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童謠

  這天傍晚，雲雀兒貼上人皮面具，穿上一身粗不布衣，腰間掛著個錢袋，就大搖大擺的出了小院。

  她經過熱鬧的街市，一路目不斜視，徑直走進光線無法照射進來的小巷。

  她直直的往裡邊走去，直至走到深處。

  在這裡生活著幾個吃不飽飯的乞丐，由於他們常年不洗澡，只要一走近，就能聞到空氣中的酸臭味，就像是醃壞了的酸菜，那酸爽，比公共廁所都帶勁。

  雲雀兒皺著眉頭強忍，晃了晃腰間的錢袋，將懶散的乞丐們引過來。

  「你們想不想賺銀子買大包子？」

  乞丐們直勾勾的看著她腰間的錢袋，眼底的渴望極為強烈。

  雲雀兒輕哼一聲，直接將錢袋丟了過去，乞丐們立即衝上去哄搶，即便是被踩到都不願意停下來。

  這筆錢到底為什麼會給他們，他們也不會主動思考。

  在這裡，常年有人因飢餓而死亡，所以於他們而言，沒什麼比吃飽更重要。

  

  「拿了錢就得辦事！」雲雀兒撿起地上的小木棍，在鐵通上敲打著，將乞丐們的注意力引過來。

  她一覺踩在鐵桶上，一手揮舞著小木棍，頗有大哥范的說道：」你們從今天開始，就到外邊去傳一個童謠，幹得好了，我下次還會帶些碎銀子過來。」

  乞丐們騷動起來，連聲答應。

  「跟著我學！一字一句都給我記好了！」雲雀兒大喊：「蘇家大小姐，裝偽善，毒心腸，命格克親又克夫，轟隆一聲響，是老天爺要降她大禍咯！」

  乞丐拿了錢，態度也足夠積極，跟著雲雀兒一字一句的唱。

  雲雀兒教了倆邊，發現靠牆站著的一個乞丐一動也不動，手中還拿著快她丟出去的碎銀子，立即有些惱了。

  這人怎麼拿錢不辦事？

  她氣沖沖的過去，小木棍指著男人胸膛質問：「你為什麼不跟著我學？」

  男人緩緩抬起臉來，一張面容冷硬的臉上掛著笑意。

  他不像其他乞丐那樣，裸露在外的每塊肌膚都是髒污的，他的臉非常乾淨，也沒有被塵世苦悶洗刷一遍的痕跡。

  雲雀兒腦海中警鈴倏然響起。

  這個男人不是乞丐！

  她視線下移，瞧見男人寬大的袖口中，露出的一小塊令牌，雲雀兒轉身就要跑。

  靠！是官差！這種鬼地方離居然混進來個官差！

  雲雀兒在心中吶喊，腳步飛快的往巷口外邊竄去。

  男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像是貓爪老鼠一樣，刻意逗弄一番。

  雲雀兒離巷口越來越近時，前方突然出現一眾人堵在那兒。

  這下前有狼後有虎，她是插翅難飛，逃無可逃了。

  雲雀兒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就像是吃美食的時候不小心吞了半隻蒼蠅，臉都鐵青了。

  「小姑娘，原來傳播童謠的人就是你，真是讓我們一頓好找。」

  方才混在乞丐堆里的男人一步步逼近，手中拿著打刀，眼中滿是惡意。

  為了抓住故意傳播童謠的人，他足足在乞丐堆里待了倆天倆夜，整個人都熏壞了，可算是讓他給逮住了！

  這個害他待在乞丐堆里的女人，一定要親自教訓一頓！

  反正在追捕期間，不小心斷只手和腿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男人面露猙獰之色，高高舉起擦得程亮的大刀，作勢要直接劈下。

  雲雀兒後背貼靠著牆，緊緊盯視著左右倆邊的官差，精神異能蓄勢待發。

  千鈞一髮之時，雲雀兒只覺得一個黑影罩了下來，熟悉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腰身再次被牢牢的箍住，過重的力道給她一種詭異的安全感。

  「相公！」

  黎舒畫雖是雙眼未恢復，耳朵卻是十分靈敏，能夠通過風聲迅速判斷出前方有沒有障礙物，也能迅疾的避開身後官差的偷襲。

  他抱著雲雀兒蹬牆上屋頂，幾個跳躍，便消失在那些官差的視線中，將小巷子遠遠的甩在身後。

  一開始的激動過後，雲雀兒敏銳的察覺到黎舒畫的情緒有些低沉，她頓時不敢吱聲了。

  回到小院裡，黎舒畫直接將她甩上床榻，沉聲怒道：「你是不是想死外邊！出門為什麼不告訴我！」

  誰也不會知道，當他趕到是聽見大刀錚錚聲和雲雀兒絮亂的呼吸時，那一瞬間的恐慌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怒火在黎舒畫的身後熊熊燃燒，仿佛只要雲雀兒再添一把火，就把連同這屋內的所有生物都燒了。

  雲雀兒還是第一次見到黎舒畫這麼生氣，心下生出了怯意。

  這個男人她無法用精神異能攻擊，小胳膊小腿的更是擰不過這根粗大腿，思來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服軟。

  雲雀兒醞釀一下情緒，嗷地一聲撲了上去，嚎啕大哭：「嗚嗚嗚嗚，相公幸好你來了，我沒想到那裡邊有官差，剛才都嚇死我了！」

  黎舒畫翻騰的怒氣一滯，默了片刻，大掌還是在雲雀兒脊背拍了拍，說道：「以後出去就先通知爺一聲！」

  雲雀兒識趣的應聲：「都聽相公的！」

  黎舒畫將她從懷裡扯出來，摸著她手臂說道：「讓爺瞧瞧你有沒有受傷。」

  這意思便是這件事翻篇了，雲雀兒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欸！相公你摸哪呢？別亂摸啊！」

  「別動，讓我看看你裡邊受傷沒有！」

  「……混蛋！」

  梁一維雖是很快就對童謠事件採取了措施，但這段童謠，最終還是傳進了宮中，接著傳到貴妃娘娘的耳中。

  某日，貴妃娘娘在御花園正巧撞見皇帝和太子還有蘇輕妤一同結伴賞花，便上前說了此事。

  「自古要成為太子妃的女子名聲都必須清白，可蘇大小姐這般的……」

  貴妃娘娘話雖是沒說完，但在場的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無非是想求皇上解除婚約。

  蘇輕妤眼眶立即就濕潤了，她攥緊梁一維的手掌，身軀搖搖欲墜，似不堪打擊，模樣惹人憐愛不已。

  貴妃娘娘自小混在宮闕中，對這種小白蓮行徑的手段完全看不上眼，本就對蘇輕妤不太滿意的貴妃娘娘更是滿臉厭惡。

  「還請貴妃娘娘明查，這童謠分明是有意侮辱民女，民女……」蘇輕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裡的水霧凝聚成淚珠子，順著臉頰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