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改變

  孫卓越在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後，最終還是選擇了來與常遠見面，他想知道自己這個昔日兄弟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算這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他也必須要走一趟。

  

  孫卓越一路走進商場大樓，剛進入商場，他就敏銳地感知到十幾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頓時心中一凜。

  不過他來時早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沒有在意那些視線，快步朝著商場樓梯間走去。

  沿著商場樓梯一路而上，孫卓越很快就來到了商場大樓的樓頂天台，一個站在大樓邊緣的背影闖入了他的視線。

  那道背影身高和一般人差不多，體型卻很龐大，望上去比常人寬兩倍都不止，顯得很是臃腫。

  最令人側目的，還是那人身上沒有一處裸露在外面的地方，不管是腦袋還是雙手全都用一層層繃帶纏裹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孫卓越皺眉盯著這個打扮怪異的怪人，冷聲問道：「常遠呢？他在哪裡？」

  「怎麼？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沒見，你就已經認不出我了麼。」

  那個怪人緩緩轉過身，用一雙暗紅的眼睛看了過來，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怨毒。

  他聲音嘶啞難聽，就像是喉嚨被人用滾燙的開水燙過一樣，讓人聽了有一種說不出的不適感。

  而在聽到這樣的聲音後，孫卓越的臉色卻猛然一變，失聲道：「常遠！是你？！」

  儘管對方的聲音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他還是聽出了這正是昔日好兄弟常遠的聲音。

  「當然是我。」常遠冷冷說道。

  孫卓越神情複雜，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問道：「你的聲音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還有你現在的樣子……」

  「我現在的樣子？」常遠譏笑一聲，「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繃帶下面又是一幅什麼樣子？」

  孫卓越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確實想知道常遠為什麼要在自己身上纏上這麼多繃帶，把自己打扮成這幅怪異的模樣。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我一直都恥於將自己現在這幅模樣展示給其他人觀看，只要每一次被人看到，我就恨不得殺了看到的人，或者殺了我自己……」

  常遠一邊用緩慢的語速說著那些話，一邊將纏繞在頭顱上的繃帶緩緩解下來。

  「但唯有你不一樣，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的出現，將我現在的模樣完完全全展示在你的面前……」

  隨著繃帶一圈一圈地解開，常遠的面容終於暴露在了空氣中。

  而看到常遠如今的模樣後，孫卓越全身一震，徹底呆在了那裡。

  那是一張怎樣可怕的臉龐……

  密密麻麻，幾乎顆顆都有蠶豆大的膿皰爬滿了常遠的臉皮，膿皰一個挨著一個擁擠在一起，不時就有一個膿皰爆開，濺出大量帶著血絲的黃色膿汁，而後爆開的那片區域又很快生出新的小膿皰……

  可能是因為生滿了這種膿皰的緣故，常遠的整張臉變得格外腫脹，就像被無數馬蜂給蟄過一樣，硬生生漲大了一大圈，將原本挺大的眼睛都擠得特別小。

  就連頭髮都一根不剩，頭皮上也擠滿了噁心的膿皰。

  「是不是特別噁心，噁心地讓你反胃作嘔？」

  常遠咧開嘴巴，露出了一個異常醜陋的恐怖笑容。

  「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這是正常反應，畢竟就連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都恨不得殺了鏡子裡那個的怪物。」

  「為什麼……」孫卓越看著好友如今的這幅模樣，聲音微微顫抖，「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哈哈哈……」

  常遠忽然就抱著肚子笑了起來，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得猙獰恐怖，「你居然問我為什麼？哈哈哈哈！你居然問我為什麼？」

  孫卓越緊緊攥著拳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儘管常遠什麼都還沒有說，但從常遠此刻的反應他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真相。

  「我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常遠突然止住笑聲，暗紅色的雙眼死死盯著孫卓越，怨毒的眼神幾乎化作實質，直直刺入孫卓越的內心！

  「我的好兄弟！」

  常遠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句話。

  在說到最後三個字時，更是特意加重了口中的語氣。

  「對不起。」

  孫卓越全身都在顫抖，醞釀在心中的千言萬語，說出口時卻最終只剩下這三個字。

  「對不起有個屁用！」常遠猛地大吼了起來，所有的怒氣都在此刻瞬間爆發了出來，「這簡單的三個字，能幫我緩減哪怕一絲一毫的痛楚嗎！！」

  怒吼聲中，他猛地一拳就重重地砸在身旁的空調機組上！

  轟！

  巨大的爆炸聲中，成列的空調機組被常遠這一拳直接打爆，變成一堆破銅爛鐵轟向了遠方！

  驚人的爆發力讓孫卓越都為之吃驚。

  而打出這一拳的常遠，全身的繃帶也因為瞬間爆發的巨力而盡數崩斷，露出了裡面長滿膿皰，臃腫噁心的恐怖身軀。

  常遠身軀的情況和臉上一樣，密密麻麻的膿皰布滿了全身，腹部就像充了氣一樣脹得格外大，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超大號的醜陋蛤蟆。

  帶給孫卓越的震撼也更加強烈。

  「你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有多麼折磨嗎？」

  常遠緩緩舉起雙手，看著自己布滿膿皰的手說道。

  「每天只要一到午夜，這些東西就會定時發作，那時的我感覺自己就像被人按進了滾燙的油鍋里煎炸一樣，讓我就連最基本的理智都難以保持。」

  「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瘙癢，每次都癢得我要抓爛身上的皮肉，儘管那樣做絲毫沒有一點作用。」

  「自從身上生出了這些東西，我每一天都生活在地獄裡！」

  常遠五指緊捏在一起，面容猙獰恐怖。

  「我曾經自殺過不止一次，但諷刺的是這些東西折磨我的同時，也帶給了我龐大的生命力，以至於常規的自殺方法對我都失去了作用，不管我是跳樓還是服毒，亦或是電擊，沒有一次自殺成功。」

  「多次自殺失敗後我終於想通了……」

  「我不能就這樣死！我要活下去！我要復仇！」

  「我要讓所有對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價！我要將這兩個月所受過的折磨十倍百倍奉還回去！我要讓他們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常遠雙目赤紅，嘶吼咆哮。

  孫卓越一言不發，眼中充滿了痛苦與愧疚，以及幾乎要化作實質的恐怖怒火。

  那是對李悼的怒火。

  「所以不要說對不起這一類的廢話，就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你的骨頭一寸寸捏碎，都消除不了我對你的恨意！」

  常遠死死盯著孫卓越，充滿怨恨地說道。

  當初要不是孫卓越把他送到那個地方，他怎麼會變成這幅鬼樣子？！

  所以每經歷一次這樣的折磨，他對孫卓越的恨就深上一分，而在經歷了兩個月的非人折磨後，累積的恨意已經完全扭曲了他的心靈。

  現在的他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被怨恨扭曲了心智的怪物。

  「但是相對於你，我更恨那個把我變成這幅樣子的人！」

  常遠眼中充滿陰冷與怨毒，就像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慄。

  他冷冷道：「我今天約你出來只為一件事，告訴我那個人的身份！」

  當初他從研究所那邊逃出來的時候身上傷勢還沒好，加上強化藥物的副作用，神智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所以根本記不得研究所的方位。

  至於李悼的相貌，他更是完全回憶不起來。

  所以他才需要孫卓越的幫助。

  「對不起。」一直沉默不語的孫卓越終於出了聲，艱難地開口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不能告訴你。」

  「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是不願意說出那個人的身份？」

  常遠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那個人太強了，我不想你平白送死。」

  孫卓越死死捏著拳頭，指甲都攥進了肉里，咬著牙道：「以那個人的恐怖程度，不要說是你，就算是三大家族的最強凶級親自出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李悼的強大，常遠這點力量不過強級程度，連讓李悼正眼看一次的資格都沒有，復仇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就在孫卓越剛剛說完這句話，準備再說些什麼打消常遠復仇的念頭時，一道冷漠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就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當第一個字在孫卓越耳邊響起的時候，就連天空仿佛都黯淡了幾分。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強大壓抑感就陡然出現，孫卓越感覺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隨後出現的每一個字都會令這種感覺更強數分，等到整句話都說完的時候，那種壓抑感更是強盛到了一個如同實質的恐怖地步。

  「那麼，那個人究竟是誰呢？」克萊斯特的身影逐漸緩緩從空氣中凝聚了出來，出現在了孫卓越與常遠的面前。

  待到克萊斯特的身影出現在場中時，屬於凶級第六層的恐怖氣勢也徹底達到了最巔峰，將孫卓越完全籠罩其中！

  恐怖的氣勢如同一座大山般將孫卓越整個人死死壓住，任他如何努力調動全身的力量，竟硬是無法動彈分毫！

  讓孫卓越更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絕望與恐懼。

  孫卓越曾經遇過的最強對手，也只是凶級第三層的普通凶級。

  雖然沒打得過對方最終狼狽逃竄，但那名凶級也沒能成功留下他，是以讓他不由生出了一種凶級也不過如此的錯覺。

  而這一刻，當凶級第六層的克萊斯特將氣勢拔升至巔峰後，孫卓越終於認識到了一名強大凶級的真正可怕之處。

  孫卓越感受著克萊斯特那令人絕望的恐怖氣勢，再看著常遠那長滿膿皰的醜陋身體，他心中的某個想法終於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