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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全魚宴(四)

2024-05-06 20:36:22 作者: 漫漫步歸

  這話一出,靖雲侯便是一愣,不解的看向坐在那裡的靖國公:「父親說的乾股又是什麼?」

  「幾年前的事了!」靖國公不疑有他,隨口嘆了句,說道,「元清被溫玄策那奸佞之徒害死之後,大多數家財都被分給了元清家族的旁支,不過摘星樓里那兩成乾股早就立下了遺囑,道出事之後由我同常式他們幾個平分。」

  靖雲侯聽到這裡,沒來由的一陣心驚肉跳,脫口而出:「此等天降橫財父親先時為何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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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國公拿起兜兜轉轉經手了數人的林斐賠罪茶盞輕抿了一口,不以為意的瞥了靖雲侯一眼,道:「元清死前我等可半點不知這等消息,有何可說的?」頓了頓,不忘斜眼瞪向靖雲侯,語氣嚴肅了些許,略帶敲打的再次出聲道,「那是元清的家財,只是代管而已,我等難道還當真好意思舔著臉動這銀錢不成?」

  這幾年摘星樓的乾股分到他手中的,他分文未動,盡數放在那裡,只做代管。

  林家數代經營,自不缺銀錢。靖雲侯關注的也根本不是銀錢的事,聽到這裡,忙解釋道:「父親誤會了,兒不是想貪圖銀錢。」

  眼見靖國公臉色稍緩,才再次開口道:「記得當初出事時,元將軍家中清貧,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值錢事物,元將軍是從何處來的這乾股?既有這乾股在手,為何苛刻自己,清貧度日?」

  摘星樓的乾股,但凡生了個腦子的都知道不會少。

  「元清起於微寒,是實打實打出的軍功,平素一貫節儉,不鋪張浪費。」靖國公皺眉說道,「哪個有規定有錢便定要大肆揮霍的?」

  靖雲侯聽到這裡忍不住苦笑:他不是大肆揮霍這個意思,只是想著正經來路來的銀錢,在可控的範圍之內用便成了,揮霍自是不好的,卻也不必太過苛刻。

  可瞧元將軍在世時的樣子,全然沒花到除俸祿之外的那點銀錢。

  若非如此,也不會直到此時,他才從靖國公口中得知元將軍竟還有摘星樓乾股的消息。

  想來,這滿長安城的人也不曾想到過還有這等事。

  靖雲侯心中疑慮不少,只是看著靖國公板著臉的樣子,深知再問下去,靖國公定要起疑了,到時家宅免不得又要掀起風浪來。

  父親年歲也大了……靖雲侯看著靖國公發白的鬢角嘆了口氣,咽下了喉口未說的話語,不再多言。

  到底是自己父親,靖雲侯深知靖國公為人:他性情剛直,雖有時瞧起來凶了些,古板了些,卻不是什麼惡人,更不是什麼貪圖錢財的小人。

  再者,趙孟卓出事時父親正在家裡吃茶,趙孟卓墜樓這件事同父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沒什麼干係。

  再者,便是元將軍這乾股來路當真有問題,父親也只是承遺囑代管,分文未動,關係自也不大。

  ……

  ……

  周圍嘈雜熱鬧,人高馬大的夥計攔住了眾人靠近趙孟卓的屍體,那群衣冠楚楚的權貴卻蹲在趙孟卓的屍體上,口中哭喊著「趙兄」,人卻肆無忌憚的破壞著屍體表面的罪證。

  認識趙孟卓的不少,手中有護衛能驅逐那些人高馬大夥計的也有不少,只是那些身手矯健的護衛卻緊緊跟隨在前來看熱鬧的貴人們身邊,保護自家主子的周全。

  趙由被夥計攔了下來,無奈之下,早已向圍觀眾人道明了躺在地上的是他們大理寺的大人趙孟卓,請求眾人,尤其是那些有身手了得護衛在旁的貴人們能開口幫個忙,借一借護衛。

  可喊了小半個時辰,卻依舊……無人理會他。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舉止雖冷漠,卻又不能說對方有錯,觸犯了律法。

  看著周圍熱鬧圍觀的行人,一股難言的絕望感湧上心頭,好似身體墜入冰窖一般動彈不得。

  溫明棠、湯圓同趙由三人不是沒有嘗試說理,可他們「武力」無法越過對方夥計的阻攔,說理又怎會有人理會?

  圍觀者越來越多,三人狼狽的被圍在摘星樓前的空地上,同躺在地上的趙孟卓一道任人圍觀。

  「喲,這不是掌管大理寺的大理寺卿趙大人麼?」

  便在此時有人出聲了。

  這聲音是女子的聲音,音色尖細,若是低聲溫聲細語的說話,當是一道還算好聽的聲音,可因著此時那莫名拉高的語調,這聲音聽起來恁地刺耳。

  溫明棠的耳朵辨出了這道聲音,循聲望去,果不其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襲曳地的紅色流蘇大擺裙,便是在衣著光鮮的圍觀人群中都格外的顯眼,更別提那一頭一臉成套的頭飾手飾,隨便哪一樣都夠尋常百姓一家三口吃上好些年了。

  那手裡執著一柄絨花團扇的女子以團扇遮了一半的面,卻不妨礙溫明棠從那團扇之上露出的精明眉眼中認出來人——笠陽郡主。

  對面芙蓉園正在辦宴,這位出現在這裡自不奇怪。

  比起周圍不摻和圍觀的行人,這位倒是出聲了,只是一開口便是滿滿的嘲諷。

  一驚一乍的驚訝完之後,笠陽郡主便再次開口了:「素日裡命案現場趙大人都是站著的那個,怎的今日成了躺著的那個了?」說罷便是一陣譏笑。

  這話一出,三人便憤怒的向笠陽郡主看了過去。

  笠陽郡主對上三人的怒視,卻是笑的更歡了。

  溫明棠的憤怒也只一瞬而已,很快便又冷靜了下來,冷冷的看著那譏笑的笠陽郡主:觀其過往,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主做出這等事來不奇怪!

  同這等人說再多理也是廢話,因為這等人便不是說理的人。服軟也不會是什麼「觸動」亦或良心發現,只有刑罰至眼前,害怕了,才會服軟。

  看三人一聲不吭,笠陽郡主似是來了興致,才踩完一腳沒有收回去便又一腳的碾了上來,譏笑道:「這大理寺衙門素日裡便張狂慣了,仗著那隻受陛下管轄不受旁人約束的命令,進出王侯權貴家中如入無人之境!莫不是太過張狂,天譴墜下的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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