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代酒神(上）

  透明的白色酒液倒入調酒壺，小乞丐的手略微有些顫抖，並不穩定，幸好，並沒有酒液從調酒壺中灑出來。整理提供陽老、趙老闆和調酒師們都認識，小乞丐選擇的這瓶酒叫維波羅，是一種很烈的純酒，所謂純酒，就是缺少香味，純粹的甘洌。作為雞尾酒的基酒倒是很常見。

  通過透明的水晶酒壺能夠看到，小乞丐倒入的維波羅酒大概占了調酒壺十分之三的容量，接下來是十分之六的番茄汁，十分之一的鮮榨檸檬汁，最後的十分之一，小乞丐按照一定的比例快速加入了他要的伍斯特調味汁、塔巴斯克辣椒油、鹽和胡椒粉。

  加入這些調料後，小乞丐拿起濾網，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無奈，但還是將其放進了調酒壺，心中暗嘆一聲，多久沒用過這個東西了，可現在卻不得不用。

  蓋上壺蓋，小乞丐將調酒壺拿入手中，他的手畢竟不能和成人的比，拿著調酒壺都顯得有些費勁，這更令那些不看好他的人噗之以鼻。

  眾所周知，調酒的時候，最重要的是雞尾酒配方，其次是手法，剛才小乞丐放入調酒壺中的配料實在讓人無法理解，至於手法，看他那並不穩定而且還小的可憐的手，怎麼也不像有何能力的。但就在沒有一個人看好他的情況下，小乞丐的手動了。

  他簡單的掂了一下手中酒壺的重量，向後微微退出半步，在這一剎那，他的雙眼宛如兩顆繁星般點亮，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托著水晶酒壺抬起，猛然間五指輕甩間張開，掌心上挺緊貼酒壺，只見那水晶酒壺驟然在他掌心中如同陀螺一般旋轉起來。

  小乞丐的右手緩緩抬起，但那酒壺卻始終在他掌心上高速旋轉，就像是他的手掌有吸力似的，裡面的酒液因為有大量番茄汁的緣故，已經完全被渲染成了紅色，酒壺在急速旋轉之中，宛如一個紅色圓盤被他托在手掌上。

  訝異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很顯然，這小乞丐絕不像大多數人認為的那樣簡單。

  更加奇異的還在後面，小乞丐那托著酒壺的手漸漸豎立起來，那不斷旋轉的酒壺自然也隨之豎立，可卻依舊緊貼在他掌心上快速旋轉著，並沒有任何掉落的跡象。他的右臂從身體右側緩緩掄起掌心向前，帶著那高速旋轉的酒壺從右到左，從低到高再到低，就像是太陽從清晨到正午再歸於夜晚的整個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之中，那酒壺始終是豎立旋轉著貼合在他手掌之上，單是這一手，在場的調酒師就沒有一個能夠做到，他們甚至連見都沒見過。先前曾經譏諷小乞丐的那名年輕調酒師已經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視著那太陽般的紅色光碟。可他卻怎麼也看不出小乞丐是如何做到的。

  在場唯一能夠看出小乞丐如何做到的就是陽老，憑藉著銳利的目光，他發現，小乞丐的手掌其實並不是只有手臂帶動，它自身也在動，只不過它動的幅度很小，掌心不斷調整，做出收縮、上挺的動作，而他的五根手指如同波浪一般有節奏的輕顫，每一次都準確的按照順序與那旋轉著的水晶酒壺輕觸，這就是他能夠保持酒壺旋轉，並且始終貼合在手掌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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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說的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哪怕是節奏上亂了一點，這酒壺也立刻回從手中墜落。小乞丐的動作略微顯得生澀，但能夠堅持著做到這些，對於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來說，已是殊為不易。

  就在眾人都以為小乞丐的調酒將以這炫麗的方式結束時，突然間，小乞丐先前收在背後的左手也伸了出來，右手上的酒瓶在高速旋轉中拋飛而起。就像是太陽隕落一般，頓時引得酒客們一片驚呼聲。

  但小乞丐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他的兩隻手仿佛突然消失了似的，只能看到一絲淡淡的影子。這一下，就算是陽老都沒看清楚。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隕落的太陽已經重新升起，而且，在一瞬間的工夫，他們竟然駭然看到了三個太陽。沒錯，就是三個。

  就在眾人以為自己眼花了的時候，砰的一聲輕響，酒壺已經重新落在桌子上。

  小乞丐並沒有急於打開酒壺，目光從周圍眾人的臉上掃過，看著那些被自己這一手三陽映月驚呆的樣子，嘴角微微上翹，眼中的驕傲似乎更盛幾分。只有額頭上留下的汗水顯示著，他完成這些並不輕鬆。

  沒有去擦汗水，因為他不能髒了自己的手，自然而優雅的擰開壺蓋，將那略微有些粘稠的血紅色酒液傾倒入一支馬天尼酒杯之中。一滴不多，一滴不少，正好留出酒杯的一個邊緣。

  他右手拇指豎直的貼在酒杯內側，食指環繞在外側，以一個無可挑剔的標準姿勢將這杯雞尾酒遞到陽老面前。

  看上去，這杯酒似乎並沒有先前那名調酒師調製出的烈焰焚情那麼通透炫麗，更沒有上面的火焰作為點綴。但是，這血紅色的酒液卻能令人感覺到一種妖異的內斂。

  陽老下意識的將酒接了過來，耳中響起小乞丐的聲音，「真正的烈焰應該由內心燃起，而並不是流於表面。因為它燃燒的是你的心情，而不是你的視覺。這才是真正的烈焰焚情。」

  陽老將酒杯送到自己眼前，鼻子輕動，他驚訝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氣，那是番茄汁混合了檸檬汁和酒精變幻而出如同血腥一般的氣息。小乞丐並沒有說，其實他調製的這杯烈焰焚情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血腥瑪麗

  陽老的目光開始變得灼熱起來，將酒杯送到嘴邊輕抿一口。酒客、調酒師們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臉上，等待著他做出判斷。畢竟，雞尾酒最終的評判標準是味道，而不是手法。再炫麗的手法調出的酒味道不好，也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