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婚

2024-04-27 09:29:09 作者: 雪色無香

  淚,滴出眼眶,越落越猛。

  余嫂終於發現了她的異樣,詫異地問:

  「怎麼了?太太。」

  沈念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的淚,牽唇淺笑:

  「眼睛進沙子了,我來吧。」

  沈念接過余嫂手上的蝦,進入廚房。

  余嫂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疑惑不已,這屋子裡也沒沙子,怎麼可能吹進眼睛?昨晚與傅總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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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睡眠不好,沈念精神恍惚,一不小心,蝦殼劃破指尖。

  椎心的痛,襲遍全身。

  垂目,鮮紅浸過指尖,如難看的蜈蚣,爬滿她手指,落入掌心,那血紅,如她心口那滴鮮紅的硃砂痣。

  鮮亮,又刻骨。

  余嫂進來,恰好就看到了她受傷的一幕。

  余嫂忙拿來碘伏,為她消毒,貼好創可貼,余嫂將她推出廚房:

  「太太,你歇著,我做好後,你送過去就好。」

  三年來,余嫂很照顧她,但是,傅寒夜吃慣了她做的菜,哪怕平時有餘嫂在,他也會讓她親自下廚。

  是不是她親自做的,男人一吃便知。

  余嫂洗好蝦,沈念還是入了廚房,忍著聞不慣的蝦味,將菜做好打包送去傅氏大廈。

  傅氏大廈,金碧輝煌,濱海最耀眼的存在。

  前台不認識沈念,沈念只好將保溫盒放下,托她們送上去。

  正好傅寒夜助理王朝下來了。

  王朝見了沈念,對前台說:

  「敢攔太太,你們不想幹了?」

  兩個前台縮著脖子,黑面換笑顏,一個勁兒賠不是:「對不起,太太,我們不知道是您來了,望您見諒。」

  三年隱婚,她從沒來過,又怎麼能怪別人不認識她。

  王朝帶著沈念進入總裁專用電梯,面色遲疑:

  「太太,您哭過?」

  沈念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看得出來嗎?」

  王朝點頭。

  沈念當著他的面,不顧形象地打開粉餅補妝。

  失眠嚴重,眼圈有點黑,眼窩發青,她補了不知多少粉,才能蓋住那厚厚的痕跡。

  「你的手受傷了?」

  王朝餘光瞥到她貼了創可貼的手,問。

  沈念沒有回答,王朝抱緊懷裡的保溫杯。

  暗忖,傅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麼好的老婆,偏偏要心系別的女人。

  辦公室里,安靜如寂。

  窗外的風,吹過,有片薄薄的文件,吹落下來。

  沈念撿起,腳邊卻順著文件落下了張照片,照片泛黃,年代久遠,裡面的男人擁著女人,青春煥發,年輕氣盛,男的帥,女的美,不止養眼,還很扎心。

  沈念拾起照片,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地看,似乎恨不能穿越時光遂道,闊望男人那支手臂箍住的是自己的腰。

  照片在她的掌心裡,漸漸變了形,稜角刺疼了她,指尖泛起的疼痛,卻不及她心臟鈍痛的千萬分之一。

  放下保溫杯,白潤的指尖,將文件放回原位,再將照片夾到裡面。

  她正要離開。

  耳邊傳來了細碎的聲音。

  沈念尋聲望去,她無法控制自己向休息室邁去的步伐。

  門,虛掩著。

  沈念躊躇著,最終,也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但她無法遏制自己探究的欲望。

  探頭,從門縫裡看進去的目光,一眼就觸到了躺椅上的人,房間裡點了薰香,男人黑色襯衣領子,解開了兩顆,健康麥色肌膚,性張力滿滿。

  女人柔順的發,落到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上,畫面曖昧到讓人亢奮又噴血。

  沈念狠狠咬住嘴唇。

  她輕輕地笑了。

  呼吸就在那一瞬間,不暢快起來,喬安安剛回國,兩人如膠似漆,似乎挺正常的。

  這樣的畫面,足可以抹殺她這三年來所有的期待。

  無數次幻想著,她能與他相濡以沫,恩愛交融,這樣的夢,浪漫旖旎,似五彩泡泡一樣破滅。

  沈念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退出辦公室。

  王朝過來時,似乎看到了她匆忙倉皇逃走的身影,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王朝暗叫不妙,他衝進辦公室,看著桌上的保溫杯,又聽到休息室那邊似乎有女聲傳來。

  王朝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這喬安安幾時來的?

  如果知道喬安安來了,他一定不會讓太太上來。

  沈念一路跑出傅氏大廈,像是後面有妖魔怪鬼在追逐著自己,她深刻地明白,她心裡對傅寒夜的痴心妄想,便是那個傷害她的妖魔。

  她不是個戀愛腦的人,可是,三年的付出,在這一刻成了笑話,她怎麼能原諒自己?

  氣息越來越不順,一個不慎,她摔了出去。

  眼前的世界,黑暗如世界末日。

  顫抖的手指,打開包,出來的匆忙,藥忘記帶了,沈念儘量讓自己平靜,可是,剛才辦公室的一幕,像毒蛇一樣纏著她。

  她無法將她們從腦子裡剔除。

  沒有任何時候,沈念覺得活著也是一種痛苦,覺得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她躺在那兒,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汽笛聲,嘴角揚起安然的笑。

  腦海里,忽然就冒出父親沈坤蒼老的容顏:「女兒,你不要死,你得為我報仇。」

  父親……

  沈念伸出手,滿頭白髮的沈坤消失,留下了殘酷的世界給她。

  身體裡有股強大的力量,告訴她,她不能就這樣死去,她得為父親報仇,心中天人交戰一番,在自己快要因窒息而亡時,她終於向路人伸出了顫抖的手:「救我。」

  尚存的意識,沈念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電擊。」

  接著,胸口傳來陣悶痛,如此三番,悶痛終於緩解,漸漸消散,她也慢慢沉睡了過去。

  醒來,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寂靜的世界,刺著沈念那顆悲涼的心,隔壁床的女病人,老公正在餵她吃飯,整個房間,都透著女病人吃飯的聲音,那男人照顧得很細緻,也很溫柔,相較於自己身邊的空空如也,沈念的臉,被狠狠扇痛了。

  她望了眼手機,永遠寂靜無聲。

  期待變成絕望,便就是心死。

  醫生建議她多住一天,沈念拒絕了,她在出院同意書上簽了字,辦了出院手續,回了八號公館。

  沈念收拾了心情同時,也收拾了行李,從包里拿出口紅,一筆一划,在梳妝鏡上劃下:

  此生,不再相見。

  並放下剛剛列印出來,簽上自己名字的離婚協議。

  最後看了眼自己親自精心布置的家,拎著行李,闊步踏出八號公館。

  清冷的背影,在人來熙來的街頭獨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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