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漠俊郎 偶遇道師

  寒風搖曳著陰山北麓的每座農牧民的穹廬伴著冷風的是滿天連成無數條線的飛雪，在耗賴山上的幾株梅花在風雪中綻放著濃烈的花瓣，點綴著整個塞北大漠白茫茫的世界一個少年背了長弓和箭，順著風雪走向深山推著他的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後面跟著他的是隨即被雪片填滿的腳印，「這樣的天氣野兔是無處藏身的，等我獵到更多野味會讓夥伴們更為佩服」少年心裡自我鼓勵道沒有人攀談他卻很會自我消遣

  抬頭向大青山頂峰——九峰山看去，灰色的蒼穹下原本蔥鬱的九峰山成了冰雕玉砌的手指，顯得更加峻拔險峭不遠處的歇腳草廬，在冰雪的世界裡，瞪大了眼，瞧著山北的武川少年快走了幾步，到草廬前，推開草廬的門，裡面端坐著一位黃冠老道士少年抱拳示意，道人點頭，風聲更緊了！少年鑽進草廬，掩了門，抖落身上的積雪

  北魏自孝文皇帝遷都洛陽以來，漢化成了不可抗拒的趨勢！道士們也應該被認為一種漢化宗教信仰的標誌，穿梭在北魏的山山水水鮮卑族的遺老們有些人，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們的皇帝為什麼那麼「崇漢」？就連草廬中這樣的道士，在太武皇帝以前是很少得見只是在父輩的口中聽說過，偌大的漢朝就是被道士們造反以致亡國於是這些年戰亂不斷狼煙四起，致使諸侯爭霸此起彼伏……

  「無上天尊」道人轉頭向少年施禮：「貧道這廂有禮了」少年連忙單手回禮

  「閣下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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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川獨孤如願，道長有何見教？」

  「貧道自南而來，途經寶地恰逢這漫天的大雪，敢問獨孤小哥家可在附近？」道人問道

  「此地是為大青山，山北即是武川，我家就住武川敢問道長法號？」

  「無上天尊，貧道崔遠之」道人捋須應道這道人乃五斗米道教寇天師的弟子

  當年寇謙之夜宿古觀，夢見老子玄孫李普文從天而降，將《錄圖真經》、《雲中音誦新科之戒》兩本道家經書授予他，並奉老君法旨一併將「天師」之位相授寇謙之一覺醒來，果然有兩本經書在手自此道眾皆稱之為「寇天師」寇天師夜以接日的拜讀兩本經書，反覆推敲其中的精妙深奧，更加大徹大悟：無為之道勝有為之教！他見魏晉以來戰火遍地，生靈塗炭不免動了道家惻隱之心別了師父成興公，離了修道七年的嵩山，踏上漫長的週遊之路向各個諸侯國的君王們宣講《錄圖真經》﹑《雲中音誦新科之戒》的無為而治，怎奈各諸侯國的君王，招攬人才是假，一心想擴大自己的地盤與實力是真沒有人真正樂意坐下來聆聽天師的無為大道，只得別了此國奔彼國後來到了北魏京都平城，得到了重臣崔浩的幫助，獻書於太武皇帝太武帝得書龍顏大悅，佩服書中的無為而治的教義特賜在京都建天師道場，設壇五層既是遵其新經之制，同時又令其祈福延壽由於皇帝崇拜黃老學說，北魏的皇親國戚們也跟著棄佛從道直到文成帝繼位佛教才得以復甦

  至於草廬中的道人確是前文提到的崔浩之子崔浩是漢人，在朝中為官當政，不免努力提高漢人的地位此舉甚是為胡人不滿，不免受到眾人的排擠，甚至誣告崔浩如何如何的有不臣之心於太平真君十年身敗被殺崔浩在得知噩耗後當即密見寇天師，請求將剛出生的幼子代為收養後，揮淚而去天師感崔浩的情誼，星夜攜子奔赴嵩山……為保其性命，從未言及崔遠之的身世天師升仙入天界後，在整理先師凡物時，見到了一封先師寫給自己的信，釋疑了自己的身世，遂嚎啕大哭是以不遠千里離觀北來信中提及到自己的父母被害後，漢人官員感其情偷盜出屍體，將崔浩夫婦合葬於大青山此次正是祭奠自己的先父母，天下之事無巧不成書，時逢大雪驟至，趨於此廬暫藉以棲身，怎知這塞北的風雪經晝連夜，竟無停雪之意！更為暗自神傷，久居嵩山，乍到塞北，道衣單薄，冷不堪言打坐調息以御風寒獨孤如意的到來，給老道人帶來了無限的希望所以主動搭言想聊片刻，便明道人之意：欲討齋裹腹獨孤如願欣然應許二人便起身向獨孤如意的家頂雪走去……

  在一個很大的穹廬前，獨孤如願停住了腳步待裡面的人按刀闊步走出了穹廬後，向獨孤如意施禮後離去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穹廬內空間很大，中間的火盆跳躍著火焰，映在面南而坐滿臉鬍鬚的前身，顯得很是威嚴獨孤如意上前唱諾，那滿臉鬍鬚的人道：「回來就好，別仗著自己弓箭嫻熟就可以到處亂跑」少年連聲唱諾向後轉身將崔遠之介紹給自己的父親獨孤庫者

  父親連忙起身抱拳：「仙長神遊武川，乃我獨孤部的榮幸，不知仙駕到此，未能遠迎敬請恕罪！」

  崔遠之連聲說不敢

  獨孤庫者伸手向僕人一揮，須臾奶茶端上了案幾

  「請道長用茶！」崔遠之再三稱謝端起一飲而盡，獨孤父子相視一笑繼而牛肉奶酒分別放到了三人的面前案幾之上，獨孤庫者回到原位坐定，崔遠之在客位謝座，獨孤如意也是坐了下來

  獨孤庫者開聲問道：「看仙長著裝應為南方真人，何故冒寒赴我苦寒之地？」

  崔遠之起身答：「貧道雖長於南方，實生於北方也因祭奠先父母，被困大青山茫茫雪海，正不知如何處之？幸遇貴公子，公子不棄，得將軍款待，實為貧道造化也」

  獨孤父子聞言默然點頭

  「此子疏於管教，疏懶成性；兼之塞北苦寒之地，招待甚簡，望仙長幸勿見笑」

  「豈敢，豈敢」

  三人邊說邊聊，越聊越開心，越聊越投機崔遠之咽下口中的肉，在起身道：「將軍，貧道斗膽借問一言」

  「請講！」

  「將軍雖是塞北之人，依貧道觀之，不乏有士人遺風！」

  「仙長真神人也，不瞞仙長：先祖度遼將軍劉進伯，漢光武皇帝子劉輔之孫；因攻打匈奴失敗被俘，囚於獨山後有我獨孤部落適才出大帳的即為我部落中人」陳述中語氣帶著自豪，臉上卻掛著幾絲慚愧

  崔遠之肅然起敬道「說起來將軍乃漢之帝胄也，失敬失敬！」

  剛才的談話更增進了彼此的了解，他們和著帳外的風雪，談吐著人生的經歷，不禁感慨萬千言談中更多了幾杯奶酒下肚崔遠之感激獨孤父子的盛情，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搭了拂塵

  「貧道承蒙將軍錯愛，方外之人無以為報，先師頗識面相，貧道雖未得其法，卻可以言之一二，有數言相贈，將軍勿怪！」

  獨孤庫者笑道「正欲求仙長賜教，願洗耳恭聽」

  崔遠之見獨孤庫者話語謙恭，便朗聲「貧道觀公子，實乃生平未見之美男兒」獨孤庫者對自己兒子的美貌，從未在人前炫耀整個部落和武川城也的確找不出能和獨孤如願相媲美的孩子，想到這，獨孤庫者不由得滿臉堆起了得意的笑容崔遠之繼續說道「公子天庭飽滿，地格方圓，面相沒有一點瑕疵，真乃絕世美玉！命宮紅潤，以後必然逢凶化吉，如果貧道所見無誤，公子你以後必然貴不可言，人臣之極，此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謂：奇謀大略，女兒迭為貴人也只是謹記為人要豁達，不可一時之氣貽誤終身」

  獨孤父子相顧而驚「仙長誠是美言」

  「非也，非也！日後如應驗，方知貧道非訛言！」

  獨孤庫者命人取了幾件貂皮大衣相贈崔道人，道人堅決不受，只討了一件棉衣著於道袍內，是夜隨獨孤如願到他帳內和衣而眠外面的風雪如故，彰顯著塞北的獨特風景

  當獨孤如願睜開眼睛迎接雪後的第一屢晨光，卻不見了道人他翻身坐起，連呼幾聲崔道長，卻沒人回答案几上留有寫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羊皮，定睛向左首看去，赫然四個大字映入眼帘：孫子兵法！案几上另有一行用奶酒寫得文字：此書可為汝師，細讀之，善用之獨孤如願若有所失的拿起羊皮在自己手中「仙長走了嗎？」不知何時父親出現在了他身後撫其背問道他指著案几上即將幹掉的字跡言道：「道長應該剛走不久，還留下了這個！」說著將羊皮遞給了父親，獨孤庫者接過羊皮，這塊羊皮是自己帳中之物，初時不是很留意攤開羊皮後發現這竟是一部曠世兵書！實乃罕見！獨孤庫者，奔出帳，看著地方雜亂的腳印他是多麼想趕上道人……哪怕只是說聲謝謝他回到帳中，將羊皮復交到兒子手中，鄭重的說道：「孩子，你可知道這是一部曠世的奇書？」獨孤如願搖搖自己的頭「我也只是聽你祖父提及過，從未有幸拜讀，這是天興我獨孤部，讓吾兒得此奇書」獨孤如願聽父親對這本書的進行了更為詳細的介紹，心頭湧現的既是感動，也是自己對未來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