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期五最後一場考試。

  「各位，終於考最後一場了，考完後我們去上下九吧。」蘇林邊梳著頭髮邊說。

  「好啊。」成君和黃群異口同聲地答應。

  「水蓮，你呢？」蘇林終於綁好高高的馬尾。她的頭髮太多，綁馬尾有點費事。

  「我恐怕不行，要回家看爺爺。」水蓮遺憾地說。她想了想又道：「要不，明天晚上好嗎？」

  「哎，考完試了就想徹底地解脫。要是今晚不把興奮勁釋放出來，我們會鬱悶得睡不著覺的。」蘇林說。在宿舍，數她的零用錢最多，購物也最勤。

  「那你們先去吧，反正你們也不著急回家，這兩天我們再約時間吧，從下午一直逛到晚上，怎麼樣？」

  「聽起來不錯。不過宵夜要你請哦。」黃群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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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問題。」

  劉軍披著白大褂快步跑下樓梯。

  後面一個溫柔女聲喊住了他。

  「劉軍，等等我。」劉軍二年級師妹季菲跑下樓梯追上他。

  「小菲菲，你也有藥理課？」劉軍揚了揚手中的教程。

  「沒有。我特意來找你的。好久沒見你了，社團活動你也不參加。」季菲埋怨道。

  「哦，最近比較忙。」

  「忙什麼呢？」

  「準備托福。」

  「你成績這麼好，還用這麼早準備嗎？」

  劉軍不想和別人討論成績，成績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他轉了個話題：「聽說四年級的師弟在追求你，你呢，怎麼考慮的？」

  「你真的不知道我心意嗎？」季菲感到委屈。

  「程豐是個不錯的男生，你認真考慮看看。在大學裡，談戀愛的女生才更可愛。」劉軍摸摸季菲的頭，對這個同鄉又同鎮的小師妹，劉軍總是忍不住特別給予照顧。

  季菲失望地看著劉軍，甩過頭跑開了。

  劉軍看著她的背影嘆息。

  黃群三人逛了整晚上下九，她們走進綠茵閣咖啡廳，打算喝杯水果茶休息一下再回學校。

  走在前面的蘇林突然站住了。

  她叫道：「你們看見什麼沒有。」

  「什麼呀。」

  「官揚，你好久沒去我那裡了，人家好想你哦。」裝扮暴露的女郎整個貼在易官揚身上。

  「我這不是來見你了嗎？」易官揚摸上女郎的背。

  「走，咱們走吧，我們什麼也沒看見。」成君拉著她們奔出了綠茵閣咖啡廳。

  「我告訴你們啊，今晚的事就全當作什麼也沒看見。」

  「知道了。不過真讓人氣憤，結婚一個月還沒到，這男人就到外面泡女人了。真想衝上去修理他一頓。」

  「可能沒什麼吧，我們小題大作了。」

  女郎主動親吻易官揚，濃郁的香水味襲來，厭惡之感突然涌了上來。猛地推開女郎，易官揚扒著頭髮，甩了下頭。此時他的腦海中出現的是另一張恬靜的臉，還有唇留齒間的芬芳。

  留下一大沓百元大鈔，易官揚走出了咖啡廳。

  易官揚扒著頭髮，想道：我這是怎麼了？曾經的香艷旖旎今天竟讓他如此厭惡。他眼裡心裡看到想到的只有她的小妻子！

  時鐘指向十點。

  易南中和水蓮下完最後一盤棋，結果是易南中勝出。

  水蓮伺候易南中休息，易南中生氣地說：「官揚這孩子這麼晚還不回來，我要等他回來說說他。」

  「爺爺，你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呀。你先睡吧，我來等他。他可能工作忙吧。」

  「好，你能體諒就好。太晚的話你也別等了。」易南中拍著水蓮的手嘆氣。

  水蓮調低電視機音量，轉了幾個頻道，沒有好看的節目，索性把電視機關掉。留下一盞壁燈，她抱著抱枕擰開了mp3，是理察克萊德曼的鋼琴曲。

  易官揚走出車庫，看見客廳還亮著暖暖的黃色的燈光，他輕輕地推開門。

  水蓮捲曲地靠在沙發上，抱著抱枕，還帶著耳塞，不知她是否睡著。放下手中的外套，他撥開水蓮額上垂下的幾縷髮絲。有一個人，有一盞燈，這樣默默地等待著自己，這種情景永遠是他所羨慕的。小時候媽媽常這樣等著父親，他還以為那是理所當然。

  拿掉耳塞，官揚把水蓮抱在懷裡，向樓梯走去。

  咕噥一聲，水蓮睡眼微睜，啞著聲音道：「你回來啦。」

  「繼續睡吧。」

  官揚低沉的嗓音好象鋼琴曲哦，水蓮甜美地又睡著了。

  官揚把吻輕輕印在水蓮那微笑著的嘴角上。

  難得星期天，水蓮起了個大早，幫忙劉媽弄早餐。

  「劉媽，色拉油是這樣用的嗎？」

  「對。老爺只要一個雞蛋，並且要全熟的。其他人的七分熟就夠了。」

  「好。劉媽，我這徒弟給你添麻煩了。」

  「哎，看著你，想到我那個女兒，我就為她感到可憐。」劉媽嘆著氣。

  「劉媽，你還有女兒呀。」

  「有。哎，不提她了。」

  水蓮本來想問她女兒幾歲了，她們要是認識了還可以做朋友。在這家裡，女性太少了。見劉媽嘆氣，她也就不問了。

  「我端這些出去。」水蓮把做好的早點端出去。易正天夫婦已經坐在餐桌前看早報了。

  「水蓮，怎麼這麼早起來幫忙做早飯呀。放假了就多休息，把身體養好。看你臉色，這些天憔悴多了。」彩玲道，語氣極其疼惜。

  「媽，平時都忙著上學，也沒給你們做過飯，這不，放假了，就幫幫忙嘛。你看，我煮得也不怎麼樣，我就怕你吃不慣。」

  「水蓮，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彩玲笑著道。

  易正天收起報紙，和悅地說：「咱們先吃吧，你爺爺還要在花園裡運動一會。」

  易正天接著又道：「水蓮，你是讀中文的，以後打算做什麼職業呀？」

  「爸，我想去教書，像我爸爸那樣。」說起自己的職業，水蓮的眼睛炯炯有神。

  「做老師好，為人師表。以後自己的孩子也會教育得更有出息。」易正天點頭贊同。

  「謝謝爸。」

  「水蓮，你現在也放假了，暑假有什麼安排嗎？要是沒事，讓官揚給你安排個職務，到藍天實習實習。」易正天問道。

  「真的？太感謝了。」

  易正天嚴肅道：「水蓮，別這麼見外，都是一家人了，你這麼客氣我們大家可是要生氣咯。」

  水蓮笑著點頭稱是。

  「你別管你爸爸，放假了就要多休息。今天我帶你去購物。如果你想去實習的話，我們也要去買些職業裝。」彩玲笑著道。

  「好。」

  九點半，易官揚張眼醒來。外面陽光燦爛，很快就使他那混沌的腦袋清醒過來。

  昨晚三點，美國那邊有個視頻例會，到早上才又睡著的。

  走進浴室，已經有人給他弄好牙膏放好毛巾了。

  他怔了一會才想起那是他的小妻子為他準備的。洗好臉，換上衣帽間準備好的家居服，他走下樓。

  「官揚，今天起晚了。」爺爺正在吃早餐。

  「爺爺，早。」

  易官揚悶聲吃著早餐，納悶著怎麼不見水蓮。

  易南中不動聲色地看著孫子那左顧右盼的眼睛，心裡樂開了花。

  終於，易官揚問：「水蓮一大早去哪了？」

  「陪你媽去買衣服了。」

  「哦。」

  「爺爺，我吃飽了，你慢慢吃。」易官揚推開餐盤。

  「急什麼，把這吃完，這早餐還是水蓮親手煮的。吃完了再走。」易南中喊住孫子。

  易官揚突兀地轉過身看著那吃了一半的煎蛋。難怪他怎麼覺得今天的蛋不是平時的七分熟。九分熟都有了。

  他重新又坐下，慢慢地把它們吃完，如同在品嘗美食一般。

  「爺爺，我吃飽了，出去一下。」易官揚抹抹嘴，拿起車鑰匙出門。

  易南中看著易官揚的背影，點頭又搖頭。這孫子，離學會做人還需要一點火候。

  易官揚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大街上轉。

  掏出手機，水蓮的電話關機，他猶豫著要不要給母親撥電話。

  撥了一半他懊惱地把手機拋在一邊。哎，她怎麼不開機呢。

  在天河轉了幾條街，易官揚把車開到天河城。天河城名牌雲集，母親應該和水蓮在這裡買衣服吧，要不等會去廣百那裡看看。

  周末，天河城人頭攢動，各專櫃早已等候著許多要試穿衣服的顧客。

  在人群中轉了幾個專櫃，易官揚懊惱地掏出手機，撥了母親的電話。原來她們就在三樓女裝，他怎麼就沒找到呢。

  bose女裝專櫃，彩玲正等待著試衣服的水蓮。

  「媽，怎麼那麼早就出門了。」易官揚心不在焉地看著那些女裝。

  「你這做丈夫的沒時間替妻子打點，我做母親的就當多了一個女兒咯。」彩玲仔細看著那些正裝。

  「要什麼衣服請設計師到家裡來量身定做就行了，還要那麼麻煩跑出來。」

  「購物有時不只是物質的滿足，更重要的是購物心情的滿足。你不會理解的了，反正你都來，就幫忙提袋子吧。」

  「好吧，就為兩位美女服務吧。」易官揚笑著搭上母親的肩膀。

  「少貧嘴。」

  試衣間的門打開，水蓮輕提裙擺款步而出。

  「媽，你覺得這件怎麼樣？」

  淺藍色洋裝搭配白色絲質薄外套，如清水出芙蓉般，給人年輕與活力的感覺，卻又不失端莊。

  易官揚看得瞪大眼睛，平時總見她t恤牛仔褲，沒想到她除了年輕活力以外居然還這麼端莊優雅。

  彩玲讚嘆道：「好看，這衣服穿在你身上才能穿出它的味道。」

  「服務員，按這個款式給我再做五件不同顏色的。」

  水蓮一聽愣住了。

  「要那麼多做什麼？」

  「你不是穿得好看嗎，好看就做多幾件不同顏色的吧。」

  「哪有人穿同樣的衣服啊。」水蓮對服務員說：「不用了，謝謝啊。」

  「官揚，再看看其它款式吧，衣服同一款不用買那麼多，一件就夠了，可以買其它款嘛，又不像你們男人的西裝，每一件都差不多。」彩玲又拿了兩件她看中的衣服讓水蓮去試穿。

  「媽，咱們都買了好幾件了，你老讓我試，你也挑幾件吧。」水蓮接過衣服卻不去試穿。

  「媽的衣服多了去，你爸爸會陪我買的。而且我們經常出國旅行，衣服還怕買不著嗎？去吧，進去再試這兩件，媽覺得你穿肯定漂亮。」

  「那好吧。」

  服務員甲羨慕地對彩玲說：「那是你女兒吧，長得真漂亮。人漂亮穿什麼都好看。」

  彩玲笑得很開心：「小姐，你真會說話，那是我媳婦。」

  「我還以為母親漂亮女兒也一樣漂亮呢。」

  彩玲開懷大笑，「小姐，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讚美詞了。謝謝啊。」

  對比官彩玲，易官揚的臉卻沒那麼好看了。妻子被看成妹妹，他們真的這麼沒有夫妻相嗎？

  「小姐，你很會說話，這樣吧，我留個地址給你，你每月給我送一次新裝圖冊到我家裡來吧。來之前你先預約。」

  「謝謝夫人。」

  易官揚提著十幾個袋子跟在後面。

  「水蓮，你看我這兒子，平時可從沒陪過女人逛街，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彩玲壓低聲音對水蓮耳語。

  水蓮笑說：「是嗎？」估計男人都沒幾個願意陪女人上街的吧，水蓮想。

  「咱們去喝杯東西吧。官揚，你先把袋子放車上吧，我們在星巴克咖啡廳等你。」

  易官揚深呼吸，長吐了口氣。女人，真是麻煩。

  「媽呢？」易官揚問。

  「剛剛爸爸打電話來，約她去打高爾夫了。」水蓮答。

  兩人沉默不語各自喝著咖啡。

  「官揚，那個封閉式練習真的有效嗎？我家人那麼久沒見過弟弟都有點擔心了。」

  「別擔心了，你要相信我。」官揚握住水蓮放在桌上的手，柔聲安慰道。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裡？」

  「去到那你就知道了。」易官揚神秘地答。

  「這是什麼地方呀？」水蓮把頭探出車門說道。

  「南沙天后宮，據說是廣州最有名氣的拜佛勝地。」易官揚牽起水蓮的手往裡走。

  「你信佛？」水蓮不相信地問。

  「不信，我只相信自己。我不會把命運交給別人的。」

  「可是我信，那是一種信仰，有信仰才能讓人活下去，不是嗎？」水蓮仰著頭看著易官揚。

  「或許吧。進去以後就是沙灘了。」

  涼風陣陣，水蓮的手微涼。

  「你的手怎麼冰涼冰涼的？」易官揚問。

  「可能有點貧血吧。體溫一直比別人要低一點。現在還好，起碼不會熱。」水蓮頑皮地笑著。

  易官揚握著水蓮的手並把它伸進褲袋。

  「哎呀，熱死了。別人看了笑話。」

  掙開易官揚的手，水蓮跑開了。

  「官揚，你看，那是歷史書中說到的虎門大橋嗎？」水蓮指著江海交界處的長橋說道。

  「沒錯。對面就是虎門了。」

  「哇，這裡空氣真好，海風吹著真舒服，這沙子真軟，我去踩踩海水。」水蓮興奮地跳進海里。

  「嘿，我看見一個現代版的愛麗絲咯。」易官揚燦爛地揚著笑臉。

  水蓮呆住了，說：「易官揚，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很帥。」

  「你皮了你。」易官揚挽起衣袖，脫了鞋，奔進海里追趕水蓮。

  兩人互不相讓地玩起水來。累了雙雙躺在沙灘上。

  「官揚，你談過戀愛嗎？不是逢場作戲的那種。」

  「你談過沒有？」易官揚急切地看著水蓮。

  「問你呢！」水蓮氣呼呼地說。

  「你為什麼想知道？」

  「我想，你條件這麼好，愛你的女人肯定很多。你呢，有沒有，愛過？」

  「沒想過這些。很多時候我以為是不會有女人喜歡上我的。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易官揚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心好象慢慢地沉澱下來。好久沒這麼放鬆了！

  「你呢？」

  「我，我曾經憧憬過愛情，尤其是大學校園裡那無私純潔的愛情。」水蓮想起這些，不禁假想，如果沒嫁給易官揚，她會不會找到她的大學愛情？

  「你這念頭最好現在馬上打消。給我知道哪個傢伙敢惹你，我絕對不放過他。」易官揚威脅道。想到水蓮在學校受盡男人殷勤的追捧，他就恨不得能把她裝進自己的口袋，好好珍藏。

  「瞧你說的。」水蓮輕笑出聲，最後是狂笑。

  易官揚見水蓮笑臉如花忍不住也笑了。笑到最後，兩人的視線交纏在一起，一股內心的激流在兩人的心靈深處震撼。

  易官揚欺了過來，水蓮輕輕地閉上眼睛，易官揚的吻溫柔地落在水蓮的唇上。

  「剛剛你在佛寺里求了什麼願。」易官揚問。

  「心愿講出來就不靈驗了。」水蓮甩著手，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這鬼靈精的丫頭。」易官揚嘀咕著。

  「寶貝，今晚咱們上哪吃呀？」易官揚在後面以手做喇叭叫著。

  「喂，寶貝，等等我呀。」追上來圈住水蓮的脖子，兩人快樂地下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