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翻身第一步

  田寧並沒有接王嬸子的話，她與顧嚴柏目前不過是搭夥養孩子，他的錢要是真被那頭掏空了，將他一腳踹出去就行了。

  見王嬸子還在跟她支招如何勸住顧嚴柏，田寧指著漸漸變暗的天空道：「嬸子，你看這天越來越黑了，會不會下雨？」

  王嬸子抬頭一看，驚了一跳：「起烏雲了，還老厚，要是沒有大風颳走，肯定得下雨，今年秋收麻煩了。不行，我得先回去了，收衣服，搬柴火，不然柴火都濕了，生火都成麻煩。」

  「我給你拿把傘。」

  「不用，就幾分鐘的路。」

  但就這幾分鐘，天空迅速轉黑，今後如同蒙上一層黑幕，雨水啪啪啪的砸了下來，王嬸子淋了個落湯雞。

  知青點，袁麗被林知青等人趕到王淑珍住的那間小破屋，外頭下大雨，裡頭下小雨。

  原本王淑珍也是要把袁麗趕走的，但看到大雨傾盆，忽然想起早上袁麗那些裝神弄鬼的話，稍有猶豫，袁麗就把被褥行李放到了她的床鋪上，這也是整個屋子唯一不會漏雨的地方。

  王淑珍惱怒，抬手要掃下去，就被袁麗抓住了手腕：「淑珍姐，咱倆現在是同病相憐，但過不了多久也會一起翻身。」

  「誰跟你同病相憐？我可沒隨意勾搭男人臭了名聲！」王淑珍瞪了她一眼，但也把手收了回去，默認袁麗的被褥行李留在自己床鋪上。

  

  袁麗掃過王淑珍粗黑的皮膚，還有不見半點曲線的身材，惹得王淑珍眼底冒火：「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袁麗笑盈盈道：「淑珍姐，沒關係的，等咱翻了身，有的是法子變美變漂亮，讓那些以前瞧不上咱們的男人移不開眼。」

  王淑珍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個俊秀斯文的男人，很快又搖了一下頭，沖袁麗冷哼道：「我可還沒相信你，你那些裝神弄鬼的話還沒全部應驗呢！」

  「快了。」袁麗望著外頭大雨已經轉變成暴雨，嘴角浮現一絲志在必得的笑意。

  前世今生有不少事改變了，但秋收頭天的暴雨沒變，顧老四割傷了腳跟沒變，那顧老太太也一定會……

  「喂，你要幹什麼？別動我的雨衣！」

  「借你的雨衣用一下，這是我們翻身的第一步。」

  袁麗穿上王淑珍的雨衣，帶上兜帽，一腳踏入了風雨之中，就差點被風雨卷倒，但她咬著牙一步步往前。

  「你真是個瘋子！」王淑珍衝著袁麗的背影罵道，眼底卻透出一點期待。

  萬一袁麗說的是真的呢？

  雨越下越大，田寧檢查院門處的排水溝，抬眼望見下方的馬路上，有一個裹著雨衣的身影艱難地前行，那道身影看著還有些熟悉，往北前行，也恰是五里峽的方向。

  「媽媽，這麼大雨，爸爸會不會回不來？」東東瞅著排水溝里嘩啦啦往外流的水流，忽然抬頭問道。

  田寧的目光自那道身影上收回，拉起東東的手道：「等雨停了，你爸爸就能回來了。」

  「那雨什麼時候能停？」東東又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擔憂。

  田寧被問住，因為看這暴雨的形勢，傍晚都未必能停。

  她抬手揉了下東東的小腦袋：「咱們進屋吧，給你爸爸熬上生薑湯，等他回來就能喝湯驅寒。」

  東東被她這話轉移了注意力，立刻點頭道：「媽媽，我幫你燒火。」

  「謝謝東東。」

  關緊院門，母子倆親親熱熱的進屋，熬煮生薑湯。

  風雨中的袁麗，艱難地走出村子，就差點摔一跤。

  回頭忘了眼被關嚴的顧家院門，袁麗咬牙，過不了多久，那扇門就會為她主動開啟，那不該存在的女人也會被驅趕出去！

  靠著幻想美好的未來，袁麗重新恢復了氣力，又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棍，逆著風雨繼續前行。

  這場暴雨如田林預料的那樣，一直下到傍晚都沒有停，雨勢也不減，大隊部著了急，緊急通知社員們下田，將收割的水稻都拉回來，不然泡在水裡只需一個晚上就會腫脹發芽。

  至於還未收割的，只能看情況再定。

  事關口糧，社員們都沒有推諉，穿著蓑衣帶著斗笠冒雨下田搬運水稻。

  秦念思慮一陣後，也加入了其中，離開前囑咐東東照看好弟弟妹妹。

  隊裡的手扶拖拉機，因為雨太大，還沒開到田邊就熄了火，之後如何努力都不能搖起來，社員們只得手推肩挑，或趕著牲口運糧，沒有工具的就直接抱著一大捆稻穀往前跑。

  一路上摔跤跌倒的不少，但人們都沒有抱怨，爬起來繼續往大隊廣場跑。

  廣場邊上是糧倉。

  另一部分社員則是糧倉中，搖動腳踏打穀機，將運回來的水稻緊急脫粒，田寧便在其中。

  這個工作同樣很累，唯一的好處就是能擋雨水。

  稻穗浸滿了水，踩著腳踏脫粒時，一不小心就會被捲筒帶進去，全靠邊上人手急眼快把人拉出來。

  脫粒之後按說要用簸箕揚谷，以去除稻杆草葉這些比穀粒輕的雜物，但如今也因為雨水失效，只能用手撥開穀粒，一點點的撿出來，谷芒尖利，扎在手背和胳膊上又癢又疼。

  當然，一副塑膠手套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只是這年代塑膠手套算是工業品，要工業券才能買到，而農村人很難弄到工業券。

  田寧也沒有，且力氣不足沒有選擇去脫粒，便用稻草將袖子紮緊護住胳膊，手背沒辦法，只能硬生生的扎進去，用手指當做梳子一般，把雜物一點點梳撿出來。

  沒過多久，手背就紅了，還有穀粒扎入指縫中，谷芒刺入肉里，她小心地將之拔出。

  一個婦女瞧見，笑呵呵的道：「田老師，你的手太嫩就得吃些苦頭。你看我們的手，不是厚皮就是繭子，根本不怕什麼谷芒尖刺之類的。

  不過田老師比某些人好多了，同樣是當老師的，你能來幫忙，某個人已經被趕回知青所，跟我們一樣下地掙工分，但到現在都還沒冒頭，也不知跑哪躲懶去了。」

  婦女這話只差直接點袁麗的名了，田寧笑笑沒接話，不過她卻注意到王淑珍在往她這邊打量，眼神閃爍。

  她轉頭看過去，王淑珍卻又飛快地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