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人
2024-11-27 22:10:28
作者: 無境界
你們不是稱之為不吃人獸肉是虔誠的見證嗎?
我說那是食古不化,是死板教條,是愚蠢無知,這個時候,變通才是正道,保存有用之身才是明智,神主也會站在我的一邊!如我正確,就請以我心中惦記的傷患為神跡驗證,以作昭示
沒有妥協,沒有商討,從對手的最核心問題上下手,直接將對手徹底擊潰若迪夫成功,聖潔派成立的理由都會失去,而這幫人的所作所為更是成為可笑的代名詞
基於此,包括紮根在內的一些聖潔派成員,索性小人作到底,表示為了保證這次賭約是公正、公開的,要求派代表守在傷病營,全程監護
食屍者們見這些人如此死硬,也是發了怒,質問這幾個人:「你們如此咄咄逼人,如果事實證明迪夫代領主的是正確的,你們要如何為這些天來的造成的諸多影響負責?自裁謝罪?還是自動離開遷徙隊?總不能錯了拍拍屁股,說句對不起就算完事那以後可有的鬧了,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又提起個由頭,標榜你們的聖潔和自由?」
「好!如果我們錯了,就自動離開遷徙隊,自生自滅!」人在火頭上,很容易就犯起了倔勁,終於有個聖潔派的核心成員站出來說了句硬氣話
有了牽頭者,從者便不難出現,先後站出來7人,聖潔派的主事者基本一網打盡了,他們自覺若是迪夫是對的,自己也沒臉再在遷徙隊待了
紮根心中將這幾人的所有女性親屬都問候了個便,這不是逼迫他自斷最後退路嗎?
這時,牧師諾林德也向聖潔派的7名核心成員那邊行去,聖潔派之所以能立起來,與他的參與有著極大的關係他也向神虔誠祈禱,希望能夠獲得神的指引,但是毫無例外的,神的回答十分的萬金油,他也只好『跟著感覺走』諾林德自覺責任不可推卸,如果錯在聖潔派這邊,那麼自我流放,也是無可厚非的
紮根一見這種情況,也只能走向核心成員那邊如果接連兩次昏頭犯錯,那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了他能搞風搞雨,全在於『聲名』,在這選擇時刻,他至少要保住『勇於承擔』這個名頭
與此同時,迪夫想到的是尼奧交代的另外一句話:「撐住場子,用事實說話更有力量」
於是迪夫這時候既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婉言做寬容仁厚之姿,而是將話題引到了另一個概念:誠心祈禱
當然,這根本就是一場作秀,迪夫敢於放狼言、說狠話,真正的憑依是尼奧的鼎力支持,生命系列的術技成為救治的真正功臣,只不過在術技的施展上,因為棘的種收法,尼奧獲得了『種之施術』的技術,簡單的說,他的治療術可以定時生效了
就在迪夫拋出信仰宣言的同時,尼奧在傷病營完成著生命之珠的種之施術,為了掩人耳目,他是假借陪同瓦倫汀娜和蜜莉恩一起來探望大家的名義出現在這裡的兩女慰問病患的同時,吸引了眾傷員的注意力,術技便在這種情況下一一完成至於那些昏睡的則要更加簡單一些
「尼奧,怎麼看起來氣色這麼差?」雖然生命之珠是消耗最小的一種治癒系術技,但過多的次數累積仍是成為了巨大的負擔,一趟傷病營轉下來,尼奧無論是精神力還是生命能量,都算是徹底跌入了低谷,剛一出帳正好被莉茲撞到了
「舊疾,歇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哪知莉茲像個護雞仔的老母雞般將尼奧拉倒了一旁,「別仗著年輕就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就在這裡休息」說著轉頭對蜜莉恩和瓦倫汀娜道:「曼莫瑞斯小姐,斯羅德小姐,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我想讓我家尼奧在這裡休息會兒」
一句話說的蜜莉恩醋意翻騰,差點就把持不住上前爭執:「尼奧是我的!」
瓦倫汀娜自然也清楚尼奧的跟腳,此刻跟蜜莉恩頗有幾分同仇敵愾,上前一步道:「我家,不知你是尼奧的……」
「姐姐!」莉茲胸部一挺
與莉茲比起來,蜜莉恩和瓦倫汀娜確實少了幾分女人的風韻,一個是還顯著少女的青澀,另一個是有些男人婆,至於容貌,三女不分軒輊,蜜莉恩膚質細膩但略顯蒼白,瓦倫汀娜經常運動,健康的小麥色且略顯粗糙,莉茲則是白皙且透著健康的紅潤,最符合美女的標準當然最關鍵的是,莉茲大可以當眾表達對尼奧的情誼,蜜莉恩卻是沒辦法,瓦倫汀娜更是僅能一再告誡自己,好感是標準線,不能過線這也就導致了像現在這樣當面『搶男人』,蜜莉恩和瓦倫汀娜只能淪為弱勢
「莉茲姐,我沒事……」尼奧試圖爭取『自由』,可面對莉茲的親情牌,他能借用的理由實在有限
帶著幾分小幽怨,莉茲回頭道:「你說了需要歇息的,還亂跑什麼,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嘛」
蜜莉恩想爭又一時找不到好的說辭,嘴多快撅起來了瓦倫汀娜一看這,知道再這樣下去,以莉茲身為女人的敏感,興許就看出尼奧跟蜜莉恩的關係了而一旦這消息傳出去,事情可就大條了當下便道:「嗯,尼奧的工作我會安排他人負責,就讓他在這裡休息好了」說著走到尼奧身旁,一拍尼奧的肩膀,「尼奧,要注意身體哦,你可是能夠影響到大家士氣的公眾人物,很多人為你牽腸掛肚的……」
瓦倫汀娜的後半句話口吻明顯重了些且頗具深意,而且配合的這一拍,也絕不簡單,看似輕柔,實則是含了戰能之力的,尼奧卻是有苦難言,還只能表現出些感激和受寵若驚的神色,「謝謝斯羅德小姐關心」
「嘻嘻,原來可以這樣……」瓦倫汀娜暗自開心,不光是因為看到尼奧有苦說不出,還因為發現了一條『蹂躪』這個強勢的傢伙的路子
陪著撅著嘴,帶著幾分苦相的蜜莉恩轉過傷病營營角,瓦倫汀娜安慰道:「我剛才已經替你教訓了尼奧了,讓他長些記性,別仗著自己年輕帥氣就不拘小節,搞出什麼姐姐妹妹的」
蜜莉恩蹙著眉望向瓦倫汀娜,「在傷病營里尼奧消耗那麼大,你沒有傷到他?」
「……呃……應該沒有啦……呵呵……」瓦倫汀娜嘴上如此說,心中卻也為自己的小小任性有些自責,說起來尼奧無論是對她,還是對瑪修亞的民眾,那都是恩深情重的,而且是不求回報的那種,可她總是想著要自然壓尼奧的威風,「誰讓他總是裝老成來著」瓦倫汀娜為自己辯解著,而在內心深處,她也清楚,真正的原因其實很孩子氣……
這營帳是屬於莉茲的,絕大部分的空間被藥櫃和貨架占據,整潔乾淨和彌散的藥香氣是這裡最大的特色
躺在木板搭架的簡易床上,尼奧可以毫不費力的嗅到帶著些皂角氣味的淡淡幽香,那是莉茲身體的氣味,甜甜的月桂香味,讓人感到平和溫馨
莉茲纖細而冰涼的手指在尼奧的頭上遊走著,尼奧驚訝的發現,這初時不以為然的按摩,竟然對緩解他的精神力過度消耗有著極佳的療效,那種肉體和精神得到雙重放鬆的感覺簡直舒服極了,以他的自控能力,都忍不住微微呻吟出聲結果氣氛被弄得有些尷尬,尼奧想要解釋,莉茲卻『噓!』的噤聲道:「放鬆、平心靜氣,不要刻意壓抑自己的感覺,一切順其自然……」
莉茲的聲音很柔和、悅耳,身心疲倦的尼奧不再抗拒自己的感覺,漸漸眼皮發沉,睡了過去
陰霾的冬日,荒寂的叢林,就連掠過的風聲,都帶著憂傷的味道
「尼奧,等會兒我喊跑的時候,你就朝那個方向一直跑」壯實的男子指了指樹林的深處,那是一個枝椏橫生、積雪處處的幽暗所在,便是注視的久了,都會感受到一股沁人的森寒
「你要用盡全力跑,像擺脫獅子捕獵的野馬那樣,一直衝!不回頭!明白嗎?」身上的多處傷勢僅僅是草草處理了下,好幾處繃帶裹扎的地方、已經滲出血的殷紅,壯實的男子的臉色蒼白,模樣也透著疲憊和憔悴,但他的聲音依然鎮定沉穩、眼神依然明亮銳利,握著劍柄的手也依然有力
被喚做『尼奧』的,還只是一個豆丁般的小孩,飄飛如草絮的碎雪更襯出他的身體單薄、以及弱小與稚嫩,但他那如沙漠深處天空般湛藍的眼眸中、卻有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沉凝
殘酷的生存環境中,弱者難以存活
狼的壽命約14年,要在半歲多一些的時候學會自己找食,而同樣在叢林和荒原中討生活的達克尼斯狼人很少有壽元過55歲的,不久前滿5歲的尼奧,便等若半歲的狼,而且是族裡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緊緊的抿著嘴,小尼奧重重的點點頭父親的話他記在了心裡,點頭就是他的回答,也是一個承諾,達克尼斯族人的承諾,不死就一定會兌現!
眼神中閃過一抹暖意和慈愛,壯實的男子沒再多說什麼,隨手抓起把雪塞進自己的嘴裡,扭頭繼續倚著樹繼續警戒周遭動靜他心裡清楚,追兵已經到了,他要選的,只是一個適合的、讓兒子逃逸的機會,由他和他的妻子創造的機會
已被歲月的風霜和艱辛的生活、磨去青春光彩的年輕母親,此刻正用粗澀的、布滿厚繭的手從頸間扯下一條皮繩墜飾
將墜飾塞進小尼奧的手中,年輕的母親聲音低緩而溫婉:「en’shufalah-nah!(音譯:因蘇法拉納)願月光永遠照耀你!」
如冰晶般剔透的狼牙,帶著母親的體溫,小尼奧緊緊的握著,握到手指發白他曾為這墜飾纏過母親不止一次,他知道這墜飾的意義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
汪汪!夾雪的寒風,送來了犬吠聲
緊接著,馬蹄聲、甲葉的碰撞聲、眾多沉重的腳步踩在積雪上的嘎吱聲……從隱約很快變得清晰可聞
稀稀拉拉的林木間、影影重重、已能看到不斷接近的身影
小尼奧嗅到了血的甜腥味、汗液的濁腥味,以及騷臭的體味、腳的酸臭味……
「是他們!逃了兩天三夜,仍是沒能擺脫的追殺者!」小尼奧緊咬了咬牙,他知道,不光是因為敵人有狗,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在相當長的歲月中都沒能解開的謎團,他現在能做的,便是將這些味道,牢牢的記在心裡
「跑!」壯實男子這一聲喊喝就如同他每次戰鬥時的戰吼,氣勢十足,讓人毛髮為之豎立,林木枝椏間的積雪都被震的簌簌而落
沒有時間想太多,小尼奧神經反射般的竄出,像頭輕靈矯健的小狼,頭也不回的向著樹林的深處發足狂奔而去
轟!背後傳來一聲大響,如同冬雷,震耳欲聾
小尼奧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就是在這種雷聲(槍聲)中,瑪琳(座狼)死了,父親也受了傷,否則在叢林中,沒有誰能跑的過達克尼斯狼人
雷聲沒能讓小尼奧畏縮停步,相反,他跑的更快、更有力
新鮮的、血的味道,順風傳來;父親的怒吼、母親壓抑的呻吟聲,順風傳來;眼淚溢出,在臉上留下了冰冷的痕跡,又化作霜晶落下,但小尼奧沒有回頭,他答應過父親,要像野馬那樣拼命的跑!野馬拼命跑時總是一往無前,從不回頭!這是一個承諾!
狂奔,耳畔只餘風聲
狂奔,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心跳聲……
小尼奧不知道自己已經跑了多遠,他只知道自己要繼續跑,直到失去最後一絲力氣
「哼哼……」笑聲就仿佛凜冬的風,刺耳、透心的冷,「狼崽子……」有人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是用力,而是輕蔑、隨意
小尼奧心中一驚,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雙腿鑽心的疼,平衡喪失,一下子撲倒在雪地里、嗆了滿臉滿嘴的雪
「是凍死,還是被咬死,天知道!呵呵呵……」消瘦的身影在枝椏間消失、震落的碎雪如霧,空中,只餘下怪異笑的聲和一股腐朽陰冷的體味……
噩夢來又去,留下死亡的宣告
大腿上,銳利的刀傷,皮肉翻卷,鮮血噴流疼嗎?固然,但現在這不是最讓人在意的因為小尼奧知道,失去血他會凍死,血的味道還會引來十幾里、甚至幾十里外的熊或其他猛獸
小尼奧見過母親為父親裹傷口,也曾受過一些簡單的指點他清楚自己想要活著,就必須做好這件事,而且要快
普通的事,因弱小而變得艱難,將內衣撕成布條,小尼奧欠缺力氣,只能用牙齒幫忙,哪怕牙齒因此而鬆脫,將布條迭一個塊,然後壓在傷口上,再用布條纏……
天色愈發的昏沉,空氣中的潮腥預示著一場大雪的來臨,寒風繞過樹丫,打著口哨欣賞著一個弱小生命的掙扎
傷勢只能說暫時糊弄住了,小尼奧抓了把雪塞進嘴裡,但他並沒有直接吞食,而是含在嘴裡,等到不那麼寒冽,再吞咽他並不清楚幼體消化系統羸弱這類學術說法,他只是記得父母平日的教導,生存的本領,不容忽視
無法跑、只能爬,小尼奧想要快一點離開這裡,流失的血會引來野獸,況且他需要選一個被風的地方,造一個雪窩,暴風雪就要來臨,他不想像沒能迷失在風雪中的馴鹿那樣被凍斃
這時,小尼奧尚不知道傷害的技巧,不知道自己腿上的傷口在某些人眼中是真正的恰當好處,掙扎很久卻仍逃不過死亡的厄運,這是種殘忍的藝術……
風已起,吹起地面積雪、如霧迷濛,雪地的寒冷透過衣服麻木了身體,凜冽的寒風在呼吸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