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再見章繡雪

  老夫人一去，章培峰悲痛難當，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幾歲，章錦風和万俟離辰剛剛去了邊關，戰事吃緊，一時也回不來，章麟是個凡事不知不懂不管的，大大小小的事務全都落在了章麒一個人的肩上。多虧了又柏懿照料著，才不至於累垮了他。

  雖然柏韜對章芳華棄若敝屣，但此時，也來章府幫襯著，讓老太太風風光光的走了。

  期間，華月和柏懿一直住在章府，直到大喪之後，才回到侯府。雖然章華月和祖母並無多少親情，可她畢竟是自己在這個地方的第一份依仗，況且，在章府的時候，她也多多少少的回護著自己，如今她走了，華月心中自然是難受的緊。

  

  過了兩日，華月親自去家廟裡將章繡雪接出來，一年多不見，況且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章繡雪的樣子變了不少，不但個子高了，身量身份瘦削，臉上曾經的一點嬰兒肥也不見了，原本她就長得漂亮討喜，如今更是一個難得的美人胚子，就是孫曼曼，也不遑多讓。

  許是家廟裡生活清苦，章繡雪除了身體瘦些，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那種囂張跋扈的輕狂勁兒竟是一點兒也看不見了，穿一件簡單的月白衫子，一頭青絲只用一根玉簪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十分的潔淨自持。

  看到華月，章繡雪顯得十分激動。自從被送來了這個地方，父親將她當做恥辱，已經將她忘在了腦後，甚至連祖母的喪事也不讓她參加，孟氏自然是更不肯來看她。這次，她竟是第一次見到家人。

  華月隨章繡雪來道她所住的屋子，只見屋中也是十分樸素，簡單的床鋪，一張書桌，一張飯桌，牆上掛著一面鏡子，華月注意到，除了章繡雪頭上的一根玉簪，桌上還擺放著幾根木簪，除此之外，竟是一件首飾也沒有，倒是西面的書架上，擺了滿滿一架子書。

  「三姐姐，苦了你了！」當年的章繡雪是被嬌寵慣了的，如今變成這個樣子，想必吃了很多的苦頭。

  章繡雪搖搖頭，淺淺的笑了笑，「一開始的時候，我在這裡一天都呆不下去，好幾次，我都想就這麼死了算了。多虧了旁邊庵里的師傅開解，我才慢慢的靜下了心。現在，我都已經習慣了，與那些窮苦人家的女孩子想必，我是幸運多了，至少我還有飯吃，有衣穿，不必自己勞作，還能看書，修身養性。現在我才知道，從前那個我，是多麼的無知淺薄。」

  華月聽她這樣說，更是心懷感慰，拉住她的手，「三姐姐，祖母她……」

  章繡雪的神色也黯淡下來，祖母去世的消息她是知道的，可是父親嫌她給章府蒙羞，不准她回去，她便在這裡給祖母抄了一百遍的大悲咒，算是做孫女的一點心意。

  「四妹妹，以前我那樣對你……說起來，我來這裡，也都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存心害你，也不會最終報應到了自己身上，你現在還能來看我，我真是很感動。」

  華月微微的笑了笑，「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章繡雪問道，「只是我到現在也不清楚，那年明明計劃好了是要算計你，怎麼我自己竟然會……」

  華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這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便說道，「當日柏懿無意間得知了你們的打算，將我救了出來，又把你……」說著，抬頭看著章繡雪，怕她會有怨恨的情緒。

  「原來是這樣，」章繡雪點點頭，一臉醒悟，「原來那個時候，柏世子就對四妹妹有意了，想來，之後的日子，柏世子也不少幫襯你，你能嫁給他，也算是完滿了。」章繡雪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四妹妹能原諒我，我便無所求了。」

  「無所求可不行，」華月說道，「這次我可不是來看你的！」

  「啊？」

  「祖母臨終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這次來，就是要接你回去，三姐姐也不小了，終身大事不能再拖了。」

  章繡雪又驚又喜，心頭百感交集。她沒有想到，自己讓章府蒙羞，連父親都遺棄了自己，祖母竟然在臨終之前還記掛著自己，她沒有想到，有一天還能有人跟自己提起「終身大事」這幾個字，自從那件時間之後，她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嫁人對她來說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沒想到……

  看著章繡雪神色幾變，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華月了解她現在的心情一定很激動，也就不打擾她，靜靜在一邊坐著，等她平復下來，方才笑道，「三姐姐，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早些啟程吧？」

  聽到要走，章繡雪突然有些茫然的感覺，父親一直沒有原諒她，要不然，也不會連祖母過世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讓她回去，現在雖然有四妹妹出現，但是她並不願意讓四妹妹為了自己和父親鬧得不愉快，況且這樣，就算是回去了，又有什麼意思呢？

  章芳華知道她心中的憂慮，笑著溫聲安慰，「三姐姐不必多慮，如若三姐姐不願住在府里，那就去我那裡住一陣子吧！如今姐姐們也都出嫁了，咱們家裡冷靜了許多，況且，二姐姐與我同在侯府，見著了咱們姐妹也能多相處些。」

  章繡雪知道華月是擔心她回了章府和父親相處不愉快，憑惹傷感，也就不拒絕她的好意，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回到京城，章繡雪突然叫停了馬車，對華月道，「還是先回家裡看看吧！我一年多都沒有回來了，如今哪有過家門而不入的道理？況且，祖母辭世，我也想到她老人家的靈牌前拜祭一番。」

  華月理解的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我陪你回去吧！」

  兩人回到章府，這幾日因為家中有喪失，章培峰已經告了假，並未去上朝。見到繡雪回來，顯得很是震驚，臉上的神情似悲似喜，一時間忘記了說話，只怔怔的看著她。

  「女兒見過父親。」章繡雪忙上前拜道。

  章培峰顯得非常吃驚，眼前這個溫婉得體、大方有禮的女孩子，真的是自己那個較慢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丫頭麼？！

  父女相見，並沒有太感人的場面，反倒是多日不見，兩人都有些尷尬，章華月道，「父親，三姐姐剛回來，讓她去拜祭一下祖母吧！」

  「哦，對！」章培峰方才忽然醒悟過來，忙道，「對對對，快來人，帶三小姐去佛堂！」

  很快有小丫鬟過來帶領著繡雪前去佛堂。章培峰又吩咐下人，「快去將三小姐的房間打掃乾淨！」

  章繡雪聽到後頓時停住了腳步，驚訝的回頭看著章培峰，眼眶有些濕潤，半晌，她走到章華月的身邊，「四妹妹，我不能——」

  「三姐，我明白的，」章華月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了她的話，「今日三姐剛回來，想必有許多事情要安排，我就不打擾了，日後再來看你。」說完，又向章培峰告辭之後，方才回了安遠侯府。

  等到晚間柏懿回來之後，華月與他一同用了晚飯，問道，「相公，你可知道朝中有哪些青年才俊男子麼？」

  柏懿一愣，「青年才俊？娘子要幹什麼？」

  華月調皮的歪著頭笑了笑，「你說我要幹什麼？」

  柏懿剛沐浴完畢，聞言愜意的往床上一躺，笑眼看著華月，不管你要幹什麼，朝中什麼人都有，就是沒有青年才俊！」

  華月擦完頭髮，聞言一把將毛巾甩在柏懿的身上，隨即自己也壓上去，趴在華月的身上伸手扯住他的臉皮來回揉弄，一邊笑的十分惡劣，「看你這酸酸的小樣兒！」

  「好啊，敢嘲笑你相公！」柏懿扯下華月的手，伸手在她挺翹的臀部拍了拍，摟緊她的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看相公怎麼樣教訓你！」

  華月哈哈笑，「別鬧我了，好熱啊！」

  柏懿哪裡肯理她，兩隻大手在華月的腋下一通亂撓，惹得華月笑的花枝亂顫，「饒命，饒命啊相公!哎喲，癢死了！」

  柏懿笑道，「還不肯說，找青年才俊幹什麼？」

  他鬆了手，華月才漸漸的止住了小聲，雙手勾著柏懿的脖子說道，「三姐姐的婚姻大事是祖母臨終最掛心的事，我得給她辦好。原本她以前那樣害我，我心裡還有些彆扭，可是今天我見到了她，發覺她真的變了很多！跟以前那個章繡雪完全不一樣，我現在是真心想幫助她！」

  柏懿想了想，「哦，原來是她！」

  就是之前那個被人利用想要設計害華月的女人，一年多不見了，他早都忘記了還有這樣的一個人了。

  「嗯，就是她，」華月道，「相公，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可以，」柏懿點點頭，「不過娘子，天色這麼晚了，咱們不要總是說別人了，我幫你做這件事，你要怎麼報答我呢？」

  「哼，」華月撇撇嘴，「人家都說施恩不如報，你這還是對自己娘子呢！怎麼可以這樣小心眼兒？」

  「對別人自然是施恩不圖報的，可你是我的娘子啊，我辛辛苦苦忙碌，你捨得不慰勞慰勞我？」柏懿說著低下了頭，「好了，不說了，天色已晚，娘子，咱們安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