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夜的暖火
2024-11-19 14:51:51
作者: 北斗七星
約克郡,城南旅棧。
該雅小鎮合唱團已經回到了旅棧,剛剛洗淨了臉上的化妝,正聚在飯廳里興高采烈地討論著方才的演出,每個人的面孔上都帶著無比興奮的笑容。
巍恩微笑著,看著卡門拽著芬妮的手,一邊輕歌,一邊起舞。若拉坐在靠窗戶的地方,眼神迷離地望著窗外的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弗拉米喝了一大口水,嘴裡念念有詞:「我做到了,媽媽,我做到了。」
巍恩坐在遠處看到弗拉米虔誠的表情,奇怪道:「弗拉米,怎麼了?」
大家都轉頭看向弗拉米。
弗拉米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道:「我在跟我媽媽說,我去伯爵府唱歌了,而且唱得還不錯。」
大家都笑了起來,不過不是嘲笑,而是表示理解,每個人的心中此刻都充滿了成功的喜悅和自豪,恨不得能一下飛回該雅小鎮,向家裡的親人敘說這一次的精彩遭遇。
旅棧老闆走進飯廳,笑道:「要不要上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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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恩看了看眾人,道:「你們餓不餓?」
卡門柔聲道:「我們還是等鎮長大叔。」
眾人紛紛點頭:「是啊,我們應該等等他。」
巍恩對老闆道:「那就等會兒。哦,對了,等下上飯時,準備一些酒。」
老闆點頭答應。待老闆離去,卡門擔心地道:「巍恩,城裡的酒都很貴,恐怕我們買不起。」
巍恩笑道:「不怕。你們剛才唱得這麼好,伯爵大人要是不表示表示,那豈不是沒有天理?」
卡門黑亮地眼珠一轉,明白了巍恩的意思,微笑著不再說話。合唱隊的小伙子們聽說等下能嘗嘗城裡的好酒,頓時變得更加熱鬧。
巍恩坐在一旁,任由他們鬧著,玩笑著。辛苦了這麼久,自然要好好放鬆放鬆,隱約中,他總覺得和他們在一起就仿佛回到了記憶中的某一時段,雖然印象並不清晰,但感覺卻很自然,很舒心。
正鬧著,弗拉米忽然道:「停!有人來了。」
大家都靜了靜,果然聽到飯廳外傳來了腳步聲。每個人趕緊坐回了原位,巍恩為人平和,年紀相仿,不太在意他們的打鬧,但老鎮長可就不同了。
飯廳門輕輕地打開,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巍恩看了一眼,「噌」地站了起來。
來人並不是老鎮長圖爾,而是芬妮的爸爸,文森特。
文森特一身青衣,上面污跡斑斑,看得出已經穿了很久。他筆直地站在那裡,臉色蒼白如雪,雙目不停地掃著眾人。
芬妮看見文森特,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飛快地撲向文森特的懷裡,嘴裡喊著:「爸爸,爸爸。」
文森特的眼神定焦在芬妮身上,嘴角扯出一絲微笑,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把芬妮抱起來,而是微微躬身,輕輕地用雙臂挽著她。
巍恩走了過去,笑道:「嘿,文森特,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兒?」
文森特抬頭看了一眼巍恩,臉上的笑容卻變得很複雜,似乎有歉意,似乎有感激,更似乎有囑託。
巍恩心裡一沉,忽然感覺不對,剛想說話,文森特的眼睛卻漸漸失去了光彩。
文森特吐出一口氣:「芬妮……」,身體一晃,往後便倒。
圖爾心情愉快地下了馬車,走進旅棧,見飯廳的燭光仍然亮著,知道姑娘小伙子們肯定在等著他晚飯,他心裡嘿嘿一樂,為這群年輕人感到由衷的自豪。
快步走到飯廳門口,他看見了正圍坐在在餐桌的眾人。圖爾一步邁進屋裡,雙手誇張地往前一張:「我回來了,年輕人!感謝你們的努力,感謝你們的歌聲,伯爵已經同意了,在他的有生之年,該雅小鎮的稅賦將是一百斤小麥和十張獸皮!來,讓我們歡呼!」
所有人怔怔地瞪著他,沒有一個人響應他的號召。
圖爾臉上熱情洋溢的笑容漸漸地呆滯,他緩緩放下手臂,尷尬道:「你們怎麼了?難道我帶來的不是一個好消息嗎?」
若拉站起道:「爸爸,這是個好消息。不過我還有一個壞消息告訴你。」
「壞消息?什麼壞消息?」圖爾吃驚道。
聽完若拉的敘述,圖爾嚴肅道:「那文森特人呢?」
若拉小嘴往屋外一努:「在巍恩的房間裡。」
圖爾轉身便走:「我先看看情況再說。」
悄悄走進巍恩的房間,圖爾看到文森特靜靜地躺在床上,渾身泥污,頭髮像一堆枯黃的乾草,巍恩坐在床邊一臉陰沉。卡門在他的身後摟著小姑娘芬妮,芬妮低聲啜泣著。
圖爾走到巍恩的身後,巍恩方才發覺,他剛要起身,圖爾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用。」
巍恩點頭,道:「大叔,有什麼辦法救他嗎?」
圖爾沒有說話,仔細凝視著文森特。巍恩看著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只覺得一陣寒氣湧上心頭。
半晌,圖爾沉聲道:「巍恩,你出來一下。」
二人出了房間,圖爾仰首看著月亮,巍恩靜靜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圖爾長嘆一聲:「巍恩,你別難過,文森特不行了。」
巍恩道:「大叔,我略通一些醫術護理之術,怎麼看不出他傷在哪裡?」
圖爾道:「這不是醫術能解決的問題。文森特是被一種高級魔法所傷。」
「高級魔法?」巍恩有些糊塗。
「不錯。文森特臉色蒼白,眉宇間卻隱隱有一絲黑氣遊動,十有八九是中了詛咒。」
巍恩倒吸了一口涼氣,急道:「詛咒?什麼是詛咒?那大叔,你有辦法解救嗎?」
「詛咒這種魔法很神秘,我一時半會兒也給你講不清楚。不過這施術人功力高深,我只是對詛咒略知一二而已,怎麼可能去解救?」圖爾苦笑道。。
巍恩心裡一陣難過,慢慢地坐在門前台階上,圖爾道:「巍恩,我來照顧芬妮,你去多陪陪他。如果我沒猜錯,文森特肯定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過了半天,巍恩木然地從地上爬起,踉蹌地走進屋裡,看著文森特憔悴的面孔,心如刀絞。隔壁的房間裡,依稀傳來芬妮悽慘的哭聲。
夜晚無聲地滑過,本來應該歡聲笑語的院子此刻卻悄然無聲。屋裡的燭火早已泯滅,巍恩始終坐在那裡,坐在黑暗中。
微弱的月光照進屋裡,文森特忽然張開眼睛,茫然的眼神似乎四處逡巡著。
巍恩急忙道:「大哥,你醒了?」
文森特道:「巍恩?」
「是我。你想喝水嗎?」
文森特微微搖頭:「巍恩兄弟。很高興我還是見到了你,見到了芬妮。」
巍恩聽著他清楚的聲音,知是迴光返照,心中難受,說不出話。
文森特繼續道:「兄弟,老哥這回算是了結了。以後芬妮只能託付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有什麼好說的?」
文森特欣慰地一笑:「枕頭底下有把鑰匙,是床下木箱的鑰匙,我的事情已經寫在紙上,你先看看。等芬妮長大了,你……你再告訴她。」說到這裡,文森特的呼吸開始急促,聲音漸漸微弱。
巍恩抓著文森特的手掌,兩行眼淚終於情不自禁,往下滾落。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地在黑暗中響起:「笨蛋!」
巍恩一驚,一股熟悉的感覺泛上心頭,他抬頭四望,卻沒有見到任何人的蹤影。巍恩努力搜索記憶,確定自己從沒聽過這個冰冷悅耳的聲音,然而他為什麼會感到如此熟悉呢?
就在此時,異變發生了。
巍恩忽然覺得胸前湧出一團暖火,雖然能量不大,但汩汩然,綿綿然,甚是舒服。正在他驚訝間,隨著這團暖火的出現,全身的血液忽然加速,心跳和脈搏也比平時快了幾分,一股股平時不知隱藏在哪裡的能量似乎聽到了神聖的呼喚,紛紛從四肢五臟中噴薄而出,像江流匯向海洋一樣湧向胸前。那團暖火也隨著全身能量的不斷融入而變得愈發炙熱,倘若不是怕驚著文森特,巍恩恐怕早就大叫一聲,從椅子上蹦起來。
轉眼間,暖火的能量已強得驚人,如果剛開始它還是個可以捏在手裡的雪塊的話,此刻卻已經變成了可以呼嘯山谷的雪球,巍恩只覺得身體仿佛成為了一個熔爐,而爐膽中的那團火焰並不只是索取,而是將光芒照耀在爐壁的每一個角落,令熔爐在火焰的淬鍊中得到難以形容的加固與強化。
終於,暖火仿佛「嘭」的一聲四處開裂,以驚人的速度沿著經脈重新倒流回了身體,那能量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翻江倒海,無處不在,巍恩只覺得體內迅速匯聚出一浪巨大的波滔,一股狂野的風暴,這中間所蘊涵的力量足以讓他粉身碎骨,天崩地裂。
他必須要把這股能量風暴發泄出去。
猛然間,巍恩的腦海里浮現出一段咒文,一段他從未見過的怪異文字。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竟然可以讀出它們的發音,明白它們的含義!!
巍恩很自然地頌讀出怪異的文字,而身體裡正四處亂竄、無法無天的能量竟似乎聽懂了他的朗讀,突然變得老實了一些。巍恩心中大喜,繼續頌讀咒文,慢慢地把能量向身體裡的一個出口引去。
那個出口,就是他與文森特互相握著的雙掌。
能量在咒文的引導下,洶湧地湧向出口。剛剛進入文森特體內時,似乎有一個冰冷的力量在抵抗,然而隨著巍恩加強了咒文的頌讀,冰冷之力如同冰雪被艷陽照耀,黑暗遭遇到光明,很快便溶於四野,消弭無形。於是,巍恩的能量一馬平川,在兩個男性的身體中形成了回流。
巍恩不敢大意,繼續頌讀咒文,漸漸地,暖火迸碎所產生的餘波與身體的經脈精血融和,成為了兩個人生命的一部分。
第二天,晨曦剛露,圖爾就來到了院子裡,望著巍恩房間的房門,正猶豫著是否該進去。他身後,所有該雅小鎮的年輕人靜靜地站在一起,卡門摟著眼睛紅紅的芬妮。
「吱呀」,房門打開,巍恩走出了房間,臉上了寫滿了疲憊。
「你們都在?」巍恩勉強一笑。
芬妮掙開了卡門,跑到巍恩的面前,帶著哭聲道:「叔叔,我爸爸怎麼了?」
巍恩抱起芬妮,道:「芬妮,你爸爸睡著了。他太累了,還沒有醒。」
芬妮道:「我爸爸睡著了?那他不會死了。」
巍恩眼神抹過笑意,右手輕輕颳了刮芬妮的小鼻子,道:「他當然不會死了。」
芬妮一拍小手,漂亮的臉蛋開心地笑了:「太好了!爸爸沒死,叔叔你真好!」
若拉皺了皺眉頭,覺得巍恩不應該騙芬妮。
巍恩抬頭看了看大家,見大家的表情不一,笑道:「文森特睡得很好,估計很快就能恢復了。」
圖爾一怔,走上前去低聲道:「巍恩,是不是太累了?」
巍恩望著圖爾,道:「大叔,你不相信我嗎?那你自己去看看好了。」說著,讓開了房門。
圖爾嘆氣搖頭,走進了屋子。若拉上前,看著巍恩疲倦的面孔,輕聲道:「你,你還好。」
巍恩一笑,搖頭示意無事。
過了片刻,屋裡的腳步聲響起,老圖爾重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眾人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結論。
圖爾此刻的臉色變得比巍恩還蒼白,顫聲道:「巍恩,巍恩,你用什麼辦法把他救活的?」
大家聽完,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爆出了一聲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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