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連鍋端（一）

  「穆里馬，額勒真他們已經出去有幾天了，現下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該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牛毛寨的議事堂里，老頭人端坐在上邊，皺著眉頭，仿佛有什麼心事似地。在他下邊站著一個寨子裡的管事。弓著腰，在聽著老頭人的吩咐。

  「回主子，奴才已經又派了一隊人出去接應他們了。往年這個時節，便是咱們不做那探查的事情，打獵的那些人，一出寨子也是十天半個月的，主子不用想的太多。說不定，現下他們已經往回走了呢。」

  

  「嗯，也是，卻是我多心了。不過我這心裡邊，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的，老是不穩當，總覺得要出事。哎，許是年老了，以後啊，也就是看你們年輕人跟著大汗打仗了，我這把老骨頭，就等著找地方埋了。」

  「主子說的這是什麼話，主子現下身子骨還不是挺健壯的嗎，開的硬弓，騎的烈馬……」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小子油嘴滑舌。咱們女真人可不興漢人那一套東西，說的比唱的都好聽，那遲早要出事。行了，既然你已經派人出去了，那就這樣。也不知道大汗是怎麼想的，死了幾個莽漢，就讓我們寨子派人在邊牆那邊盯著。這一盯就是半了年功夫，也沒見著個鬼影，自己本事不濟，卻拖累著咱們跟著遭罪，死了都活該。」老頭人說到後邊，已經是在獨自念叨了。那穆里馬聽到了吩咐，自然是退了出去。

  「哼，嫌我油嘴滑舌，你還不是願意聽，有本事不聽啊。」穆里馬出了屋子後嘴裡小聲念叨著。

  *****

  「大人，前邊發現女真人了，離著咱們能有一里地。奎哥在那邊盯著呢，讓我過來報信。看那模樣，就十來個人，應該也是出來打獵的，說不準就是那牛毛寨出來的。」冷飛迅速的說完了發現的敵情，然後瞪著眼睛等著魏剛的吩咐。

  一早上吃完飯後才走了一個鐘頭，前邊斥候就傳來的消息。魏剛一開始還愁呢，怎麼能確切的找到這牛毛寨，現下看來，不用著急了，這就已經能抓到舌頭了。

  「好，抓活的，虎子，你領著你們班跟著冷飛過去，記住了，最好能都留下來，用弩箭射腿或是腳。」

  「知道了，一班，跟我走。」李虎倒是沒有多餘的廢話，領著自己的那個班就走了。

  要說起來，鄭奎還真的要感謝魏剛給他的那台望遠鏡。這望遠鏡，魏剛從山洞裡搜尋出來的，可不止一台，而是三台。不過他自己留下來的那台性能好一些，好像是軍用望遠鏡，而另外兩台，則是在市場上就能買到的。儘管如此，這東西放到這個時代來說，也是非常先進，非常好用的。

  山裡頭到了這十月份，已經是滿山的枯草枯樹了。顏色自然是以枯黃色為主。鄭奎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那是魏剛讓染匠們染出的「迷彩服」，和現下這山中的景色非常相稱。隔著老遠，若是不仔細看，那還真是看不出來。

  而女真人的打扮，雖然顏色上不怎麼新鮮，但是和這環境還是有明顯差異的，有的身上甚至還披著獸皮。色彩斑斕的，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

  一方是有準備的，提前發現了，而且人數是六十來人，另一方則是渾然不知，以為這山裡邊要防著的只是猛獸。而猛獸看到他們這麼多人應該是要轉身跑的，所以這心裡邊自然是放鬆了警惕。人數才十來個人，別人家六十個人冷不丁的打了個搓手不急，當場就死了三四個，剩下的十來個人雖然手裡頭還拿著刀劍，但是被人家六十個人一包圍，便知道這結局是什麼樣子了。

  「額里真，咱們豁出去沖，這些人一看就是明狗，也不知道他們是要幹什麼。反正我覺得沒咱們好，被他們抓了，沒什麼好事。」

  「嗯，豁出去，衝出去，你帶著人往那邊沖，我給你殿後。」。

  「噗」兩個人正說著呢，忽然聽到一聲弓箭入肉的聲響，只見他們身旁的一個剛要有所動作的同夥被一支弩箭貫穿了腳背，疼的他立馬大聲的叫了起來，而且再也站不起來了，此時正在地上打滾。

  「對面的人聽著，我知道你們能聽懂漢話，都乖乖的舉手投降，把刀劍扔到一邊上，免得受罪。如若不然，這個人就是一個榜樣。」鄭奎大聲的喊著，而李虎此時正端著那鋼弩，聚精會神的在瞄準。

  「明狗，老子就是死了也不投降，弟兄們，沖啊，女真人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的。」額里真這話喊的相當有骨氣，可惜，和他出來的這些人可並不是都和他一樣有骨氣。

  李虎和其他拿著弓箭的士兵們早就各自盯上了一個人，這些人剛一動，就被四處射來的弓箭或是弩箭給放倒在地了。就連額里真也是腳上被貫穿了一支鋼弩，李虎可是專門瞄準他的。

  沒有披甲，女真人遇到孤山堡子這邊的弓箭後那肯定是要吃虧的，倒地的大部分都是大小腿或是腳面被貫穿了。這樣，他們便失去了行動能力。

  過了一會兒，跟著過來的魏剛馬上就地展開了對這些俘虜們的審訊，那額里真自然是嘴硬，不過他帶著的隊伍中也是有嘴軟的，而且還有幾個並沒有被弓箭關照到，而是在額里真大喊衝出去的時候自己先扔了刀劍跪倒一邊上的。這樣審訊這些人就簡單多了，只要分開，然後互相之間一詐，魏剛便很快弄清楚了這牛毛寨的具體位置，以及寨子裡的具體情況。魏剛甚至還從那些俘虜們的審訊中繪製出了一幅簡單的寨子的平面圖。

  當俘虜們領著魏剛的一干人來到牛毛寨子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此時魏剛他們並沒有直接出現在寨子眼前，魏剛知道現在可不能打草驚蛇。他已經計劃好了，要在明天凌晨時分開始行動，那個時候，是寨子裡的人睡得正深的時候。一百來人，沒有攻城的武器，要是在白日裡正面攻擊寨子，結果可想而知。而且若是讓寨子裡的人跑出去報告給建州女真的頭頭努爾哈赤，估計那傢伙一定會跑李成梁那裡去告自己狀的，就算他不和李成梁說，也會向朝廷告發的。這傢伙應該是很聰明的，知道借大明皇帝的勢。

  其他人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先歇息了下來，而魏剛，則是根據地形，跑到一個高處向著小小的牛毛寨俯瞰起來。有瞭望遠鏡，即便離著有些遠，但魏剛仍舊能看清楚寨子裡的情況。山上的枯樹此時倒是和魏剛的衣服像映襯。離著遠一些，那是絲毫看不出這裡有一個活人的。

  「大人，那些人都處理了，這樣做會不會有些殘忍啊，畢竟，那些女真人都投降了，再殺是不是有點……」李虎在一旁小聲的跟魏剛說到。

  「哦，你開始同情他們了。嗯，也正常。不過虎子你記住，既然當了兵，那就要在戰場上不折不扣的執行上司的命令。現下你可憐他們，那麼我問你，要是他們不死，就算他們沒有透露出消息，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對待。等我們剿了這個寨子，再放這些人回去。我們原本的初衷是什麼，你想一想，我們的初衷就是要把這個牛毛寨徹頭徹尾的除掉。而你放了他們，你想他們回去會怎麼樣。」

  「大人，我知道了，是我心太軟了。」

  「如果不會心軟，那不是人，但是作為一個戰士，要知道心對誰軟，對誰要硬。自己想想。」

  魏剛對於李虎有這樣的想法也是理解。畢竟，才這樣大的歲數，讓他去處理無辜的人或是敵人的降兵，還是難以接受的。但是這一步他必須走，不然他就不能成為真正的戰士。

  「汪、汪汪」幾聲狗叫從寨子裡邊傳了出來。

  「不好，他奶奶的，竟然沒想到還養著狗，是我失誤啊。」魏剛暗自咒罵到。

  那寨子裡的狗仿佛發現了離著它老遠的魏剛等人的位置。但是魏剛很快就通過偽裝讓狗狗們看不到他了。其他出來的隊員聽到狗叫也是儘快隱藏好了自己。

  這個時候就看到寨子裡出來了人，大肆的大罵那狗，說的話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魏剛在望遠鏡里看著這一幕，知道那狗為什麼朝著自己這邊叫了，那是因為望遠鏡片反射陽光所致。離著這麼遠，狗鼻子就算在靈敏，也不會聞到他們身上的特殊氣味的。

  看來偷襲的時候可是要注意那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