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流水已逝,行舟非地!(求訂閱)
2024-05-07 01:12:59
作者: 冥狄z
百官額頭不禁滲出涔涔汗水。
李斯目光如電,寥寥數語,就把殿內亂象說的通透。
百官竟皆垂首,無人敢與之對視。
凡此等等。
方顯重臣巨匠分量。
而且不少人本就心懷否側,誰能說他們前面不是刻意而為?誰又敢說咸陽的六國貴族跟地方沒有利益輸送?誰又真敢去質疑李斯所說法為重的觀點?
靜默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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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的聲音重新響起。
「今日之議,實屬刻舟求劍。」
「秦法乃大秦立國、強國根本,法之不存,必國之不存,朝令夕改,決不能容。」
「縱然時勢異也,亦不能越法而行!」
「流水已逝,行舟非地。」
「秦創大業,立制於千秋萬世。」
「鄭國所言三府通聯,姚賈所言黔首是大,竟皆為一時急政,豈能因此動搖大秦國本?田制?百官懈政,只為圖一時之快,沒有立足於大秦根本,如此,怎能輕易定事?」
「啟稟陛下。」
「臣以為今日之議當作罷。」
「百官何時端正心思,這議政再開也不遲。」
全場靜默。
所有人都面色微變。
沒人能想到,李斯會提議,作廢今日之議。
百官面面相覷,但沒人試圖開口。
眼見氣氛越發凝重。
突然。
前方有話音傳出。
「李廷尉,你這話欠妥。」
「今日陛下召開議政,本就為商議田政,百官正各抒己見,你卻阻止田政繼續,這是何居心?」
「田政乃國家大政,關乎萬千人生計,豈能輕易擱置?」
「縱然有些官員沒有己見,但他們也是赤心為國,李廷尉一句私鬥內耗,卻是把他們竟皆否定,這未免過於霸道了。」
「議田政,重在議。」
「不議又如何能察覺真知灼見?」
「啟稟陛下。」
「臣認為議政當繼續。」
此聲猶如驚雷,讓百官面露愕然。
眾人驚愕萬分的盯著這位形銷骨立的奉常,又看了眼枯瘦冷峻的廷尉,眼皮微微一跳,莫敢在這時吱聲。
殿中驟然沉寂。
隱隱彌散出一片肅殺之氣。
李斯與姚賈對視,目光如秋風過林,舉殿大見肅殺。
就在殿內氣氛越發緊張之際。
嬴政開口了。
「百官對兩人的提議有何見解?」嬴政的問話仿佛從天外而來,瞬間驚醒了驚愕的朝堂眾人。
百官回過神。
眾目對望,卻無人敢吭聲。
眼前對峙的兩人,都位列朝堂九卿之列,傳言李斯不久就將晉升為丞相,而姚賈也將位居廷尉之職,兩人今後各掌一府,這種級別的衝突,他們哪裡敢貿然站隊?
殿內寂寥無聲。
良久。
王綰起身道:
「議政決事,既是秦國之傳統,也是秦國之法度。」
「但絕非是散漫議論。」
「田政乃大政,牽涉既廣,利害且深,而百官無己見,兩方重臣又相爭,當下議決,未免過於倉促。」
「臣認為。」
「旬日之後,朝會再一體決之!」
王賁也起身道:
「臣也建議,旬日之後,朝會再一體決之。」
蒙武、李信等人跟著出聲。
「臣建議,旬日後,再一體決之。」
越來越多官員出聲。
見狀。
嬴政微微額首。
冷聲道: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等,都贊成旬日再議,且這次議政主張未明,當下議決,確實有些倉促,朕之決斷:旬日內,各官署本部官吏繼續議之,或釀成共識,或兩分亦可。」
「旬日之後,朕一體決之!」
「散朝!」
說罷。
嬴政徑直走了。
百官見狀,也各自散去。
姚賈神色陰翳,也是徑直離開了。
李斯眉頭微皺,稍作遲疑,持著笏板離開了。
不多時。
殿內就空無一人。
在出皇城之時,突然有宦官上前,叫住了李斯,宦官低聲跟李斯說了幾句,李斯神色微動,轉身又返回了宮殿。
不遠處。
姚賈卻是發現了這一幕。
不由目光一沉。
轉頭。
卻是發現了右丞相隗狀。
姚賈心頭微動,微微挪步,靠近了距離。
......
偏殿。
等李斯到場的時候,殿內已經坐了幾人。
進到殿內。
李斯連忙道:
「臣李斯參見陛下。」
嬴政道:
「人到齊了。」
「朕也不說廢話,對這次的田政,你們是何看法,各抒己見,朕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王綰和王賁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王綰道:
「回陛下。」
「這次的事有些棘手。」
「今日議政的氛圍也與往常不同。」
「以往議政,大臣都是各陳己見,認真議政,絕不草率從事,但這次從一開始就不對,博士學宮的人這次莫名搶先,這些博士有真才實學的並無幾人,以往的高調姿態,早就惹得朝臣不滿。」
「所以周青臣一發言,立即引得大臣不滿。」
「不過......」
「華阜這人,性格不沉穩,久不上朝,對朝堂局面不了解,說話帶著偏見,因而直接惹怒了鄭國,兩人在朝中爭鋒相對,也就從這時起,這場議政突然變成了老秦人跟原六國官吏的私鬥內耗。」
「田政倒成了次要。」
「姚賈這一發言,更是將其推向頂峰。」
「其他官吏不管是非對錯,直接站隊到了姚賈這方,眼下朝堂原六國官吏居多,因而一下子就占據了主動,加上華阜本來措辭就有問題,直接就導致了朝堂一邊倒。」
「這也導致田政之議少之又少。」
「若非李廷尉出言,這次恐怕真讓他們裹挾著,把這個政令直接推行下去了。」
李斯道:
「老丞相謬讚了。」
「我也是中途察覺到的不對。」
「今天的議政一直透著一股不對勁,仿佛是有人在刻意阻攔,想把議政變成朝臣之間的私鬥,進而讓朝臣之間分化,以期達到削弱朝廷的目的。」
「我正是察覺到這點,所以才主動點了出來。」
「若是不加以阻止,久而久之,朝堂必定分列兩派,到時黨同伐異,互相間只會越發失去原則和底線,不僅不利於朝堂,反倒會加速朝廷內耗。」
「我李斯豈能任其肆意滋長?」
王賁搖了搖頭道:
「不當如此。」
「現在天下一統,新老秦人之分,已然成為過去,而今朝堂原六國官吏居多,這個區分並無太多意義。」
「恐另有所圖。」
「今日所議為田政。」
「新老秦人之分,這時確實能派上用場,但朝中大臣並非沒明事理之人,他們一定能看出其中蹊蹺,所以新老秦人之間的私鬥,或許只是一個幌子。」
「挑動得逞,才是意外。」
「挑動不成,才是理所應當。」
「只是他們為何要挑起新老秦人之爭?」
王綰略作沉思。
說道:
「恐怕還是在田政上。」
「諸位可別忘了,土地兼併發生在山東,而按朝中的一些想法,出身山東的臣子其實都算新秦人。」
「他們都是利益相關!」
「今天朝上發生的事,或許是有人在藉此提醒。」
想到這。
王綰也不由嘆道:
「當年為一統天下,滿朝大臣是何等齊心,現今一統天下才過數載,滿朝臣子就已是各懷心思。」
「唉。」
剛嘆氣完,王綰就面色一變。
連忙伏地跪首道:
「臣失言。」
「請陛下治罪。」
嬴政笑了笑,並不在意。
「無妨。」
「丞相所言,句句肺腑,有何錯之?」
「朕若是連這些話都聽不得,跟歷史上那些昏君又有何不同?」
「諸卿大可暢所欲言。」
「朕就聽著。」
「也正如丞相所言,朝中大臣甘冒如此風險,都要力推『使黔首自實田』,其中的利益干係可想而知。」
「朕又豈敢馬虎大意?」
「諸卿可趁機發散一下,給朕仔細講講,這些人的想法打算,讓朕對他們欲行之事,有個大致判斷。」
幾人連忙躬身道:
「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綰沉聲道:
「回陛下。」
「經過這次議政,朝中本沒有其他心思的大臣,恐都會對新老秦人暗中權衡利弊了。」
「一切之始,源于田政。」
「改或者不改是目前的主要問題。」
「改田政。」
「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使黔首自實田。」
「只是推行這個政策,卻是要僭越法度,法是大秦根本,若是輕易妄動,造成的影響難以估量,這個政策,一定程度上,是讓朝廷承認土地兼併合法,這對大秦田制的踐踏過於嚴重。」
「此舉損朝廷而肥地方。」
「後患無窮。」
「但推行這個政策的確能安穩地方,等朝廷騰出手來,未必不能如鄭國所言,將地方的土地兼併問題徹底根治。」
「短期來看,是利大於弊。」
「但若是執行出現偏差,恐會加速地方兼併,到時,朝廷再想插手治理就非是易事了。」
「地方也會尾大不掉!」
「若是朝廷執意改田政,這已是最好的緩和之策。」
聞言。
李斯和王賁蹙眉。
他們並不看好推行這個政策。
這時。
嬴政雙眼微闔。
冷聲道:
「若是朕不改田政,堅決執行現有田制呢?」
「地方若是生亂,朕就派兵平亂。」
「一地亂,朕平一地。」
「山東盡亂!」
「那朕就再掃一遍天下!!!」
「諸卿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