」

  撕心裂肺的慘嚎聲中，中年婦女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撲到女兒面前，她的眼睛裡，露出了絕望神色，因為她已經看到，女兒脖頸處被撕開一塊皮肉，大股大股的鮮血正往外涌。

  「娘……」

  小女孩眼前的世界，已經變得血紅一片，她努力的睜著眼睛，卻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她聽到了母親的哭喊聲，她想要安慰母親，但不管她怎麼努力，都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笑了。

  儘管笑得很難看。

  這是她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能夠做到的最後的事情，因為她記起來了，母親曾說過，不管什麼時候，都喜歡看她的笑臉，她覺得，自己的笑容，能安慰母親吧……

  「燕兒，不要……」

  中年婦女淚如泉湧，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完全沒看到一隻黑獅已經撲到她的身後。

  砰！

  砰！

  砰！

  忽然間，一隻只黑獅轟然倒地，嘶吼著，咆哮著，抽搐著，漸漸失去氣息。

  葉瞳被一隻黑獅逼到牆邊，但他非常的冷靜，敏銳捕捉到黑獅的身軀晃動，攻擊速度也在驟然間減緩，趁著這個機會，他手中的長劍刺穿黑獅的眼眶。

  半刻鐘不到，五六十隻黑獅全部倒地。

  而其它的黑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到了，它們的攻擊遲疑了很多，最終在一隻黑獅的嘶吼聲中，紛紛掉頭朝著森林裡逃去。

  滿地的屍體，滿地的鮮血。

  葉瞳靜靜看著眼前的場景，沒有劫後餘生的驚喜，心情反而格外沉重。

  這些人，他絕大部分都不認識，但在近日，他和他們並肩作戰，為了活命拼殺。

  他還活著，但地上的那些殘破不堪的屍體，活著被凶獸們吞食的修煉者們，已經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嗎？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葉瞳在心底詢問，卻無人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

  其他活著的十幾人，也被眼前的變故給驚住了，但還活著，讓他們露出激動神色。

  蒙迦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來到葉瞳面前，他那雙鋒銳的目光仔仔細細打量著葉瞳，一字一句說道：「這些凶獸……是因為你的鮮血？」

  「是！」

  葉瞳平靜說道。

  蒙迦張口想說些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理解，因為他怎麼都想不明白，一個人類的鮮血，怎麼能毒死這麼多的凶獸？

  屍體堆里。

  中年婦女緊緊抱著女兒的屍體，臉上滿是絕望，女兒是她的命，比她的命還重要，如今女兒死了，而她還活著，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為什麼？

  燕兒死了！

  為什麼我還活著？

  她一個人走，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想我？

  中年婦女的眼睛裡，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幾乎是一瞬間，旁邊那把短劍已經被她抓起，毫不猶豫的朝著自己的胸口刺去。

  「砰……」

  一道人影閃過，藥奴出現在中年婦女後面，直接把她打暈。

  葉瞳強忍著身體傳來的虛弱感，慢慢來到藥奴身旁，他看著慘死的小女孩，看著被打暈的中年婦女，心底突然傳來一陣餘悸。

  力量！

  我要強大的力量！

  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太殘酷，太殘酷。

  葉瞳的拳頭緊緊攥起，眼神里爆射出勾魂奪魄般的堅毅光芒，他要變強，變得能夠在面對危險的時候，能夠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就比如，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他的性命還重的……藥奴。

  「小主。」藥奴幽幽一嘆。

  葉瞳沉默片刻，鬆開拳頭的那一刻說道：「你不該攔她。」

  藥奴愣了愣，迷惑道：「為何？」

  葉瞳轉頭看向藥奴，深深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有些人活著，跟死了沒有太多的區別，如果有，那是比死人多承受著絕望和痛苦，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沒嘗過吧？心靈的煎熬，痛苦的苦海，精神的折磨，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聽到葉瞳的話，藥奴沉默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活了將近一輩子，簡直都活到豬玀身上去了，這種道理竟然連小小年紀的小主都不如！

  不遠處，十幾位活下來的修煉者，一個個呆呆的看著葉瞳，哪怕之前看葉瞳不爽和富態中年，也依舊是滿臉呆滯，他們沒想到，剛剛那番話是從一個少年人口中說出來的。

  他是誰？他怎麼對生命的感悟，深刻到如此程度？

  生不如死？

  原來這才是生不如死的真正含義啊！

  富態中年在兩位活下來的手下陪伴下，來到葉瞳面前，抱拳說道：「我是金秋生，郡城金家族人，人稱金二爺，小兄弟如何稱呼？」

  「葉瞳！」

  金秋生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正準備說話，忽然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脫口而出：「你就是葉瞳？童家示好的那位少年？」

  葉瞳皺眉說道：「我跟童家沒關係。」

  金秋生想了想，說道：「葉瞳老弟，此番我們能夠活命，全部依仗著你的鮮血，可以說，你對我們大家都有恩，我金二爺承你這份情，等到了郡城，如果還有需要我做的，你儘管開口。」

  葉瞳沒有吭聲，轉身把小女孩的屍體抱起來，走向瓦舍。

  金秋生笑了，抬手擦了把臉上的血跡，自語道：「有個性，我喜歡。」

  「我家小主，可不喜歡男人。」藥奴冷哼一聲，又恢復成那老態龍鐘的模樣，拄著龍頭拐杖，朝著瓦舍走去。

  一場小型獸潮，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蒙迦即便傷痕累累，依舊指揮著活下來的百順商團護衛，清理著戰場，隨著一位位同伴的屍體被掩埋，他們開始解剖一隻只的凶獸屍體，把它們身上珍貴的材料採集出來。

  高山死了。

  那隻龍獅鷹也死了。

  直到傍晚時分，另外一隻龍獅鷹載著八人從寒山城方向飛來，降落在這座山巔之後，這裡才恢復了點人氣。

  「葉瞳！」

  一道身影，出現在瓦舍門外。

  葉瞳抬頭看去，看到滿臉疲倦的蒙迦，起身走出房門，詢問道：「有事？」

  蒙迦遞過來一塊令牌，說道：「我百順商行有個規矩，哪座中途營地遭受凶獸攻擊，有助我們擊殺凶獸者，都將會獲得一塊我們百順商行的令牌，以後，你拿著這塊令牌，不管到了天網帝國哪座城池，只要有我百順商行存在，都將受到最真摯的接待。」

  友誼牌？

  葉瞳在心底嘀咕一聲，沒有拒絕蒙迦的好意。

  他有著太多的閱歷，所以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多個朋友多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