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光頭程進

  光頭程進用力的揉了揉自己有些隱隱發痛的太陽穴，閉上了眼睛，思考著下一步的動作，曾幾何時，他光頭程進風光無限，在h市一呼百應，但眨眼間就落入了如此困頓的境界裡，世事無常啊！

  

  一雙柔軟細膩的手輕輕的搭在光頭程進的禿頭上，來回撫摩著，一陣馨香傳入他的鼻孔里，不用睜眼，他都知道這是自己老婆月如，只聽她輕聲說道：「進，怎麼了？這幾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是別人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光頭程進非一腳把他踢出去不可，但對於自己的這個老婆，光頭程進卻是愛護有加的，和她結婚十年，連兒子都上小學了，他連個手指頭都沒動過，儘管他好色如命，在外面沾花惹草無數，但在他心裡最愛的還是這個和他一同從胡同里出來的這個髮妻，多少次危急的關頭，兩個人從來都是攜手共渡的，可以說光頭程進在外面和在自己家裡完全是兩個人，可能人都是具有多個面具的吧。

  光頭程進仍然閉著眼睛，但手卻輕輕的握住了月如的手腕，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月如，咱們兩個結婚快十年了吧？」

  月如的眼睛裡一絲柔情閃過，說道：「到今天是九年零八個月了。」聲音雖然很輕，卻透露出無限的感慨。一個女人在結婚這麼多年後，還牢牢的記著自己結婚的日子，要麼是寂寞。要麼是深深的愛，而對於月如來講，兩者都有吧。

  聽到妻子月如的話，即使是心如鐵石的光頭程進也感覺到眼睛裡一濕，他當然知道妻子對自己的愛有多深！

  「這些年，苦了你了。」光頭程進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裡面充滿了愧疚和歉意。

  「沒什麼，我知道你在外面忙。」月如對光頭程進在外面的花天酒地其實很清楚，但卻從沒在光頭程進面前說過，多少個漆黑孤寂的夜裡，她都是一個人呆呆的望著天花板默默的流淚，其中的苦楚誰能知曉！

  「我對不住你了，真的，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別這麼說，好麼！」月如將她的手從程進的光頭上挪下來，抱住了程進的脖子，一滴淚從臉上落了下來。

  「我真的很懷念我們年輕時候的日子，那時我還只是個混跡街頭的小混混，而你則是個聰明淳樸的小丫頭，你那個時候正上高中吧，整天就知道念書。再念書。」光頭程進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出一片幸福來，沉浸在回憶里。

  「是啊，你這個小壞蛋，就喜歡每天截在我放學的路上，勾引我。」月如微笑著接道，仿佛也回到了那個苦澀但卻甜蜜的日子裡。

  「我爸爸不喜歡你，為了讓咱們兩個分開，整天的看著我，呵呵，你說你的臉皮那時侯怎麼那麼厚啊，怎麼趕都不走。」月如好象又看到父親憤怒的眼睛瞪著她看，裡面全是恨鐵不成鋼的遺憾。

  「呵呵，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娶你做我的老婆，我作到了。還記得結婚的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簡單的買了點東西就算是結婚了，呵呵，別人都說我上輩子是積了大德才得到你這麼個又漂亮又賢惠的老婆的，尤其是那個追求你的區委書記的兒子，知道咱們結婚了，眼睛都綠了！」

  「是啊，結婚那天，我爸根本就沒來，我的娘家就我的表第一個人來了。」月如輕笑著說。

  「呵呵，是啊，你看中一個戒指，當時賣多少錢了著？對了，六百吧，但連那點錢我都沒有，最後是用一個鍍金的假貨糊弄你的，看著你當時高興的樣子，我就發誓，一定要讓你戴上最貴。最大的戒指！」

  「傻瓜，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拿的是個假貨啊！不過即使是假的，我也喜歡。」月如輕輕彈了光頭程進腦袋一下，幸福的說道。「回來你真的給我最貴最好的戒指了，但不知道怎麼了，我還是喜歡那個假貨。」

  光頭程進的眼淚終於下來了，順著面頰流到了衣服上，他站起身，一把緊緊的抱住妻子，許久不動。

  「進，別在道上混了，好麼？算我求你了，我真的好害怕！」月如嗚的哭了出來，死死的抱著光頭程進不放手。

  光頭程進無語，他何嘗不想全身而退啊，但一入江湖不由己，他已經在這條道上陷的太深了，結下的仇家多的連自己都數不過來，一旦勢力沒了，不但自己，就是家人都很危險，就象吸毒，明知道是條死路，但已經沒辦法回頭了！一入江湖深似海，回頭已是百年身！

  看著妻子哭泣的樣子，光頭程進的心裡一痛，「要來的就來吧！我等著！」

  不能就這樣的被人家玩弄於股掌之上！光頭程進在經過了徹夜的思考後，第二天，發出命令，將自己的所有手下都撤回了老窩，他在南崗區的兩個迪廳里，看著黑啞啞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些兄弟，光頭程進突然覺得自信和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這些彪悍的兄弟就是他最大的本錢！只要有這些手下在，他就能渡過難關，h市就還是他光頭程進的天下！在道上混了將近二十年，他深深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光頭程進緩緩的將自己的目光從眼前的兄弟臉上掃過，注意到他陰冷中帶有一絲熱切的目光，站在屋子裡的混混們，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杆，緊抿著嘴，眼睛裡充滿了道上混的人特有的不羈和兇悍，一股殺氣油然而生！

  「可惜那麼多干將都不在了！」光頭程進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很多都是生疏的面孔，顯然是最近才招收來的人馬，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和他一起出來混的那些老兄弟大多不在了，要麼是在監獄裡，有的在火併中喪了命，還有幾個成了殘疾退出了黑道。

  光頭程進在這個時候當然不會表現出來這種情緒來，開口說道：「各位兄弟，即使我不說，大家可能也都知道，最近這幾天發生了一些事情，對我們很不利，我們有幾個兄弟被警察抓了，場子也被警察掃了幾個。」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語氣里有一絲無奈和失落，但隨即聲音高挑，大聲說道：「操，這算個求！咱們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了，在場的很多兄弟都是和我一起出來混的，在道上刀里來槍里去的場面見的多了！這點子挫折還不能把我程進怎麼樣！今天我和大家交個底，h市的天還沒變，我程進的旗子還沒倒！誰他媽的要動我還沒那麼容易！咱們鐵打的江山不是那麼輕易就被人給挑了的！只要兄弟們相信我程進，就一定能過了這關！」說完後他的手用力的一揮，眼睛裡冒出凌厲的光來，看著手下的弟兄。

  站在最前面的兩個身型強健的年輕人反映最快，一等光頭程進說完，立刻大聲的喊道：「大哥說的對！h市還是大哥的h市！我們這些兄弟永遠跟著進哥走！」

  所有的兄弟立刻都齊聲喊道：「跟著進哥走！跟著進哥走！」，屋子裡的氣氛一時間達到了頂點。

  光頭程進滿意的看了看這兩個兄弟，是最近才來到他手底下的人，一個叫火炮，一個叫鐵錘，據說是從部隊下來的軍人，雖然進道的時間不長，但卻著實是個人才，不但身手過人，而且頭腦機敏，如果加以時日的話，肯定又是個慕容山。

  「呵呵，好！好！大家都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天還是咱們的，呵呵，一會你們都去會計室那領取紅包，算是我這個大哥的一點心意吧。」光頭程進懂得什麼時候該給這些手下的弟兄點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