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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號外、醉月斬野梟(上)

2024-11-30 00:41:16 作者: 蘑菇

  夜入浦江。纏綿數日的雨住了。

  一輪明月如洗如詩。如泣如訴。高掛在萬家燈火之上。孤寂且高潔。

  浦江畔。望海醫院的主樓下半部燈火通明。上半部多半是黑黢黢的。間或有十數個零星的窗口透出點滴昏黃。

  人工湖畔與浦江之間修有攔河壩。被鐵藝欄杆圍出半畝大小的一塊空地。

  欄杆內外花團錦簇。假山噴泉。植有十幾株鐵樹芭蕉。

  在陳依頤時期。這裡是她的獨享花園;祝童接手後。這裡就成為望海醫院接待最尊貴客人的別墅。

  雷曼參議員曾是這裡的上一位住客。可他如今正在跨越太平洋的航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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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扶著欄杆站在一棵芭蕉樹下。望著不遠處的滔滔浦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是斯內爾夫人。浦江上蒸騰的水汽迷濛了姣姣明月。也迷濛了對岸的霓虹。斯內爾夫人穿一襲茶色長裙。風吹過。裙擺輕揚。將她優美而單薄的曲線輕輕勾勒。

  「北京時間二十三點整。夫人。我沒有來晚吧。」

  祝童踏著剛剛升起的薄霧走來。約會不令人感覺意外。但是約在這裡就有些曖昧了。

  花園的中心有個黑色大理石圓桌。如今上面鋪快米色台布。台布上是一隻放在冰桶里的紅酒。兩隻繡金高腳酒杯。

  「是我早到了。不過能欣賞到如此漂亮的夜景。等待的又是驕傲而神秘的『神醫李想』。我想是值得的。」斯內爾夫人轉過身。把一張絕美的容顏暴露在地光燈朦朧的暈輝中;微笑一下。又道:「如果您能允許我叫您李想的話。您可以稱呼我為安吉拉。」

  「好的。安吉拉。」祝童也不客氣。盯著這張清麗絕俗的俏臉。很是咽了兩下口水。

  這樣的佳人。竟然為了錢守了三年活寡。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握住身邊的欄杆。借冰冷的鐵枝鎮定住心神。又道:「夫人……哦安吉拉對這裡還滿意嗎。」

  「上海很漂亮。我上次來的時候。它沒現在漂亮。卻更有魅力。」斯內爾夫人瞟一眼對面的幾棟摩天大樓。又道:「一座嶄新的城市淹沒了曾經的東方之珠。是的。它看起來很有活力。但是。歷史消失了。」

  祝童安靜的微笑著道:「夫人的話很奇怪。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過去是最好的。任何改變都是不可接受。是對美好的褻瀆與破壞。世界是動態的。上海如果永遠也不發展的話。豈不要變成一座死城。當然。對您這樣的遊客來說。那樣的上海更有歷史感。可對生活在這座城市裡中國人來說。與關在動物園裡的猴子就沒什麼區別了。那意味著落後於屈辱。」

  「李想先生。請叫我安吉拉。」斯內爾夫人抿抿嘴唇。笑道:「雷曼已經走了。我們沒有必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政治話題上。我不嫌冒昧的約您見面。是想請教您兩個問題。可以嗎。」

  「請講。」祝童擺擺手。作出樂於為她做任何事的樣子。

  「如果放手讓你治療。您有把握使斯內爾先生恢復健康。是嗎。」

  「沒有。」祝童搖頭道;「我現在甚至還沒有被允許對斯內爾先生進行檢查。與我們面前的世界一樣。醫學是門深奧的科學。充滿了未知與不確定。曾經為斯內爾先生服務過的醫生們已經盡力。我相信。那都是醫學領域頂尖的人物。擁有最精良的儀器與所需要的任何已知藥品。他們做不到的事。我同樣也毫無辦法。」

  「可是。您被稱為『神醫李想』啊。」斯內爾夫人作出不信的樣子;「我們確實研究過您過去的病例。難道說。斯內爾先生現在的情況比范市長的父親還要糟糕嗎。」

  果然。人家研究過「神醫李想」曾經的病例。特別是范老。很可能近期在上海的某家醫院被國外來的專家們深入徹底的研究過。祝童更加確定了。范西鄰與一定與斯內爾或者他身邊的某人有聯繫。

  心裡這般想。臉上卻沒有帶出任何痕跡。

  祝童探身從欄杆外摘下兩朵盛開的牡丹。遞到斯內爾夫人面前。

  「謝謝。您是位真正的紳士。」斯內爾夫人低頭吻著花瓣上露珠。又道;「李想先生。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您手裡有兩朵花。您能很輕易的看出它們之間的不同。病人與醫生也一樣。同樣的病人如果在不同時期遇到同一個醫生。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您的意思是說。如果現在遇到范老那樣的病人。您很可能治不好他。」斯內爾夫人若有所思地問。

  祝童點點頭;「中醫與西醫之間最大的不同不是藥物。也不是治療方法。而是規則與……想像力。如果現在遇到范老。即使在相同的規則下。以我貧乏的想像力。肯定找不到合適的治療方法。」

  「真的很奇妙呢。想像力……我想。范西鄰市長聽到您剛才的話。一定會很不高興的。李先生。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斯內爾夫人忽然一手撫胸靠近兩步。幾乎緊貼著祝童。用低不可聞地聲音說:「我可以這樣理解嗎。只要讓您做斯內爾先生的主治醫生。您可以救他的命。也可以送他去另一個世界。」

  「唔。安吉拉。您不必考驗我的承受能力。」祝童靠後一點。

  斯內爾夫人的身材高挑。加上她穿著高跟鞋。比祝童還高出一些。這一靠過來。兩人正好臉對臉。

  祝童強自鎮定。以研究的姿態注視著這張艷光四射的俏臉。道:「夫人。您的眉毛亂了。」

  「眉毛……有什麼說法嗎。」斯內爾夫人依舊微笑著問。

  「眉毛亂了。心也就亂了。」

  斯內爾夫人長處口氣。走到石桌旁打開酒瓶。將暗紅色的酒液注入高腳杯。

  她用細長的手指輕輕夾起兩隻酒杯。遞給祝童一杯。將另一隻酒杯微微傾斜一下。送到唇邊。盯著祝童看。

  這一刻。她的眼神就如深潭。深不見底。幽深不可測度。

  「您的胸針很漂亮。」祝童忽然放肆地把手伸到她胸前。靈巧的手指輕輕一彈。鑽石胸針就到了祝童手裡;「我想。安東尼先生一定在隨時關注您的一舉一動吧。您是斯內爾夫人。不需要介意一個雇員的態度。還有威爾遜夫人。我與她的另一個『乾女兒』是很好的朋友。井池雪美小姐。您應該聽說過吧。討厭的老巫婆。貪婪的吸血鬼。這就是雪美小姐現在對她的評價。」

  「你在監視我們。」斯內爾夫人終於變色了.

  安東尼向他保證過。別墅已經被他的手下以最新科技完全屏蔽了。任何人也不可能聽到裡面的聲音。

  可祝童的話表明。他很清楚她在斯內爾家族內的地位。這種最隱秘的信息。只有偷聽到別墅內的談話、聽到安東尼和威爾遜夫人對她態度。才能判斷的出。

  「隔牆有耳。很簡單。把無東散人請來。該他上場了。」祝童對著胸針道。說完。一揚手。胸針在夜空中划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進人工湖內;「可惜了。美麗的骯髒貼陰謀玷污了。它應該值幾十萬美金吧。不過沒什麼。就當夫人留下的一個驚喜吧。也許若干年後。這裡會出現一位幸運兒。夫人。我很理解一位身不由己的玩偶的無奈。您當然有野心。這件事。容我們改日細談。」

  二十米外的別墅內。安東尼和威爾遜夫人面面相覷。

  「媽的。這裡面一定有密道。一定有。」安東尼氣急敗壞地說。

  隔牆有耳……啊。他們屏蔽了所有的電波信號。人家卻用做原始的人工竊聽的方法破解了。

  「他要無東散人……」威爾遜夫人尖叫著;「他竟然敢要無東散人,他以為他是誰。上帝嗎。快通知田先生。」

  「來不及了。」安東尼絕望地看著門口。

  別墅的大門傳來一聲巨響。厚實的木門紙片般散開。

  一個面色陰冷的光頭中年人闖進來。他身著灰衫。左臂的袖子已經不見了;胳膊上有一條半尺長的傷口。還不斷向外淌血。

  他沒在客廳里停留半秒。也懶得看他們第二眼。直接沖向樓上。

  這個時候。安東尼僱傭的保鏢才衝進來。他們明顯吃了點虧。那位來自三角洲部隊的隊長凶獸般喘息著。剛才與光頭交手的應該是他。因為他手裡攥著一截灰色衣袖。

  「你們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會有麻煩的。對斯內爾先生的聲譽也有很大影響。僱傭殺人犯。可不是什麼好名聲。」祝童挽著斯內爾夫人白嫩的手臂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兩位年輕人。

  其中一位皺著眉頭道:「如果……你知道後果的。」

  「王警官。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相信我。不會讓你太過為難。」祝童對王文遠說完。盯著安東尼道:「您有權利向中國政府抗議。現在就可以通知芬尼先生。或者別的什麼人。可是在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請先考慮一下斯內爾先生的生命安危、以及外界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後的反應。」

  這個時候。漂亮的女主播從另一位年輕人身後閃出來。很明顯。她臉上的黑框眼鏡、夾在玉臂下的黑色LV皮包都比較可疑。更別提。端在她手裡的那架精巧的攝錄機了。

  安東尼怒哼一聲。兩個健壯的保鏢就撲上去。

  女主播身邊忽然曝出一團耀眼的璀璨光斑。王文遠皺著眉頭退後兩步。眼看著尹石風揮舞著細劍迎上去。

  「刺啦刺啦」幾聲尖利的令人牙酸的響聲過後。尹石風喘著粗氣上前一步。兩位保鏢已然被重重地彈到牆角處。

  尹石風不滿地看了祝童一眼。他其實吃了點虧。兩條手臂都酸疼的抬不起來了。

  為了保護心上人。他只能硬抗不敢後退。祝童在一旁看著。半點也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這是份古老的通緝令。主角就是尊敬的無東散人。王警官。一會兒你可以辨認一下。如果錯了。我道歉。並負擔所有法律責任。」

  祝童當眾展開一張發黃的紙。安東尼不認識上面的漢字。可那張照片。卻很有點眼熟。

  「咚。咚。咚。……」幾聲連續的悶響從樓上傳來。

  祝童不無擔憂地看上去。曲老億堅持不讓任何人幫助。要親手抓住寧無冬。

  祝童到不怕寧無冬跑掉。曲奇與楊輝帶著人早把附近圍得水泄不通。

  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怕只怕曲老億忍不住把他當場擊殺。或者被寧無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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