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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四 殺伐事 一

2024-11-29 20:23:59 作者: 煙雨江南

  章十四殺伐事潼關外十里,即是紀若塵的軍營營盤較月前已大了許多,內中足足駐紮了三萬大軍濟天下將援軍源源不斷地送過來,較之當初的五千人,軍容已擴充了數倍不過現有營盤較三萬人所需又大了數倍,營中不光布置了數個頗見規模的法陣,還預留了三萬人的位置按濟天下的說法,現下河北道一切都已運轉正常,不斷會有新軍補充

  不管是被道德宗弟子以道法加持,還是被紀若塵點成妖卒,這些兵丁食量都比尋常人多了數倍不過不知濟天下用了什麼手段,糧草如川,滾滾而來,在營中堆積如山

  此時方過中夜,月朗星稀,本該是個寧靜的晚上,關內關外的兵丁們也都睡得爛熟但高高關牆兩邊,首腦人物皆在殫精竭慮,徹夜無眠

  哥舒翰日夜籌思,想要打通一條通向范陽的道路然而關外駐營的紀若塵兵力雖少,卻令他深深忌憚潼關駐軍算是精良,可也比不過號稱天下第一的安祿山北軍他始終懷疑,這紀若塵麾下絕不止五千兵丁,果不其然,在自己經月據守不出後,紀若塵終於沉不住氣,將後續伏兵一一放了出來,駐紮在潼關關外經探馬回報,營中已有三萬人馬,看其糧草後勤的規模,當還有不少後援在路上

  哥舒翰不禁暗自慶幸得計,如若大軍貿然北進,被這三萬如妖似魅的兵丁在旁襲擾,抄截糧道,一個不好便是片甲難歸這紀若塵聽說是個非常年輕的將軍,身邊定有大批修士相助,不然不可能憑空變出這麼多的妖兵來對付修士,自然也須修士哥舒翰已知不日將有強援到來,此刻胸有成竹,不再似往日的焦急

  但另一件令他頭疼的則是監軍大太監王進禮這位監軍大人被接連辱罵了一個多月,早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面色是早青晚綠,精彩無比監軍大人怒是怒了,奈何十虎都在關外被人一矛挑了,此刻卻是無人為監軍大人分憂王進禮怒意無處發泄,就來逼迫哥舒翰發兵出關,以移山填海之勢,將紀若塵這萬把來人給吞了

  

  無論王進禮好言相求也好,怒罵威脅也罷,哥舒翰就是不肯出關決一死戰他征戰西疆二十年,戰功無算,位極人臣,哪會將這些根本不知兵事的閹人放在眼裡?後來被王進禮弄得煩了,哥舒翰索性閉了府門,根本不見監軍大太監的面他不是不知道王進禮已將自己恨入骨髓,然而卻不在意,一個閹人又能興出多大的風lang來?

  在哥舒翰看來,紀若塵畢竟還是嫩了點,缺乏足夠的耐心,對峙不到一個月便沉不住氣將自己的實力一分一分的展示出來如此一來,己方正可洞察敵機,有合適時機,哥舒翰便會揮軍出關,如怒濤拍岸,將對面那小小營盤擊得粉碎,一雪前恥潼關此刻駐有大軍二十五萬,難道還真的對付不了紀若塵那幾萬人?

  自古以來,潼關便是天下險地,歷朝歷代,均是悉心經營,更不知有多少大能之士加持道法,布謀格局到了今日,潼關已如鐵澆銅鑄,堅不可摧此時東都方面,那位封常清封大人已與史思明及安祿山戰過數場,卻是屢戰屢敗,一路潰逃回了洛陽,再也無力與哥舒翰爭鋒此時此刻,哥舒大人可說萬事俱備,只欠修士

  正當哥舒翰望月感嘆之際,身後忽有人笑道:「哥舒大人何事煩惱啊?」

  哥舒翰這府第守備森嚴,縱是一隻鳥也不能隨意飛過,怎會有人在中夜時分潛進了書房這絕等要地,而不為人所覺察?不過聽到此人語聲,哥舒翰不驚反喜,轉過身來,見偌大的書房中不知何時已站了十餘位高矮胖瘦不一的道人,為首一人三十許年紀,衣錦佩玉,相貌風流,左手負於身後,右手虛托白玉方斗,怎麼看都是個有道之士哥舒翰自然認得此人,除了方今如日中天的青墟宮掌教師弟,年紀輕輕卻位列虛字輩的虛天,更有何人?

  哥舒翰與虛天相識已久,偶或還有書信來往,近日正尋思是否要修書向其求援,不料心念方動,人竟已出現面前,當下大喜,撫掌笑道:「原來是虛天仙長到了,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來來來,我們到正堂坐!這幾位仙長都是何許人啊?也介紹給老哥我認識一下!」

  虛天微笑道:「這三位是我師侄,在宮中下一代弟子中是出類拔萃的這些都是各門各派的頭面人物,修為深湛,道法通天等閒是一個也請不動的,這次看在我們青墟宮的薄面上,同來給哥舒大哥助陣來了來得魯莽,大哥休怪」虛天也不贅言,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哪裡!哪裡!好!好!好!」哥舒翰連叫數個好字,笑逐言開,道:「有眾位仙長相助,別說關外那小兒,就是安祿山又能猖狂多久?」

  虛天微笑道:「老哥先別著急,我還帶來了一件仙家寶貝這件寶貝看似尋常,但老哥用兵如神,當然知道它的妙用」

  「是何寶貝?」哥舒翰平時也修些粗淺道法,知道虛天所言的仙家寶貝就當真是出自仙家,當下也不禁心中急切,想要看看仙家寶貝究竟有何大神通

  虛天將掌中白玉方斗向前一送,道:「此寶名為雲煙藏天斗,乃是真仙所賜至於有何玄妙,我一用便知!」

  那雲煙藏天斗中盛著半斗白米,也不知作何用途虛天持著斗底,將玉斗向地上傾去,白米便嘩啦啦傾泄而出,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一個米堆眼見米堆越來越大,都快有二尺來高了,可是雲煙藏天斗中的白米仍無休無止的倒出來,似乎根本倒不完

  哥舒翰由驚轉呆,看著那小小的白玉方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不光是哥舒翰看得呆了,與虛天同來的修士們也是第一次見識雲煙藏天斗的奧秘,均是目瞪口呆要知介子藏須彌,那可是仙家手段道德宗一枚玄心扳指,不過能放數方雜物,已是世間罕有的異寶,除了被道德宗認作祖師的廣成子外,再不見後世中人煉成同樣寶物然這玉斗此刻少說也倒了一石米出來,卻還似無底,不是真仙法寶,又是什麼?

  「這……這斗中藏米可有多少?」哥舒翰失聲問道

  「無盡!」虛天傲然道

  哥舒翰倒吸一口涼氣,道:「這豈不是說,若我這二十萬大軍揮軍北上,便無需糧草了?」

  虛天微笑道:「糧是不需,草還是要的」

  哥舒翰手顫抖著,想摸一摸雲煙藏天斗,卻怕褻瀆了仙家氣息,終是不敢他統兵多年,自然知道此斗意義幾何古往今來,大軍起行,糧草為第一要務若征戰千里之外,那麼十成糧草能運到地方的不過一二成而已是以雖本朝國力昌盛,遠過前代,諸胡卻依然不滅皆是兵不及遠之故若在十年前能有雲煙藏天斗,哥舒翰早就掃滅諸胡,在西北拓疆千里了

  見哥舒翰欣喜若狂的模樣,虛天不由得笑道:「仙家寶貝自然是好,卻也不是可以隨便用的雲煙藏天斗若日夜不停地出米,堪堪可供二十萬大軍之用而且每隔七日,便須以千人祭斗,方能重新使用即使如此,雲煙藏天斗也只能使用三個月,三月之後,仙人便要收回的」

  哥舒翰豪情大作,重重一拍几案,道:「三月就三月!有這三個月,我定能將安祿山北地老巢連根拔起!」

  見識過了雲煙藏天斗的神妙,一眾人都是興致大起,哥舒翰便吩咐準備酒菜,要與群修秉燭夜飲

  步向後堂時,虛天有意放慢了些腳步,落在了群修身後哥舒翰明白虛天有話要說,便也慢行幾步,與虛天並肩而行

  虛天閒適地道:「有雲煙藏天斗在手,又有我們相助,哥舒大哥要掃平北地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掃平安賊之後,大哥有何打算?」

  哥舒翰一怔,知道虛天話中必有深意,道:「你的意思是…...」

  虛天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微笑道:「仙家寶貝多少年才出一個,有此寶在手,掃平安賊哪用得著三個月?那時大哥你左手掌二十萬雄兵,右手持仙家至寶,聲威之隆,本朝更不作第二人想!而朝中呢,明皇日見昏庸,楊國忠更是千古奸相,大哥平定亂黨後,何不也學學安祿山,清一清君側?」

  哥舒翰雖然一生大風大lang經歷得多了,此刻也不由行喉嚨發乾,聲音都有些啞了:「你是說,平亂之後,揮軍南下?」

  虛天笑得陰寒無比:「這天下嘛,當為有德者居之!」

  潼關外,北軍大營中黑壓壓、靜悄悄,只有中軍大帳中燈火通明兵士化成妖卒後,日出而動,日落而息,看似木訥,實則感覺敏銳無比縱是營中並不安排軍丁巡邏,也不怕被人襲營早些時候,倒是有些膽大妄為的妖來偷過營,皆是有來無回,休說屍骨,就是氣息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時間久了,無論是人是妖,都明白了紀若塵這軍營就是天下絕地,再不敢接近半步就連烏雀飛鳥,也是繞營而過,不願從營上飛過

  紀若塵據案而立,盯著眼前足有丈許長、三尺寬的潼關地勢圖,動也不動在他眼中,潼關關牆逐漸消失,層層而下,慢慢顯露出寬大深廣的牆基來而在圖上,牆基依山勢而走,盤旋而起,恰如一條須爪俱全的盤龍!此龍四爪分抓四方地脈,龍頭面向東方,不住汲取天地靈氣,即壯已身,也固山勢

  潼關,實已與巍巍群山溶為一體,再不分彼此若想以道法破關,便等如是要將方圓百里內的山巒削平,縱有通天道術,又有誰真能移山填海!?歷朝歷代,不斷有大才之人對潼關加持補強,千百年下來,方才有了這天下第一雄關!

  如純以人力攻關,便不會觸動關下隱藏著的煌煌陣勢,可是人力有時而窮,如何攻得上十丈高牆?

  不過紀若塵本來就不打算硬攻潼關,他定計百般辱罵監軍太監王進禮,便是要逼哥舒翰出關決戰他本來埋伏了一萬人在山後,不過濟天下率新軍到來時,便勸他將三萬大軍盡數布在關下這樣哥舒翰用兵再能,也難將三萬人一口吞下況且在朝庭君臣眼中,潼關可是有三十萬大軍,被五千人堵在關內還是被三萬人堵在關內,其實根本沒有區別:都是奇恥大辱

  濟天下曾道,潼關再險,也險不過廟堂中人的虎狼之心

  這些時日,紀若塵研究<春秋>,修習兵法,漸已得其中三昧,內中精妙處,與天地大道隱隱呼應這數月下來,紀若塵隱約感覺到,自己道心似乎又將有進益了

  他正研讀潼關地勢,以古人布陣手法,與胸中所學一一對應,漸有感悟

  此時帳簾掀動,宛如亘古冰峰的姬冰仙又走了進來紀若塵頭都不抬,只雙眉略皺,道:「你又來做什麼,難道還沒吃夠教訓?」

  姬冰仙臉上的肌膚幾若透明,看上去便似冰雕成的一般,她也不動氣,平平靜靜地道:「我這次會用盡手段,你的傷也好了,所以仍是公平的」

  紀若塵有些驚訝於姬冰仙的冰冷寧定,抬起頭來,道:「你還想再斗一次?」

  「是的」

  看著她無悲無喜,平淡若水的雙眸,紀若塵忽也覺得有些頭痛了他冷笑道:「很好!你是以為,我沒有收拾你的手段嗎?」

  「只要你肯鬥法,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姬冰仙淡淡地道

  「你瘋了」

  「不瘋哪能得道」姬冰仙依舊淡然

  「很好!」紀若塵輕敲書案三下,片刻功夫,玉童與濟天下便先後來到中軍帳中

  紀若塵在椅中坐定,向姬冰仙一指,道:「她又要與我鬥法,你們想個辦法」

  紀若塵面無表情,姬冰仙則凝如冰霜,兩人臉上都看不出心事,可玉童卻內心忐忑她上次獻計,本是自以為得意,可是現下看來,那條妙計仍未能阻得了姬冰仙紀若塵雖無表示,可是玉童是隨著他從蒼野一路過來的人,怎會不清楚這位主人的狠辣手段?回想起只餘一個頭顱的那些日子,玉童便是不寒而慄

  她忽見紀若塵端坐如儀,面上手上肌膚皆栩栩如生,與以往總有一點模糊大為不同,更可感應到體內血脈奔流玉童心下便是一驚,試探著問:「主人身體凝練好了?」

  紀若塵嗯了一聲,道:「還算純淨」

  玉童看著紀若塵又是欣喜,又有絲懊悔在紀若塵身軀未凝時候,藉助道行深厚,她還有一線機會擊殺他,重獲自由之身可是現今紀若塵肉身已聚,又兼具純淨道心,無數厲害道法便有了根基,哪怕是修為全無寸進,還是在上清之外游離,也不是玉童能夠應付的

  玉童再看看姬冰仙,隱約覺察到她道心境界竟然也似有突破,當下不由得又妒又恨歹毒念頭再起,當下柔媚笑著,向姬冰仙道:「你想要與主人鬥法,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輸了的條件也要改上一改才行,前次的條件實在太過簡單,有過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便也無所謂了,這怎麼成?話又說回來了,若無艱難險阻,如何淬鍊你一顆求道之心哪?」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姬冰仙道

  玉童笑得如同一隻小狐狸,盯著姬冰仙道:「其實條件也簡單,不過比上次稍稍進了一步而已你若輸了呢,便要以身為主人侍寢,反正主人現下肉身已經凝練,正該享受些溫香軟玉呢你看,這條件其實挺容易的,不是嗎?若你以後沒有十足把握就來糾纏主人鬥法,那就等如是送上門來侍寢了當然,或許有那麼一天,你天天都要與主人鬥法,也說不定哪!」

  姬冰仙一顆道心雖已清純如玉鏡冰湖,也被玉童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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