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你是不是知道我偷親過你(一更)
2024-05-06 23:40:02
作者: 顧南西
「女孩子不能被愛情沖昏了頭,再喜歡也要深思熟慮。」
沒有人跟商領領說過這樣的話,沒有人這樣教過她。
母親說,不要像你父親。
父親後來也說,不要像我。
可是他們都沒有教她怎麼才能不像,以至於到最後,她還是像了她的父親。
她點頭,答應:「我會深思熟慮。」
但不會有其他的結果。
她沒法告訴陸女士,她所有的深思熟慮,都在計謀著怎麼偷到景召這顆紅寶石。
沒有人能教好她了,她在母親的籠子外面長大,已經長成了惡龍。
「那就好。」該說的都說了,陸女士心裡也輕鬆了許多。
「謝謝你陸姐,謝謝你跟我說這些話。」
「你跟我客氣什麼。」
景河東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第一時間發現:「老婆,你眼睛怎麼紅了?」
成年人只要不嚎啕大哭,永遠可以找到一個藉口。
「風吹的。」
但這種藉口,只能騙騙本來就不在乎你是被風吹還是在逞能的那些人。
景河東知道了,他老婆偷偷抹了眼淚。他拿了手機,去洗手間,發了一堆微信。
景河東:【臭小子!】
景河東:【不孝子孫!】
景河東:【我的湯都餵了狗!】
景河東:【跟你的照片過一輩子吧!】
景河東:【你媽都被風吹了,你還往外跑!】
景河東:【沒良心的兔崽子!】
景河東:【風怎麼就不吹你?】
景召回了一個問號。
景河東:【發錯了】
景河東:【今天風挺大的】
景召回話內容還沒輸入完,有電話打進來。
他把消息發送出去。
【這次不會在國外待很久,很快就】
只有半句話,剩下的沒輸入完,不過意思明了。
他先接電話:「餵。」
「景召。」
商領領的聲音聽上去很沒精打采。
「嗯。」
「你今天晚上回華城嗎?」
景召說:「不回。」
商領領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抱著腿,趴在自己膝蓋上:「那你出國前還會回來嗎?」
「應該不會。」
商領領抱緊自己,儼然是一隻即將被拋棄的小可憐:「你要去哪個國家?」
「修彼德斯。」
商領領前陣子才剛送他一塊修彼德斯的玉石。
「你去修彼德斯做什麼?」
「拍荷蘭子。」
夜深人靜,景召的聲音輕輕地響在商領領耳邊。
他說:「修彼德斯有一座城市,專門種植荷蘭子,它是一種新型致幻劑的原材料,這種致幻劑在國外的夜店賣得很貴,但種植荷蘭子的那些人卻很貧窮,我想去看看,看看他們為什麼貧窮。」
因為惡魔不是他們,他們只是惡魔的奴隸。
奴隸是不會有人權的。
「那你可以帶我去嗎?」
商領領沒有好奇心,對荷蘭子不感興趣,也沒有慈悲心,對惡魔和奴隸不感興趣,她就是單純地想跟在景召左右。
陸女士說的她都深思熟慮過,她不會絆住景召的腳,他想要去哪裡都行,他想拍什麼都可以,她可以在鏡頭外,只要景召在視線里。
只要他在視線里,她可以打開她所有的籠子。
景召沒有絲毫猶豫:「不可以。」
商領領不說話了。
景召等了很久,等不到她說話,應該是生氣了。
「還有沒有其他——」
她搶了他的話:「你都要走了,就不能說句好聽的?」
嗯,是生氣了。
所以她要他說好聽的,稍微哄一下。
景召沉默了半天,生硬、機械、不帶感情地說了一句:「我們領領最漂亮。」
像被逼就範、不得不念台詞的機器人。
但商領領是真好哄。
她笑了:「一路平安,景老師。」
景老師回:「謝謝。」
十一月二十一號,周四,帝都下了雪,從昨夜就開始下,紛紛飛飛,形似柳絮,到早上雪已經停了。整座城市銀裝素裹,一眼望過去,白茫茫的一片裡有幾枝冒頭的綠色枝丫,漂亮又生機勃勃,還有惠民街仿古樓台上的黑瓦屋檐,掛了長長的冰晶,晶瑩剔透的,往來的路人都忍不住抬頭望一望。
天然去雕飾,一場冬雪,美如畫。
白天沒下雪,也沒風,航班沒有取消,助理賀江開車,送景召去機場。
賀江念叨了一路:「景老師,你就不能帶我去一次嗎?給你提提包也行。」
景召每次去國外拍攝都不帶助理,總是他自己一個人。
「下次吧。」
上次也說下次,賀江根本不信。
因為下雪,路上有點堵車,四十分鐘的路開了快一個小時,賀江把車停在路邊,剛想下車去幫忙拿行李,景召已經先下去了。
他去後備箱把行李拿下來,囑咐賀江:「我在國外不一定能通訊,工作室有什麼事你自己拿主意,拿不定主意了就去找陳野渡。」
賀江記下了,問:「那車用不用我找人幫你開回華城?」
「不用,停在工作室就行。」他的行李很少,一個行李箱,一個攝影包,「你回去吧。」
賀江揮手作別:「景老師,路上注意安全。」
景召進機場了,先去取了機票,離登機還有半個多小時。
他接了一通電話。
對方是男人,說外語:「到機場了吧?」
正是那位說搞不定要景召出馬的男士。
「嗯,你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你先在修彼德斯待三天,我會派人過去接你。」
景召往安檢的方向走:「集團那邊——」
他的話突然中斷。
男人呼叫:「小九爺?」
「小九爺?」
沒人答應,男人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喊了他上司的大名:「景召?!」
接著電話被掛斷了。
行李箱的滾輪突然停下,景召腳步定住:「你怎麼在這?」
商領領站在等候區的椅子旁:「我在等你。」
她身上穿著長長厚厚的黑色羽絨服,她平時愛美,這是她最保暖的衣服。
景召一貫冷靜自持,面上總是波瀾不驚,眼底像安靜的深潭水,此刻終於起了微瀾。
他聲音壓得很低:「什麼時候來的?」
商領領走到他面前,老老實實地站著:「昨天晚上。」
陸女士說景召周四出國,但不知道具體是幾點,商領領有話要當面問,就早一點過來了。
「等到現在?」
「嗯。」
昨天晚上下了雪,帝都很冷,路況不好的話,從華城到帝都要好幾個小時。
景召的語氣明顯重了:「商領領。」
他應該是想訓斥她,叫了她名字之後,又沒了後文。
他眼裡的情緒太複雜,商領領只能確認一件事,他動氣了。
她不怕他帶著怒意的眼神,直直地與他對視:「我有事情要問你。」
「就不能等我回來再問?」
「不能。」
景召把行李箱推到牆邊,不擋路人:「你問。」
機場裡吵吵嚷嚷的,旁邊還有小孩在追趕嬉戲,商領領聲音不大,景召卻聽得很清楚。
「你是不是知道我偷親過你?」她眼神藏不住,開始明目張胆地泄露心事。
這個問題景召預料到了,那天晚上她那個「不熟的同學」也在場。
他不該喝酒,不該放縱,他想了幾天,要怎麼收場,但沒想出什麼有用的。
「嗯。」他認,「知道。」計劃全打亂了。
商領領眼睛很亮很亮,迫不及待:「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
話沒說完,她身後有位推著幾個箱子的旅人,嬉鬧的小孩撞到了推行李箱的小車,箱子一股腦滾下來。
景召迅速做出反應,伸手拉了商領領一把。
旅人連忙道歉。
景召鬆開手,問商領領:「撞沒撞到你?」
她搖頭。
他幫忙把箱子撿起來,這時機場廣播響了,說某班飛機快要起飛。
「等我回來再說。」
「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確定。」
商領領拉住他的袖子,捨不得他走:「不去拍荷蘭子不行嗎?」
景召搖頭,把口袋裡的手套放進她口袋裡,都隔著衣服,並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我要過安檢了。」
他收回手的那一瞬間,商領領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尖。
她手很涼,景召的手是暖的。
「一路平安,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