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父與子

  建元帝回到宮中，看著一旁站著的周雲縉，手指了下旁邊的椅子，旋即自己坐在龍椅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說吧，剛在楊府怎麼回事？」

  周雲縉看了眼紫檀木椅，並沒有坐下，而是直接掀開袍子跪在了地上，「父皇，兒臣心悅謝大姑娘。」

  「你說什麼？」

  建元帝傾身向前，一臉詫異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你喜歡青嫵？什麼時候的事兒？」

  周雲縉微微垂眸，「很早以前，只是謝大姑娘一直與信陽侯府二公子有婚約，兒臣便未能表露心跡。」

  「如今兩人退親，兒臣想要求娶謝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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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自己兒子的話，建元帝難得沉默良久，好半晌才問道：「既如此，你是想要朕為你和謝青嫵聖旨賜婚？」

  「兒臣並無此意。」

  兩世為人，周雲縉還是了解謝青嫵的，若是他真的求著父皇下旨賜婚，阿嫵若是心中沒有他，便是抗旨也不會嫁他，反倒會將人越推越遠，他不會做這種事。

  建元帝目光閃了閃，「那你與朕說這些，又是什麼用意？」

  「兒臣只是想父皇這段時間別再為謝大姑娘定親，給兒臣一次機會。」

  周雲縉本來也不想找建元帝的，誰知道他會想著要給阿嫵尋親事，如今自然是得先來表明一下心意。

  建元帝見周雲縉一臉急迫，險些被這個兒子逗笑，還真是少年情竇初開，「朕答應過皇后，青嫵的親事由她自己做主，朕不會隨意為她賜婚，只是你如何確定青嫵能喜歡上你？」

  「朕可是聽說你母妃有意為你選陳家的幼女陳青芸為妃。」

  「母妃是母妃，兒臣認定了謝大姑娘，非她不娶。」

  聽到這話，建元帝的神色凝重了幾分，注視著跪在地上依舊背脊筆直的周雲縉，「你可知陳青芸是你外祖父的親孫女，你若是不娶陳青芸，恐怕日後陳家不願扶持你。」

  周雲縉抬頭，直視父皇建元帝龍顏，「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縱然外祖父權勢滔天，依然要聽天子命行事，豈敢違抗？」

  「日後父皇立誰為太子，兒臣都不會有任何異議，更何況若真是天下與謝大姑娘擇一，兒臣選謝大姑娘。」

  建元帝微眯著眼眸，「若朕說你如果娶了謝青嫵，日後無緣帝位，封你為王擇日離京，你也願意？」

  周雲縉沒有半分遲疑，伏地跪拜，「兒臣願意。」

  他兩世為人所願不過就是阿嫵一人，只是為了自保和保護阿嫵，才不得不爭搶，若是真封他為王，放他離京，那簡直是他此生所願。

  看著如此堅定的周雲縉，建元帝良久沉默，好似想到了過去，一直到身邊的內侍監魏賢輕喊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起來吧，如今你還年少，等過些年恐怕便不會如此選了。」

  周雲縉站起身，揉了揉跪得有些酸脹的膝蓋，「多少年，兒臣都會這樣選。」

  這次建元帝沒有說話，而是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一旁的魏賢看著建元帝如此，忙倒了杯茶。

  「陛下，二殿下少年意氣風發，如今又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誰自然是不顧一切的。」

  「是啊，朕和宜君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

  建元帝將茶放到龍案上，神情思索，那時候他為了宜君什麼都願意做，後來他為了皇位，娶了一個又一個不喜歡的人放到太子府。

  自那以後，他就能察覺到宜君對他越來越疏遠，直到後來他和宜君的孩子被害死，兩人的關係就僅剩下帝後的表面平靜。

  一直到後來皇后將謝青嫵接到宮裡，兩人的關係才又漸漸緩和，他也將謝青嫵當親生女兒般看待。

  如今聽著周雲縉擲地有聲的話，好似恍然又回到了他剛求娶宜君的時候，若是當初他沒有妥協，娶了這些妃嬪。

  他是不是也不用成為現在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防備著後宮嬪妃，還要敲打這些個逐漸成年的皇子，一個個都奔著太子之位使勁，但凡有一點苗頭，便開始互相殘殺。

  他只是個皇帝，不是神仙，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也會累。

  魏賢是當初在太子府時就跟著建元帝的，自然清楚他對皇后娘娘的感情，知道皇上這又是想皇后娘娘了，便沒敢打擾。

  「魏賢，這段時間派人盯著些老二，如實稟報。」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這個兒子，究竟是怎麼能追求到謝青嫵，建元帝對謝青嫵還是有些了解的，這孩子性子和皇后一樣倔，尤其如今剛跟裴宴退了親，怎麼可能會喜歡上自己兒子。

  外頭清脆的敲鑼聲音響起，巡夜人的唱聲緊跟著，「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敲鑼聲，漸行漸遠。

  躺在床上的謝母忽地坐起身，掀開床幔，「大姑娘回來了沒？」

  外頭守夜的丫鬟趕緊點了燭火從外頭進屋，看著臉色蒼白的謝母抿了抿唇，「夫人您睡糊塗了？」

  「晚上的時候楊府來人不是說了，大姑娘今兒在楊府留宿了，明日一早才回來。」

  「明日回來？」

  謝母從床上下榻，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緊接著重重地將茶杯落在桌上，水撒了一桌子，「她哪還有我這個母親，恐怕明日也不會回來了，一準留在楊府了。」

  這話丫鬟可不敢接，只拿起手中的燭台將桌上的燭台點燃，謝母看著燭火明滅，仍舊心事重重。

  「你們也沒派人去楊府問一聲？是她不回來，還是半路出了什麼意外，耽擱了？」

  丫鬟垂眸，「當時來的人是楊府的管事，老爺和夫人都認得的，老爺說明日派人去楊府接人，夫人就別擔心了。」

  而且當時夫人也在花廳，怎麼沒說派人過去問問，這大半夜的倒是又想起來了。

  謝母撫著胸口，「這死丫頭，當初就跟著皇后姐姐進了宮，如今去了楊府又不回來，她還真是處處當家，偏不拿謝府當家。」

  「我看她明兒一早究竟回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