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舊帳

  訂婚宴結束後，汪浩川收到了姐姐的轉帳，他合計了手裡還剩下的錢，決定把錢和利息全都還給孫長林。

  

  孫長林偏偏到國外出差了，估計得半個月才能回來。

  汪浩川不想再背著債務，就找到了孫世垚。

  從父親去世之後，汪浩川和姐姐就開始還錢。還到現在，只剩下三萬的債務了。

  孫世垚很體面地替爺爺收下了這筆錢。其實，如果汪浩川不提起來的話，他壓根就不會記得這筆外債。

  但是這句話他不會說出來。因為，這筆錢對他來說微不足道，卻是汪浩川的救命錢。他不想在汪浩川面前流露出優越感。

  汪浩川告訴孫世垚，他和謝穎已經領證了，目前只和雙方的親屬吃了一頓飯，等明年辦婚禮時，一定邀請他。

  孫世垚愣愣的。

  汪浩川說道：「當然，如果你不想去，我和謝穎都能理解，也不會勉強，更不會怪你。喜糖嘛，該送還是會送給你的。」

  「我沒那么小心眼，有什麼不能去的？」

  可汪浩川還是覺得他心不在焉。

  「老兄，你怎麼了，有心事？」

  這是汪浩川第一次如此「親昵」地稱呼昔日的情敵。

  孫世垚說道：「沒別的，就是很羨慕你和謝穎。我大概是不能擁有完美的愛情了。」

  「不要絕望，你還年輕，總會遇到情投意合的女孩子。你人善良，工作好，家境又好，這些都是你的加分項。」

  「大概，大多數女孩，沒有興趣了解我的工作和人品吧！」孫世垚苦笑道：「我的相親對象，對我爺爺更感興趣。」

  「太有錢了，就會有這種煩惱嗎？需要在真心和金錢之間做選擇？」汪浩川笑道：「真想體驗一下那是種什麼感覺。」

  「不用體驗了，你有謝穎就已經很幸福了。」孫世垚嘆了口氣：「謝穎家境很好的，你可別讓她受委屈。」

  「我怎麼捨得讓謝穎受委屈？」汪浩川說道：「她是我這輩子最珍惜的人。」

  汪浩川告別所有親友，最後依依不捨地告別了他的新婚妻子。

  謝穎把他送到機場，二人每說一次「再見」，便要親吻一番；到最後，謝穎嘴上的口紅都快擦乾淨了。

  汪浩川擁抱了她：「快回去吧。等今年十二月，你就可以去探親了。」

  「為什麼一定要十二月？」謝穎傲嬌地說道：「你不是說，你們那裡冬天能到零下三四十度嗎？我是溫室里的花朵，經不起嚴寒的考驗。」

  汪浩川被逗笑了：「那就辛苦這一次，以後你就夏天過去避暑。」

  「我猜，你這麼迫切地讓我去，是不是有驚喜給我啊？」

  「嗯，一個非常壯麗的驚喜。」

  汪浩川的「暗示」已經很明確了，他是想邀請謝穎親臨火箭發射的現場。

  謝穎裝糊塗：「行吧，你的鬼點子多，我就只管期待好了。」

  「小穎，你心腸好，但是不要同情心泛濫。我媽媽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了，你不要去看她，更不要給她送東西。我娶你，不是為了讓你受氣的。」

  在領證之後，謝穎曾勸汪浩川，好歹跟他媽媽說一聲。但是汪浩川生硬地拒絕了妻子的提議。他跟謝穎領證，那是他人生最幸福的瞬間，他不想讓媽媽破壞氛圍。

  汪浩川走了，謝穎的心也空了。她只有努力工作，多寫論文，才能沖淡她對汪浩川的思念。

  婚後第一個工作日，謝穎就遇見了糟心事。

  她剛跟主任一起查完房，回到門診，就看到了兩個不速之客。

  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孩子，在診室里等她。

  謝穎感覺那個中年婦女有點兒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她是誰。

  「你是……小穎？」

  謝穎點了點頭，滿腦子問號：「請問，您是哪位？」

  「哎呀，小穎，你都長這麼大了！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汪浩川的小嬸啊！」

  謝穎勉強回憶起了一些。

  小嬸誇張地說道：「你都長這麼大了，真是個大姑娘了！住在儒林街的時候，你只有這麼一點高。我去你爺爺那裡看病，還給你帶糖吃來著。」

  謝穎確實不記得這茬了。

  她之所以記得這位小嬸，是因為她總是帶過期的麵包給汪家姐弟吃。

  出於禮貌，謝穎淡然問道：「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跟浩川結婚了？我這不是來祝賀你了嘛！」

  她只帶了一張嘴過來祝賀，那也算祝賀吧！

  謝穎禮貌敷衍：「謝謝您。」

  小嬸說道：「小穎，你和浩川結婚，怎麼都沒通知我們？是怕我們麻煩，還是怕讓我們破費啊？」

  ……

  「您想多了，我和浩川打算在正式辦婚禮的時候再請你們。」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這樣我不亂猜了！」小嬸的臉上還掛著笑容：「我聽說，浩川只請了他大姨，還有汪家的一位老人。如果不是那位老人告訴我們，我們都不知道你們結婚了。怎麼說呢，我們做長輩的不夠關心你們，你和浩川也有出息，不願意跟我們走動……」

  謝穎越聽越覺得離譜。

  「小嬸，我這裡很忙，您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

  小嬸笑得不知疲倦：「你看，這是你小表弟——汪梓涵，你快喊嫂子。」

  孩子不情不願地咕噥了一聲「嫂子」。

  謝穎尷尬地答應了一聲。

  她想說幾句場面上的話，誇誇這個孩子，可是卻連一句都夸不出來——這孩子長得很胖，牙往外凸，嘴唇外翻，鼻孔很大。

  出於職業病，謝穎不由自主地問道：「這孩子是不是有鼻炎？平時是不是張著嘴睡覺啊？」

  「哎呀，我們果真來對了，你看得可真准啊！」小嬸開心地說道：「找你看，算是找對人了。」

  ……

  謝穎說道：「我這裡是普外科，如果跟他看鼻子，那應該掛耳鼻喉科。」

  「哎呀，掛什麼科啊！你這不直接給他看了嗎？」

  小嬸還在笑著，可謝穎卻覺得她的笑容很讓人反胃。

  小嬸描述道：「這孩子從小就鼻炎，張著嘴睡覺。這兩年來，打呼越來越厲害，吃什麼藥都不管用。我想，咱在醫院裡面沒有熟人，醫生就不給用心看。咱是正經親戚，我來找你，就是想看個放心，看個舒心。你給他開點兒治鼻炎的藥就行了。」

  謝穎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她掃視了一眼正在外面排隊看診的人，說道：「阿姨，您不僅沒有掛號，您還插隊了。」

  小嬸一愣，又舔著臉笑：「咱關係這麼近，還講究那些？」

  謝穎想了想，如果她態度太強硬的話，那這位小嬸不知要如何編排汪浩川。那樣，汪浩川在整個家族裡就更受排擠了。

  於是，她儘量真誠地說道：「阿姨，我再說一遍，看耳鼻喉需要專業的設備，我這裡沒有。您這相當於到骨科看婦科，專業不對口啊！您家小孩是典型的腺樣體樣貌，嚴重的話是需要動手術的。您不要耽誤他，快去耳鼻喉科看看吧。」

  小嬸再也笑不出來了。

  謝穎正在暗自慶幸，終於把她給送走了。可是小嬸卻說道：「我們不認識什麼耳鼻喉科的醫生，你直接帶我們過去唄！由你介紹，我們看得更放心啊！」

  ……

  謝穎簡直無語了。

  小嬸的笑容越來越詭異，她還帶著一股得意。好像，她就是專門讓謝穎為難的。

  謝穎的態度也很強硬：「阿姨，我這裡很忙的，今天上午的號那麼多，我還一個都沒看。人家掛號費都繳了，不能讓人家看不上病吧？」

  「嗐！他們沒有熟人，就得等著！咱是親戚，不是有這層便利在裡面嗎？」

  謝穎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她無法再直視小嬸的眼神了。

  「親戚？咱們有血緣關係嗎？」

  謝穎問得犀利，小嬸不慌不忙，有備而來：「你跟汪浩川結婚了，那就是進了汪家的門，你就得尊重我這個長輩！」

  小嬸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眼神比豺狼還要凶。

  謝穎明白了，冷笑道：「你帶著孩子來看病是假，來給我立規矩倒是真的。」

  「哼，虧你想得明白！汪浩川是我們幾家養大的，他如今翅膀硬了，就對我們愛搭不理？他結婚，連我們這些最近的親屬都不待見，是擔心我們占他便宜嗎？你在這麼大的醫院當醫生，還給我擺譜，連一點兒便利都不給嗎？」

  謝穎靜靜地聽著，冷聲道：「你們幾家拉扯大了汪浩川？浩川的學費，你們的確給了一部分。但是，他上軍校之後，早就把錢還給你們了。那你丈夫欠他父親的錢，你們還了嗎？」

  小嬸撒起潑來：「好啊，你連死人都不放過，翻出了死人的舊帳！」

  「汪叔叔雖然去世了，但是他的孩子還在啊，你們但凡有心，也可以把錢還給他們啊！」

  謝穎的話，讓小嬸徹底紅了臉。

  謝穎繼續說道：「你在這裡耽誤我看診，我是可以撥打保衛科的電話的。但是，念著你們對汪浩川那一點恩情，我沒有那麼做。你如果還不走，那就別怪我提起童年往事。畢竟，汪浩川給你們買過的東西，從來都沒有過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