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他熱烈又溫柔
2024-05-06 23:38:23
作者: 顧南西
就這樣,商領領被陸女士領回了家。
飯桌上,陸女士介紹家人,如下:
「這是我大兒子,景召。」陸女士狀似隨口那麼一說,「單身未婚。」
餐桌是長方形,景河東一個人坐在桌首,陸女士和商領領坐右邊,對面是景召和景見。
景召沒有搭腔,舀了一碗湯,放在了對面。
陸女士把湯端給了商領領,接著介紹家裡的老二:「這是我二兒子,景見。」後綴是,「網癮少年。」
網癮少年懶得搭理,把空碗推到景召那邊,意思是讓他幫忙盛湯。
景召把舀湯的湯勺遞給他。
「這是我老公。」陸女士最後介紹景河東,「後面學校賣章魚小丸子的。」
景河東點頭回應,看上去話不多,外在形象嘛,可以用一種動物來形容——熊。
星悅豪庭後面建了小學,隔一公里還有所大學,景河東閒來無事會騎個小車去賣章魚小丸子,賺來的錢都給老婆做美甲。
主人家還沒動筷子,商領領就規規矩矩地坐著:「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陸女士十分熱情,用公筷給她夾了一筷子排骨,「來,吃菜吃菜。」
商領領拿起筷子,小口進食。她目光很收斂,只是偶爾望向對面。
景召當不認識她,不與她對視,也不同她說話。
倒是景見,明知故問了一句:「你相機哪兒買的?看著有點眼熟。」
陸女士接話:「相機不都長這樣嗎?」
陸女士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日裡也不細心,自然注意不到相機背帶這種細節。
商領領悄悄看了一眼對面:「不是買的,別人送的。」
景見看了一眼他哥,沒再往下問。
過了一會兒,陸女士又挑起了話題:「領領。」
「嗯。」
商領領把筷子放下。
「你一個女孩子單獨住在外面,家裡人肯定不放心吧,用不用我給你爸媽打個電話什麼的,也好讓他們寬寬心。」
商領領說好,道了謝,又說:「那麻煩您了。」
「不麻煩。」陸女士自然而然地延伸了一下話題,「領領家也在華江區嗎?」
「在和秀區。」
「和秀區啊,那是有點遠。」陸女士又問,「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
「只有我一個。」
「獨生女啊。」
獨生女好,獨生女沒有家族鬥爭。
陸女士笑得魚尾紋彎彎:「那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景河東提醒:「咳咳。」
商領領並不介意,問什麼就答什麼,沒有一點不耐煩,是最討長輩們喜歡的乖巧安靜型:「我父母在小區外面開店,賣水果的。」
賣水果好啊,能吃到最新鮮的。
陸女士這邊好感值不斷疊加:「領領,你應該畢業沒多久吧?」
「有三年了。」
「二十五?」
「嗯。」
陸女士笑得合不攏嘴:「那比我家召寶小一歲。」重點來了,「有男朋友嗎?」
商領領笑著搖頭,耳垂微微泛了一點點紅。
陸女士這紅線拉得太明顯了。
景河東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咳咳!」
陸女士這才見好就收,給商領領夾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吃菜吃菜。」
商領領不太能吃辣,一吃就流汗,她也不吭聲,給她夾什麼就吃什麼。
景召放下筷子起身。
陸女士問:「就吃完了?」
他走到餐桌後面,打開冰箱,回頭問景見:「喝什麼?」
「可樂。」
他看向商領領:「你呢?」
他把冰箱門再打開一些。
商領領能看到冰箱裡有可樂、氣泡水,還有牛奶。
她說:「牛奶。」
景召拿了兩罐可樂,還有一盒牛奶,放在桌子中間,然後繼續吃飯。
關於景召,攝影圈裡有不少他的傳聞,說他不好接近、不好相處,說他自律、不社交,說他獨來獨往,活得像座孤島。
一群有眼無珠的人。
他抽最濃的煙,喝最烈的酒,他會很多樂器,他架子鼓打得很好,他打別人不敢打的架,碰別人不敢碰的人,他去過很多國家,見過很多山川河流,他玩槍賭石,他熱烈溫柔。
那些人都不懂他。
不懂才好。
商領領低頭扒飯,嘴角偷偷揚起。
一吃完午飯,景召和景見就走人。
「哥。」出來之後,景見就問,「你桃花?」
景召沒急著上樓,靠牆站著:「不是。」
「那她怎麼拿著你的相機?」
景召什麼也不說,把人打發走:「你先上樓去。」
景見想問,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他家陸女士半路撿來的這個兒子過於神秘了,滿身都是謎。
算了,景見不問了,上樓去。
陸女士這套房是邊戶,過道朝南,地上鋪了滿滿一層太陽。
景召背靠著牆,半邊臉渡了碎金一般的太陽。
他摸摸口袋,沒帶煙。
門沒關,陸常安夫妻不在客廳,他敲了敲門的邊緣,叫了一聲:「商領領。」
坐在沙發上的女孩子立馬站了起來。
「出來。」
她看了一眼廚房,陸女士和丈夫還在洗水果。她輕手輕腳地出來,帶上門,走到景召面前。
他問她:「你為什麼會在這?」
他目光里揉了太陽,濃烈炙熱,帶著生人勿近的攻擊性。
商領領還醉在他剛剛那一聲里:「你知道我叫商領領啊。」她笑得明媚,「你媽媽都沒有喊我的姓,你怎麼知道的?」
景召不回答。
她笑著湊上去追問:「你怎麼知道我叫商領領。」
他往後退了一步,隔著男女正常的社交距離:「殯儀館裡有員工牆。」
商領領開心得太明顯了:「然後你就記住我了?」
他把被她帶偏的話題拉回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生了一雙桃花眼,卻不多情,多數時候是冷冷清清的,「你為什麼會在這?」
她好喜歡他的臥蠶。
她盯著他看:「我來租房子。」
「只是來租房子?」
她眨巴著無辜的一雙眼睛,反問回去:「那你以為我來幹什麼?」
他沒有接她的話,轉身上樓。
「景召。」
她叫他的名字,聲音小小的。
他站在樓梯的半中央,回頭看她,目光之間隔著幾階台階。
「相機不用還你嗎?」她問。
他說:「你已經用寶石和我換了,相機現在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