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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終聞噩耗

2024-05-07 03:31:54 作者: 大篷車

  青州沸騰了,徐州沸騰了!因為,他們的主人終於回來了!

  曾經多少的猶疑不安,多少的彷徨焦慮,這一刻已然全都成為過去,他們的主心骨,他們的擎天之柱並沒有拋棄他們。他,依然笑傲風雲。

  張昭、糜竺等人接到消息,不由的長出一口大氣,噗通坐倒於地,滿面疲乏之中,相互對望一眼,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難掩的興奮。

  正自撤軍途中的戲志才接到消息,面上平靜無波,眼底卻划過極歡喜的一抹幽光。只是接下來,卻是不由的轉頭北望:可惜了,青州的第一次北伐啊。要是主公能早回來幾日………他微微嘆息著。

  雍涼的高順、張遼放心了;漢中的張繡放心了;蜀中的劉范、劉誕放心了;江東的周瑜、魯肅微微皺眉,但隨即只是輕輕嘆口氣。

  而相對於劉璋麾下各地的反應,關中的曹操接到這個消息,卻沉默了。放下手中的信報,負手站在窗前,遙望東方,久久不語。隨後,傳出命令,令曹仁率軍自江陵後退,在襄陽扎住,分兵固守棗陽、義陽一線;令大將曹洪進駐豫州,增兵五萬;又調夏侯惇移師兗州,在九里山至東阿一線,緊依黃河構築防線。

  河北的袁紹接到這個消息,愣了半天,大叫一聲昏了過去,剛剛轉好的病情,又再次沉重。袁譚在郭圖的建議下,手忙腳亂的調派兵馬,分置鉅鹿、清河各郡,自己卻帶著眾文武,抬著只剩一口氣的父親,倉惶往鄴城扎住。

  幽州的呂布接到這個消息,眼珠子一陣的亂轉,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而剛剛踏上陸地,逃跑奔竄的劉備接到這個消息,卻將信報狠狠的揉成一團,隨即,連連加鞭,更快的往遠處逃去。

  天下,在劉璋的順利回歸後,再次盪起了層層漣漪,密雲不雨。而作為事件中心的劉璋,這會兒卻靜靜的枯坐一間小屋中,仰頭看著上面的靈位,滿面悲戚不已。

  他當日在將要到達青州的海面上,忽然發現遠處的戰船,經瞭望的哨探所報,搞清是遼東劉備的人馬,當即令十艘艨艟追擊。

  

  只可惜,大海之上,戰船倉促掉頭沒那麼快,待得調整好方向,終是追上遼東戰船,一場大戰後,卻並未獲得任何有價值的戰果。原來劉備大是狡猾,他既然知道青州海軍厲害,只怕在海上被截住。這些戰船不過是拋出來的誘餌罷了。而他自己,卻領著另外兩艘船,從開始就沿岸而走,此刻,早已遠去不知多少里之外了。

  劉璋接報後,在感嘆這大耳朵奸狡多智外,也只得收兵而回。只是等他踏上港口,這才知道青州剛剛面臨了怎樣的危險。而力挽狂瀾的,卻是那個這些年來,令自己又是愛憐又是無奈的奇女子。只是在接到戰報的同時,也知道那女子在得知自己回來了後,已然再次離去,話也沒留下半句。

  劉璋悵惘而立,思來想去,終是放棄追過去的想法。他知道,對於那個驕傲矜持的女子,需要他做的,不是去甜言蜜語,而是拿著仇人的頭顱,直接上門提親才是。

  這些年中,自己幾次前去看望,都被她摒棄在門外,面上看去似是無情至極。但這麼多年來,那女子始終小姑獨處,任青春韶華流逝,便已表明了其堅守諾言的決心。

  而此次能在青州危亡關頭,毅然而出,更是說明了她對自己的萬般深情,從無一日改變。對此,劉璋感動中,只有深深的愧疚。

  前些年,忙於整個天下的布局,又牽扯到當時和公孫贊的關係,投鼠忌器之下,實在沒法去做些什麼。但如今,公孫已亡,北方布局已成,也是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了。等等吧,且等拿出結果,再去見她就是,劉璋暗暗想道。

  然而,就在他一邊神傷,一邊又暗暗震驚於自己走後的局勢之惡劣時,他沒想到,更大的噩耗還在等著他。

  父親終是去了,在這個世上,他又成了無父無母的人。

  讓賈詡暫時去主理一堆的軍政雜務,劉璋在回到後房,強打著精神,跟幾女慰藉了一番後,便來到了這座設成靈堂的小屋裡靜坐。喪父的哀痛,甚至連得知自己即將為人父的喜悅,都衝散了大半。

  他一個人靜靜的在黑暗中坐著,往事如潮水般涌過。從父子、母子的第一面起,那時候的他,年少輕狂,甚至對突兀其來的父母,還有諸多的漠然和牴觸。

  但是,隨著後面的接觸,這對異時空的父母對他體現出的種種關愛,讓他不知不覺的沉醉其中,如飲瓊釀。

  他兩世為人,前一世的父母在他不記事的時候就已經離去,讓他根本就沒來得及體驗什麼父愛母愛。但這一世,偏偏這個他原本不承認的父母,卻給了他縱然百世也難報答的親情,如山如岳。

  生命中,真的有不能承受之重。

  當日母親的離去,讓他心如刀割,肝腸寸斷。心上的傷口,最終是靠著讓父親健康長壽的念想,生生的撫平捏合,從而掩埋在一個人所不知的角落。

  但今天,父親的離去,驀然讓這傷口再次清晰的顯露出來,傷上加傷,讓他一顆心頃刻間便支離破碎,再也難以癒合。

  我不能沉淪!不能消沉!我還有很多大事要做!除了父親母親,我還有兄弟,還有妻兒,還有部下…….

  黑暗中,劉璋淚流滿面,使勁的攥緊了拳頭,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說著。因為他突然覺得很孤獨,那是一種好像忽然失去了庇護的惶遽。

  不論他多麼強勢,無論他取得多大的成就,但在他心中,父母只要還在,他就似乎總是有種被遮蔽在羽翼下的感覺。

  他能感覺的到,看似一天天不如自己強大的父親,其實一直都在努力的用盡所剩不多的力氣,儘量的將自己的羽翼張大一點,再張大一點,只為了能為他儘量多的,遮擋一些雨淋日曬…..

  這種無形的、純意識上的感覺,在一封封家書中,一句句叮嚀中,在高山大河也阻擋不住的艱澀蹣跚中,在歷經一個月甚至幾個月才能送達的時間歷程中,清晰而真切的顯現著,讓他總是在感動中汲取著,任何他人都無法給予的溫暖。

  而父親,便在這種近乎忘我的努力中,脊背一天天佝僂,鬚髮一天天蒼白,皺褶爬滿了他的額頭,歲月侵蝕著他的身體,就這樣,直到耗盡他生命中最後的一絲精氣。

  「……凡事當以汝弟為主,不可爭執,為父去後,汝等為兄者,當代父之職,多與他些關愛,休叫他為了家事累心……,若天不佑吾兒,你等必要遠赴關外,將其骸骨尋回,葬於我與汝母之側,莫讓他在外孤苦無依…….」

  靜寂的黑暗中,老父臨終囑咐兩位兄長的遺言,似乎又在耳邊響了起來,一聲聲、一句句,滿凝著濃濃的父愛。他甚至能想像的到,當時的父親,是多麼艱難的凝集著體內最後一絲氣力,發出這顫抖著、暗啞著的囑託。

  人道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又豈知父愛沉凝如山,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哪怕是直到生命將熄前的那一刻!

  「嗚!」

  短促的哭音兒乍起,劉璋埋首雙掌中,大口的喘息著,悲慟讓他胸間塞的難以呼吸,想要肆意的放聲大哭都不可得。

  他渾身顫抖著,任憑鼻涕眼淚混成一團,無聲的哭泣,似深泉幽咽,如蒼猿帶血。從沒人會想到,人前或是笑容可掬,或是森嚴如壘的大漢皇叔,竟爾此刻慟哭的如無助的童子一般。

  糊著白紙的窗欞子,不時的發出簌簌的聲響,窗外風聲亦如泣。光線漸漸暗了下來,這一哭,竟不知過了多久。

  吱呀,身後的開門聲撕碎了黑暗中的沉寂,有腳步聲柔柔的響起,伴著外面傾瀉而進的光亮,映出一地的悽然。

  默默的給跪著的男人披上一件斗篷,隨後又靜靜的在他身邊跪倒,凍得冰涼的小手,輕輕挽住已然僵直的手臂,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她在外面已經站了許久,將非要陪著的三個姐妹都勸了回去,她卻拿著一件棉袍,靜靜的在外等著。

  她知道,她的男人再如何英雄,這個時候,也是需要一種宣洩的。而她,只要在適時的時候,去給他披上一件衣服就行。她要他知道,他並不孤獨,至少,還有她和她肚裡的孩兒,會一直陪著他。

  無情未必真豪傑,而她的男人,她一直就知道,那實在是一個最最珍惜情誼的人。風霜吹不倒他,刀劍嚇不倒他,便最磨人的失敗,也擊不倒他,但那世間的親情、愛情、友情,卻可輕易的將他傷的體無完膚……..

  劉璋紅腫著雙眼,扭頭看看她,這個當初給自己如姐如母般感覺的女子,在這初為人母的時候,愈發的淡然如菊。

  她總是能體悟到自己的心情,不論何時何地。便如此刻,她沒多說一句安慰的話,但那摯愛的眼神,卻悄然的撫慰著自己的心靈,猶如春雨滋潤乾涸的大地,清風撫過凍寒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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