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夜 窺腦
2024-11-28 00:43:13
作者: 五嶽散人
人類的大腦僅僅只是開發了不到百分之十,絕大多數人則更少,這是現在科學家得到的認可,誰也無法知道或者預測如果人腦開發到百分之百會出現怎樣的情況,無法開發的大腦如同一個被封印的盒子,你猜不到打開盒子出來的會是天使還是惡魔
記得早在兒時看過一篇鄭淵潔寫的童話,大體上是說一個小男孩的大腦完全的開發,成為了個超人,真正的是德智體美勞賺大錢追美女打擊社會惡勢力保衛和諧社會勇斗火星人捍衛地球和平大叫一聲我是奧爾曼等等,但童話終究是童話,誰也不知道人腦到底蘊含多少力量
如果有一天,一個陌生人告訴你他能窺視人的腦子,你會作何感想呢?或許只是將他看做一個精神病患者?可是我面前的確坐著一位這樣的男人
他三十歲出頭,如刺蝟一樣尖利上翹的短髮非常精神,猶如刀斧削砍過的臉頰微微有些向內凹陷,泛著健康的紅潤,鼻子略踏但很直,只是唯一於其他人不一樣的是凸起額頭下的眼睛
那眼睛我從未見過,就如同畫的一樣,狹窄而細長,仿佛比一般人的眼睛多往太陽穴兩側延伸了一部分,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球,因為他飛快的轉動著,有些不安
「您說您可以窺視到人的想法?」我故意這樣問道,因為這類事情已經不是新聞了,很多人都自稱可以看透陌生人的想法,但事實證明都是騙子
「不,不是想法,是腦子!」他固執地搖晃著不大卻非常原的腦袋,如同一個轉動的地球儀,而且還特意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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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可能呢?」我有些好笑,別說他看不見厚厚腦殼內的大腦,即便看的到又能代表什麼,人腦不都差不多麼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兩個人的腦子是一樣的,就如同馬一樣」他得意的微抬起頭
瑪瑙麼,我的確聽聞過這類傳說,傳說瑪瑙實為奇石,馬死則扣其腦而視,也就是馬死後形成的石頭,不同的瑪瑙顏色代表了馬生前的能力
「起色如血者,則日行萬里,能騰空飛虛,腦色黃者,日行千里;腦色青者,嘶聞數百里外;腦色墨者,入水毛鬣不濡,日行五百里;腦色白者,多力而駑善辯者克聞馬聲而辯其腦色」男人仿佛背書一般念了出來,這並不讓我吃驚,吃驚地是這本該是我剛才想的話
但這也代表不了他能窺視到我的腦子我搖搖頭,「你還有別的證據麼?」
男人有些失望的低垂下眼皮,雙手放到叉開雙腿的膝蓋上,他的腳在抖動,不知道是不安還是興奮
終於,他抬起眼睛,充滿了堅定
「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實我自己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適應,我的確可以從人的外貌看到人的大腦,如同馬一樣,大多數昏庸無能的人腦子都是白色或者灰色,只有真正的天才才是別的顏色,而且,腦色是會變換的,小時候不加以引導,即便是天才也會變得平庸,腦色也會變淡」他的嘴唇如同*一樣扇動著,我真的懷疑自己是否在和一個瘋子對話
或許,所有的先行者在別人看來都是瘋子
「可是,你來找我到底要做什麼?」我無奈的轉動著手裡的鋼筆
「我需要一個媒體,一個可以見證我能力的公正者」他的雙手死死地抓住褲子,褶皺起一大片
「好,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告訴更多點給我」我點了點頭,男人非常高興地站起來,大力地和我握握手離開了報社,當我送走他時候,發現手裡全是汗水,我搖搖頭,不知道他是否還會來找我
誰知道下午下班後,我居然在一樓的拐角處看到了他
只是短短几個小時,這個男人居然老了很多,雙鬢居然斑白了,鼻子兩側也出現了顯而易見的皺紋,他張了張嘴叫我,但氣力不足
「怎麼會這樣?」我驚訝地問他
「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必須找到你」他似乎很虛弱,我攙扶著他——看上去壯實的男人遠比我想像的要輕的多,我攔下一輛的士,按照他說的地址開去
汽車的光線開始暗淡,投過茶色的車窗能看見已經微微發亮的星星和一路上著急著回家的行人,他們的臉上帶著不同的表情,有喜悅的,懊惱的,疲憊的或者興奮的
車子開的很穩定,當穿過一立交橋的時候,車裡猛的一片灰暗,我的眼睛一時無法接受,不過很快又出來了,我下意識地回頭看看那男人是否好點,但他似乎依舊很衰弱,大口地喘氣,我望著他的臉,似乎總覺得那裡不對
車子停在了接近郊區的一個路口,這裡已經很冷清了,司機接過錢,在昏暗的燈光下翻來覆去地照了照,滿意的放進口袋
我扶著那男人下了車,不遠處有一些燈光,看來他住在那裡
果然,男人用手指了指前面
那是一棟上了年頭的紅磚房,大概四層樓,這裡不遠處有一座藥廠,可能這裡是廠里以前建的職工宿舍
走進單元樓里天幾乎全黑了,樓道很安靜,也沒有樓燈,好在他住在二樓
開門的是一個很他年紀相仿的女人,披肩長發亂蓬蓬的披在腦後,寬闊高聳的額頭有著幾條淺淺的皺紋,女人的兩邊臉頰很寬,幾乎看不到顴骨,充滿富態的臉和非常溫柔的眼睛頗有點菩薩的味道她穿的很隨意,只是花邊紫色睡衣和拖鞋
「又這樣了」婦人嘴裡嘟囔著,熟練地從我手裡結果自己的丈夫,我這才發現男人瘦弱的身材和這個身材高大壯實的妻子想比顯的非常滑稽可笑,女人將丈夫幾乎是像貨物一樣扔在沙發上,這才跑過來拿了雙鞋子給我並熱情地邀請我進屋
出於好奇,我進去了
房子很狹小,採光不足,不過卻很乾淨,沒有任何的異味,你會很詫異一個人的空間能力,有些人明明有很大的房子,但你走近他的家依然覺得很小,但這個家雖然小,但所有的東西都非常科學的堆放著,井井有條,如果不是我突然進來,這裡還是相對比較寬敞的
不大的客廳同時容納三個人,當然開始慢慢暖合起來,我看了看牆壁,驚訝地發現上面有很多獎狀還有一些書法於國畫
那些字畫很明顯出自孩子之手,但是已經略顯老道獎狀也無非是三好學生啊,小發明家一類的
看來這家的孩子是個非常優秀的人
「讓您見笑了,我男人非常窩囊,身體又不好,這又有問題」中年女人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前額,顯的非常無奈
我很想笑,因為她的姿勢和之前她丈夫的姿勢如出一轍
但是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這個家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套房,客廳左邊的門伴隨著嘎吱的嘶啞聲音緩緩打開
我想,或許是孩子聽到我們的對話走出來了
可是出來的不是我想像的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從門縫伸出一隻細長瘦弱的手臂,對著女人招了招手,女人像觸電一樣從剛做下去的沙發上彈起來,跑進廚房,端了一些茶點走進去,然後又出來了,臉上有些抽搐
「孩子在用功是?」我指了指合上的門女人點點頭,但很快又搖頭
這個時候,那個宛如喝醉酒樣的男人忽然醒過來一樣,坐了起來
「他是我的驕傲啊」男人閉上眼睛,自豪地說,可是話音未落,女人猶如一頭暴怒的母獅一樣朝他撲過去
女人的氣力遠比她丈夫大得多,加上猝不及防,男人被女人騎馬一樣壓在身下,女人伸出蒲扇大厚實的肉掌狠狠扇打著男人
「你還好意思當著外人說!孩子都讓你毀了!」女人一邊哭一邊咬著牙扇著自己男人的耳光,最後打不動了,一邊抽泣著一邊站起來,做到旁邊沙發上的男人則慢慢爬起來,揉了揉自己高腫起來的臉頰——就如同掛了兩片燒熟的扣肉一般
在昏暗的燈光里三人沉默了一會兒
「我本來有個很健康可愛的兒子,但是不知道他中了什麼邪,居然說自己可以看見人的腦子!」女人憤憤地說著,我饒有興趣地望著她
「孩子三歲的時候,他天天捧著兒子的腦袋看,看著我都發毛,他那眼神像看東西而不是看孩子
終於有一天,他忽然將兒子抱了起來,瘋子似的扔上扔下,嚇得孩子大哭,我責問他為什麼,他卻告訴我我們的兒子是個天才」女人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
「我相信了他的話,卻犯下了一個無法饒恕的錯他叫我出去工作,說自己有自己一套的訓練孩子成才的辦法,我們本來都是這裡藥廠的工人,家境也都不好,我們想這輩子也就這樣混吃等死了,一切指望都在這孩子身上,所以我也就滿懷希望讓他帶孩子,自己則去多兼兩份工」女人依舊低沉著聲音說著,話語裡夾雜著寫嘶啞的哭音
這時候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男人忽然精神起來
「您知道麼,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的可以看到人的腦子,或許是長期在藥廠工作的原因,我的眼睛產生了變化,我可以投過人的眼睛看到他們的腦,看到他們那部分在活躍,看到他們腦的顏色,就像以前的觀馬師一樣,我辭去了自己的工作,四處做著試驗,這種試驗太容易了,大街上什麼最多?當然人最多,我到處看著他們的腦子知道麼?你想像一下,如果你眼睛裡看到的不是一張張人臉,而是一個個鮮活的腦子有什麼感覺?」他邊說著,邊像我靠了過來,他的臉有些猙獰,和之前又不一樣,的確,我是無法理解滿街的人腦是什麼樣的畫面
「當然,光這樣不夠,我還自學腦醫學,看了很多的標本,這些東西日益完善著我的技術,我開始大膽的去和人交談,而且我發現自己的確可以看到人家的想法構思心情等等等等
而同時,我的眼睛也開始變化,當看了眾多的腦子後,我忽然想到,為什麼沒有去看自己的腦子?」男人的嘴唇起了一層白色泡沫,像那些從湖裡撈起來未死的魚一樣吐著白沫一般,他的眼睛完全睜開了,布滿著血絲,但我並沒發現和我的有什麼不同
「很可惜,我對這鏡子看去卻無法看到,或許鏡子無法反射那些東西,但是我不甘心,起初能了解別人想法的新鮮感過後已經無法滿足我的好奇心了,所以我又想到如何去分辨天才的腦子和平常人的腦子
我的眼球開始劇烈的疼痛,或許是用眼過度,那很難,不過我沒有放棄,有一次我摔倒了,右腦磕在了門框上,很重的一下,我當即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眼睛看不見東西了,我以為自己瞎了,但是幾天後又好了起來
當我看見我妻子的時候,下意識地轉動了下眼睛,結果我發現她嚇了一跳」男人得了臉離我越來越近,我想往後退,但他卻死死地抓住我袖子,我轉過頭望望婦人,希望她來制止下她丈夫
可是我發現,當我聽的入神的時候,那兒中年女人早就悄無生息的離開了
客廳的吊燈在窗外的風吹動下開始晃動,黃色的投影在男人臉上四散蕩漾起來,慢慢停下來,停在他眼睛上
「現在,讓我看看你的腦子」他微笑著望著我,我很想閉上眼睛,卻覺察到身後有人
一雙瘦弱智能的小手從我的腦後環繞過來,我看見那手指漸漸伸近我的眼角,似乎想撐開我極力想閉上的眼睛
我開始劇烈的掙扎,但一切都是徒勞,我的身體和雙手別另外一雙手緊緊箍了起來
沙發上的我望著男人漸漸靠近的眼睛,我覺得自己猶如一隻待宰的羔羊
男人的眼球開始緩慢的左右搖動,節奏越來越快,忽然,整個眼球翻轉了過去,我看到一雙沒有瞳孔的紅色眼睛
但只是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發生了錯覺
身上的手臂猛的一松,男人也恢復了常態,略帶失望的回到沙發上,我喘著大氣,冷風將額頭的汗瞬間又吹乾了,當我回過頭,女人已經將那孩子送進了房間,合上了門,重新坐在沙發上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先前的事情似乎很短暫,短暫到從來沒發生過
「你的腦子也很一般啊,和我兒子的根本沒得比」男人再次自豪的伸展了下腰,舒服的斜靠在沙發上
女人嘆著氣不說話,任由丈夫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我自從發現兒子的大腦非比尋常後就決定好好教導他,任何東西即便資質再好不經調教也會退化啊,我竭盡所能去引導,但孩子他媽卻老說我害了他兒子,好像兒子不是我的一樣!」男人說話的時候很不滿,但也老是用眼角掃著身旁的妻子
「我教他學音樂書法國畫外域奧數,總之什麼都要,你知道麼,我見過那麼多的腦子,沒有一個能比得過我兒子的!」男人伸出自己的右手,豎起大拇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他是個天才!」男人又補充了句,但話沒說完,旁邊的女人再也按耐不住,一反手就打在男人後腦上,男人立即踉蹌地摔倒在地上
女人一邊罵,一邊拉起我的手
「我現在就帶你看看我兒子,看完後您就知道了」女人咬著厚厚的嘴唇,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
我忽然很興奮,想看看真正的天才究竟是什麼樣的
離門越來越近,我的手開始滲出汗水,我回頭看了看男人,他爬了起來,繼續揉著摔痛的地方
房間的門大開了,裡面很暗,只有一張不大的單人床和張老式書桌床頭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