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我將會為你立一塊碑

  「長老！長老！」

  一處山谷之中傳來了眾人的呼喚，垮塌碎裂的石塊將地面掩埋，空氣之中還能聞到些許的血腥氣息。

  

  府主和山主帶著不少人趕到了此處，正是太上長老被打飛出去的地方。

  一聲炸響回應了眾人的呼喚，胸口處帶著一個血洞的太上長老轟開了碎石現身，看起來狼狽極了。

  「長老！」

  眼看太上長老身上竟然出現了傷勢，府主當即走上前去，臉上顯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無妨，區區一點小傷而已。」

  太上長老擺了擺手說道，渾身氣息鼓盪，震散了身上的泥灰，但目光之中卻是心有餘悸。

  他很快運動體內靈氣，傷口快速的癒合起來。

  雖然沒有天外邪魔那般恐怖的不死性，但是修士靈氣自帶回生之能，療傷不是什麼難事。

  見太上長老恢復，府主等一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楊長老還在和那妖物纏鬥，也是他拖住了妖物，我等才得以逃走。」

  府主十分愧疚的說道。

  連太上長老都被那妖物一擊打出如此傷勢，尚未達到渡劫期的楊桉恐怕不會是那妖物的對手。

  一旁的山主也是難掩愧疚之色，平日裡的倨傲盡都消失不見。

  「那不是妖物，是邪魔！天外邪魔！」

  太上長老當即更正道，確認了那巨鳥的身份。

  此言一出，眾人當即臉色大變。

  如果只是妖物的話，那還好說，出現強大的妖物，就算無法對付，但也可以去其他仙府搬來援手，一個渡劫大能對付不了，那就兩個，甚至三個。

  畢竟妖物也是此界的生靈，與修士實際上也是同出一脈，對付妖物的手段很多。

  可如果是邪魔的話，那情況就很不妙了。

  天外邪魔手段詭譎，比之妖物更加暴戾，並且詭異至極，實難防範。

  成千上萬年來出現的邪魔，屈指可數，但無一不是在此方世界造成了極大的破壞，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能鎮壓，每次都是死傷無數，生靈塗炭。

  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得知雅安區域出現了邪魔，峨眉府就立刻發布了通緝的緣故。

  可即便如此，那邪魔的氣息也是不容易探知到，至今也未有什麼音訊傳來。

  眼下峨眉府之中竟然出現了如此強大的邪魔，勢必也會如曾經一般，眼下怕是整個川省區域都會陷入邪魔的荼毒。

  「我等該怎麼辦？」

  眾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慌亂之中，饒是平日裡作為峨眉府的高層，府主和山主此刻都沒了主意。

  「你等在此處設下陣法，不要靠近，楊長老實力出眾，天賦異稟，想來就算無法對付，也應該能拖一點時間，老夫這就前往最近的玉龍府叫人。」

  太上長老對於楊桉的評價讓眾人都有些意外，楊桉也只是才剛度過合道之劫晉升合道而已。

  連太上長老都在瞬息之間敗在那邪魔手中，楊桉又能拖住多久？

  太上長老的吩咐，眾人對此並不樂觀，可眼下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記住！千萬不要靠近！就算楊長老失敗，你們也救不了他，先保全自身。」

  太上長老一邊調理好了氣息，一邊十分鄭重的囑咐道。

  下一刻，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紅光，向著南邊遠遁而去，眨眼間消失不見。

  「快！布陣！」

  眼見太上長老離去，府主當即按照他的吩咐發出了命令。

  但眾人都顯得面面相覷，這邪魔該怎麼對付？

  「府主，我等該布置什麼樣的陣法？」

  府主深深吸了一口氣。

  「布困陣吧，能拖一點是一點。」

  眼下最重要的是等到太上長老從玉龍府搬來援手，他們都很清楚，楊長老肯定拖不了多久。

  ……

  咻——

  一道破空聲響起之前，楊桉就已經出現在了鶴頭的面前。

  但在他出現的同時，赤紅色的火焰已經撲面而來，鶴頭的身影剎那間出現在了離他百米的上空，瞬間化作一道白影，從上而下如利箭一般射來。

  它的身影就像是切割天幕的劍，從上往下，將火焰一分為二，將空間都劃出一條黑痕。

  可是當無比鋒利且尖銳的長喙落在楊桉的身上，卻被楊桉一隻手擋了下來，一股衝擊瞬間擴散出去，發出一聲巨響，直接將火焰震散。

  楊桉的身形向下墜落不過十數米就停了下來，再銳利的劍也會插到鋼板上。

  他雙手緊緊抓住老怪物的鳥嘴，渾身光芒綻放，瘋狂的向著老怪物宣洩。

  鶴頭則是當機立斷，瞬間捨棄頭顱，無頭鳥身化作白影遠遁，留下一片猩紅被光芒炸裂成了灰燼。

  「老傢伙，你也會害怕我嗎？」

  楊桉隨手一扇，狂風立刻將灰燼吹散，他的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

  如若不怕，為何要商量？

  如若不怕，為何要逃？

  「徒兒，你殺不死為師，就算能和為師抗衡一時，也抗衡不了一世，鶴那個老傢伙可還在等著呢，莫要再繼續執迷不悟啊。」

  鶴頭以同樣譏諷的語氣回應了楊桉，可心中對於楊桉現在的實力認知卻感到了震撼。

  他很清楚，楊桉的修為依舊還是螝道，就算是在這個世界練到了合道之境，兩具肉身合二為一，他也依舊無法抗衡仙囼。

  縱然沒有鶴那個老東西在，現在的它不算是完整的仙囼，可也不是楊桉能夠抗衡的。

  就像是面對峨眉府的太上長老，那個老傢伙雖然是渡劫大能，比普通的仙囼更強，但是要看他面對的是誰。

  它可是鶴頭！

  那個老傢伙的手段都會被它污染，尤其是火，簡直是班門弄斧，才會瞬間潰敗。

  能將它壓制到現在這幅境地的，唯有楊桉得到的天道之力，也是它為此而來的目的。

  那一滴天劫之後的金色雨珠之中，蘊含了天道的一絲力量，也是這個世界的本源之一，大於天道法則。

  這才是楊桉會變得如此強悍的原因。

  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楊桉根本不可能將那一絲天道本源完全吸收消化，就能有如此恐怖的提升，假以時日，怕是會倒反天罡。

  現在也是它最好的機會，趁著楊桉還未消化那一絲本源，將其殺死，從其體內將東西取回來，那麼這件事終究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掀不起什麼波瀾。

  「這一套就別來了，膩了。」

  可就在鶴頭話音剛落，楊桉的聲音突然從它的耳邊傳來，他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鶴頭的身側。

  「你……！」

  原本楊桉所處的位置，無數黑色的印記出現，赤紅色的火焰瞬間炸裂。

  但此刻無數的光線卻是洞穿了鶴頭的身體，將它的肉身瘋狂絞碎。

  它能用濁氣污染這世間的一切手段，可是唯獨光無法被污染，那是連天災都無法污染的獨一無二的力量。

  任憑鶴頭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初楊桉學會的第一個術法點燈法是來源於命鶴，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從而啟發了楊桉，尋求更多這種大範圍爆炸性的力量，最終選擇相信光。

  因果循環，萬事難料。

  鶴頭的身軀再一次在光芒的爆發之中化為灰燼，可它依舊沒死，氣息還在。

  楊桉的感知迅速鎖定了遠遁的鶴頭，這老傢伙真的很難殺。

  他的感知如今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鶴頭在這方圓萬米之內暗中布下了無數的陷阱，足有成千上萬。

  只要踏入這些陷阱的範圍，就會引起連鎖反應，頃刻之間楊桉就會被陷阱封鎖。

  可在他的感知之下，這些隱藏的陷阱就是個笑話，什麼地方有陷阱他一清二楚。

  「我很想知道你為何在這個世界還能不受任何限制，是因為殘夢道人吧？」

  楊桉一步踏出，輕易的避開了無形之中的印記，一邊向著鶴頭踏空走去，一邊說道。

  殘夢道人是盤玉的師尊，盤玉所修行的功法她不可能沒有掌握，老怪物能在這裡不受限制，估計就是殘夢搞的鬼。

  「那麼肉樹呢？肉樹的作用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他感到不解，迄今為止，他還未曾真正的見過肉樹，也不知曉肉樹掌握了哪些手段。

  如盤石修行的《執肉法身通典》，是一門可以隨意操控血肉對抗天地偉力的功法，這一點盤石當初解釋過，但真正的真相肯定不止於此。

  肉樹能夠成為命鶴老傢伙一夥的人，就代表其掌握的手段絕對很重要，若是個廢物的話，第一時間就會被命鶴解決。

  可惜的是，鶴頭並沒有回答楊桉的疑問，它怎麼可能為楊桉解惑。

  龐大的鳥身在高空之中停滯，目光死死的鎖定楊桉，鶴頭眼下也是明白算計無用，這小子很清楚它暗中做了些什麼。

  它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怎麼教出了楊桉這麼個弟子，明明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楊桉所有的行動都在他們的算計之內，可偏差還是出現了。

  「來吧，殺了你！」

  這一刻開始，鶴頭算是徹底對這個弟子失望。

  對於無可救藥的逆徒，餵不熟的白眼狼，那就殺掉！通通殺掉！

  嗡——

  天地在這一刻劇烈的震顫起來，一道道黑色的印記自無形之中快速浮現，方圓萬米數之不盡，密密麻麻。

  離楊桉最近的地方，就足足有上百道印記，此刻轟然碎裂，從中竄出狂暴的赤紅色火焰。

  成千上萬道印記在此刻齊齊炸裂，無數的火焰猛然間爆燃，將周圍的一切全部化為炙熱的火海。

  遠處的山巒，樹林，天上的雲霧，地上的泥土，都在這一刻化為灰燼，空間也開始齊刷刷的碎裂，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

  遠處正在布置陣法的峨眉府眾修士，眼見天地之間驟然出現焚天之火，當即拋棄布置了一半的陣法，再次潰逃。

  可即便是邊緣處的火焰，也將來不及逃走的大量修士直接粉碎。

  看見了這一幕的府主和山主是目眥欲裂，卻又不得不帶著剩下的人繼續遁走。

  下一刻，所有的火焰在中心處開始匯聚，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鶴唳，火焰沖天而起，凝聚成一隻數百丈的火鳥。

  當火鳥雙翅扇動之時，無數的風暴席捲著火焰，將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吞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都去死！通通去死！」

  火鳥之中傳出了鶴頭瘋狂的獰笑，仚火又豈是看起來那般簡單，它眼下已經不求再取回楊桉體內的天道本源，索性將這一切都焚燒殆盡，灰飛煙滅。

  火焰一直持續燃燒了十多個呼吸，凡是被鶴頭看到的一切，都在瞬間崩碎，無數的風暴狂亂的席捲著一切，就是化為焦土的大地都在沉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鶴頭在狂笑著，這就是仙囼的力量，它能污染一切，也能毀滅一切。

  又是十多個呼吸過去，當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已經不復存在，已經燒無可燒，連天上的雲霧都潰散化為灰燼，方圓數萬米之內的空間都徹底破碎，鶴頭在一邊獰笑著一邊喘息。

  此刻它已經感知不到楊桉的氣息，驟然席捲的焚天之火，連神靈都無法承受。

  螝道而已，拿什麼來擋？！

  逆徒！就是該死！

  火鳥潰散，無數的火焰重新回歸了鶴頭的體內，凝聚出了它白色的身形。

  大地之上還在不斷的飄散焦糊的硝煙，這裡已經徹底淪為了一片死地，再無任何動靜，死寂一片。

  雖然沒能拿到天道本源，但是滅掉了逆徒，天道的傀儡沒了，想要再重新扶持一個傀儡已經為時太晚，這個世界它早晚還會回來，計劃照舊，誰也無法阻止，天道也不行！

  「我將會為你立一塊碑，你崩解的殘魂我也會為你收集，但你將永遠束縛其內，親眼見證這個世界的新生！」

  如同誦念悼詞，連楊桉的氣息都已經感受不到半點，靈魂氣息也無，只怕是在那焚天之火中一併消散。

  鶴頭念念有詞，越發的止不住笑意，又再次獰笑了起來，整個死寂的天地都在迴蕩著它的狂笑，可天邊的太陽卻是越發的明亮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鶴頭此刻渾身毛髮根根豎立，恍然抬頭看上頭頂之上的太陽。

  連雲霧都被焚盡的那一刻，就再也無法遮擋住太陽的光芒，但這太陽卻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太陽……落下來了！！！

  「！！！」

  光是感受到那赤日之中的輝光，就讓它感受到了渾身的燥熱，心中似乎有實火已是在瘋狂的燃燒。

  淪為焦土的大地依舊在散發著滾滾黑煙，可並非是因焚天之火而引起，而是因為赤日的墜落！

  鶴頭幾乎是想也不想，身形瞬間化作白影直接想要躥入破碎的空間之中，在空間亂流之中遁走。

  可心中的念頭剛出，原本已經淪為黑洞的破碎空間之中，一道道光線浮現，眨眼之間形成了一大片光斑，將其退路堵死。

  天地之間，方圓數萬米之內，一道道光柱如火山噴發自地底竄出，頃刻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幕牢籠。

  那天上赤日落下的地方，就是這牢籠所在，此刻亦如囚龍的深淵。

  「什麼時候……！！！」

  這些光芒的出現，讓鶴頭陡然想到了剛才的一刻，那逆徒在詢問殘夢和肉樹之事，可怕的是它竟然都沒有一點察覺。

  他們不僅教出了一個逆徒，還讓這逆徒把他們陰險的手段都學了過去，鶴頭瞬間目眥欲裂，雙眼通紅。

  學什麼不好？學這種？

  逆徒！

  逆徒！！

  「我將會為你立一塊碑，你崩解的殘魂我也會為你收集，但你將永遠束縛其內，親眼見證這個世界的新生！」

  赤日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此時的牢籠之中，更是有越來越多的光柱出現，徹底將鶴頭封死，那天穹之上的彼端傳來了呼應般的誦念，竟是和前一秒如出一轍。

  鶴頭髮狂般的拼命掙扎，巨大的雙翅不斷的在四周揮砍，一片片空間碎裂，可卻有更多的光從那破碎空間之中湧出，找不到一條生路。

  當似悼詞般的誦念來到了最後一個句號，一道稱讚的聲音也自赤日之中傳來，化為最後的催命符。

  「嘖嘖，說得真好啊老傢伙！」

  「遺言既然交代完了，那就該上路了。」

  伴隨著話音落下，一切聲音在此刻全部消失，即便是充斥著陰狠殺意的雙目也在此刻被光芒填滿。

  下一瞬，巨大的赤日狠狠的砸入那囚龍的深淵之中，金光沖天而起，直入雲霄。

  霎時無聲勝有聲，萬籟俱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