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買人

  「各位，現下正好也趕上飯口了，既然老李已經和你們說了，那麼咱們便先去吃個便飯。」魏剛見到了這些工匠，便要請這些工匠去吃飯。

  「大人，何故如此，都是些幹活的，不用請他們吃法，咱老李已經跟他們說好了，到了咱們堡子，按月付工錢，吃的還得咱們給他們做，這都是便宜他們了，現下根本就不用請他們吃飯。」老李這個時候忙上前跟魏剛說了這些，他怕魏剛不懂行。

  「呵呵，不打緊，老李，我知道你心思，不過左右也花不了幾個銀子，一頓飯而已，我自有道理。」

  李大力見魏剛如此說，便也不再說什麼。反倒是那幾個工匠聽到東家要請他們去吃飯，心中都是頗為驚訝。

  他們做工匠的，一年到頭能賺到一些銀錢就不錯了，這身份就在那裡擺著的，便是手藝好的，也不曾有人請他們吃飯，頂多過年的時候多分一些白面饅頭和豬肉給他們，這就算是相當有名望的了。現下這東家，怎麼一見面就要吃飯呢。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東家是來自另一個時空，而在那個時空，請人吃個飯，那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魏剛其實也是存了在請吃飯的時候搞好和這些匠戶的關係的意思。可能這個時代所有的讀書人都是對這些工匠們不大重視，但是魏剛卻是對這些工匠們頗為敬服的。整個大明，能有如此繁榮富庶，多半是要靠這些工匠的。可惜，他們的社會地位實在是底下，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華夏幾千年來，歷來如此。即便是後世，所謂的太祖活著的時候還湊合，到他一死，這社會雖然也進行了所謂的改革開放，可是到了後來，這有手藝的人還是不怎麼被人重視。社會上宣傳更多的好像是那些賣唱的戲子。年輕人的偶像也是那些戲子。至於科學家抑或是技術工人，都是些默默無聞的人。

  魏剛知道自己的鎧甲可是要指望這些手藝人的，對他們好，以後自然會讓自己得利。一頓飯，在魏剛看來，並不能花多少錢，但卻可以起到拉攏人心的效果，何樂而不為。

  果然如魏剛預想的那樣，這些工匠一聽到東家真的要請他們吃飯，且這東家是個百戶，那是有官身的，竟然能請他們這些匠戶吃飯，那心情就別提多高興了。而且去的是這撫順城裡頭的大酒樓，福瑞祥。他們這些工匠，可是從來沒有去過這樣的地方的。這樣除了高興之外，每個人內心裡又同時多了許多東西，有敬服，有賣力幹活，有死心塌地。

  「小二，可有雅間，我這裡有七八個人。」魏剛一進那酒樓的大門，便喊起了店小二。

  「來了，客官，您裡頭請。哦，哈哈，客官，這身後的人也是您帶來的？」店小二明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工匠來到他們這酒店裡吃飯。自然是覺著有些不舒服。

  「怎麼，你沒看到，這些都是我帶來的，少廢話，有沒有地方，給個痛快話。」

  「哦，這位客官，樓上雅間好像是沒有了，不過客官可以在樓下吃。」

  「好，既然如此，那就在樓下，諸位，慢待了。不過諸位放心，酒菜是不會少的。小二，說說你家都有什麼拿手的菜，撿好的上。」魏剛除了有請工匠們吃法的意思外，其實他自己也是想改善改善口味的，另外他也真想知道這個時代的大酒樓的烹飪水平到底在什麼層次。

  店小二在旁邊念了一通，然後魏剛就讓店小二都上。他細聽一下，還是知道一些菜的，諸如溝幫子燒雞，就是位列其中，看來這北地的酒樓飯店什麼的，能提供的菜品也就是這北地的主要特色吃食了。看著店小二不停的念叨，老李在一旁卻是顯著有些難受。他可是知道這一頓飯要花多少銀子的。

  不大一會兒，店小二就把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每上一道菜，還都是要報一聲菜名的。那幾個工匠，還沒等菜上來，心裡邊就已經開始猜想了。等魏剛讓這些人動了筷子，開始的時候還謹慎小心，可到後來魏剛親自把酒菜擺到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便知道，再裝下去也是無意義了，東家就是這樣一個敞亮人。他們雖然平日裡靠著手藝能賺一些錢，但是大多數都是讓貨商們給賺走了，他們作為生產者，反倒是沒有獲取多少利潤。這一點，倒是有些像那個時空的菜農。菜價原本就不高，可是中間流通環節太多，轉著轉著，這菜價便被抬高了起來。除了菜，其他很多商品都是如此。。

  魏剛看著這些工匠們吃的歡，心裡也是高興，這最起碼能表明這些人以後還是可以相信的。因為他們並不會在生人面前掩飾自己。

  魏剛嘗了一口溜肝尖，慢慢回味了一下，突地覺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可是想來想去也是想不起來。他來到這個時空後，都是在老李家吃飯的，這個時代的農家飯菜，都是粗茶淡飯，他自然也是沒有什麼心情去品嘗這些東西，能填飽肚子就算不錯了。可是現下，因為有了心情，這一吃起來，就突地想起來了和他在那個時空吃的還真是有不一樣的地方，至於哪裡不一樣，他就說不清楚了。

  正想開口問那小二的時候，忽的看到大門口那裡又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人喊了一聲小二，那小二便緊趕慢趕的來到這幾個人身旁。

  「小二，上邊可有上好的房間，我要一間，最好沒有人能打擾的那種。」一個漢子跟小二說道。

  「嗯，我想一想啊，有倒是有，到還要這位爺稍等片刻，小的這就上去收拾。」

  「嗯，快去快去，莫要耽擱了俺的事情。」那漢子說完後就在大廳當中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了，跟著他的幾個人也是圍坐在他周圍。

  魏剛本在想這菜的口味和他那個時空有什麼不同，但這幾個人一進來他就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身上。魏剛離著他們雖然遠，但還是能清楚的看清這幾個人的臉龐的。

  「奶奶的，老子來問有沒有雅間，便說沒有，到了這幾個人來了，便說有了，哼，真是欺負老子這身打扮。」魏剛心中暗罵那店小二看人下菜碟，不過他現下可是沒有心情想這事了，因為他忽然發現遠處坐著的那幾個人有兩個是女真人，那腦袋後邊的金錢鼠尾辮可是十分的明顯。

  女真人在這撫順馬市里實在是太多，並沒有什麼稀奇的。讓魏剛驚奇的是這女真人他見過，他仔細一回想，是在李成梁家大門口看到的，對了，就是跟著那女真酋長努爾哈赤來的那一伙人當中的。

  他以自己多年幹這些陰私勾當的經歷，突然之間覺得這裡邊可能會有什麼事情。一個女真人，和一個漢人，沒事來到這酒樓里吃飯，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怕不會有這份心情。

  此時那幾個人已經被店小二招呼上了樓，他們也並沒有注意魏剛這邊的這些人。魏剛注意觀察了一下那個他熟悉的人，面容倒是沉穩，看來應該是個大人物，經歷也是比較多，不然，有事要辦的時候是不會表現的如此鎮靜的。

  幾個匠戶吃東西可沒有書生那樣的斯文，再說他們對於桌面上的吃食以往可都是不曾吃過的，這開了葷了，那還能慢的下來。風捲殘雲一般，這桌子上的吃食就很快都被消滅了。

  酒並沒有喝多少，因為還要趕路，所以魏剛見到這些人吃完了，就招呼小二算帳。一共才十兩銀子，魏剛倒是沒有覺著什麼，老李在一旁反倒是覺著十分的肉痛。十兩銀子啊，一家三口緊點過夠過一年的了。

  剛出了點門口，就看見店小二在那裡吆喝，倒不是給他自家的飯店做宣傳，而是在驅趕什麼人的樣子。

  「趕緊的，趕緊走，你們這樣在我家門口賣人，我家這生意還做不做了，趕緊的啊，不然我就找人來了啊。別說我欺負你們孤兒寡母的。」那小二的口氣甚是不好，明顯是不耐煩的模樣。

  「這位老爺，您就行行好，我賣完我這姑娘就走，耽擱不了您什麼事。」一個婦人在那裡央求著。

  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那賣姑娘的婦人擋了這酒樓的財氣了，大家都在那裡看光景了，誰還想著到這酒樓里吃飯呢。再說，門口這麼一鬧，屋裡的人也是沒有心情吃飯了。

  「你這店家，怎的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別人為了能活命，連自己親生姑娘都要賣了，你卻逼得這麼急，占你一點地方，有什麼打緊的。」魏剛原本就對這店小二看人下菜碟有些不樂意，現下看到他欺負這孤兒寡母的，自然是要上前跟這店小二理論。。

  「哎，管你什麼事了，她們擋了我家的生意，我自然要說。還什麼同情心，你要是有同情心，你就把她們娘三個都買了，這不就結了嗎。」那店小二也是尖牙利嘴，馬上就回應了過來。

  魏剛看了一下那孤兒寡母三人，本不想多事，現下一聽這店小二吵吵，自然是覺著煩躁。

  「哼，這有什麼難的，我說那大嫂，你家這姑娘怎麼個賣法，說來聽聽，我便買了，又能如何。」

  「大人，你這又是何苦，跟那店家較什麼勁，咱們還有事情，還是趕緊走。」老李在一旁說道。

  「不打緊，你說說這人能賣多少銀子，我這心裡也好有個數。」魏剛倒是沒覺著什麼。在他看來，這人他要是買下來，估計還能給那姑娘一條生路，若是被別人買下來，那可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了。他來自未來，對於這買賣人口還是很反感的。但是現下是那女孩的媽在賣，明顯是為了生計，賣了那姑娘，好有銀錢養活她身邊的兒子。

  來到這個時代也是有幾個月了，再說魏剛也是知道歷史的，自然明白在這個時代賣兒賣女那都是正常的。

  「老爺，我這姑娘只賣十兩銀子，還望老爺能善待小翠。我們孤兒寡母，那就感激不盡了。」那婦人滿是哭腔的說道。

  「不嗎，我不讓姐姐走，我不讓姐姐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你不要走。」這時那婦人身旁的小子卻大叫了起來，顯然是不願意自己的姐姐離開自己。小孩子的感情最為真摯，也不會掩藏。

  那婦人只得回頭勸解自己的兒子，想到了傷心處，眼淚便又掉落了下來。母子三人登時便圍在一起哭起來。這樣的場景，這個時代的各處大城市，那都是常見。不過魏剛卻是覺著心裡不舒服。

  早有閒人圍在一邊上看，看到這母子三人圍在一起哭的時候，自然也要指指點點，大加議論什麼的，國人這種性情，再過幾百年也是如此。

  「哎，這老劉家的媳婦也是命苦，男人前些日子出邊牆死了，就剩下這孤兒寡母的了，他自家兄弟卻是趁機把他家的地給占了，還要把這一家子趕出去，哎，這上哪裡去說理去。衙門也是不管，這婦人還要把老劉給埋了，燒埋銀子大概就是從這賣孩子的錢裡邊出了。這當兄弟的，還真是心狠啊，能把自家嫂嫂給攆出去，這人心都是怎麼長的。」

  「你知道什麼，我聽別人說這孫劉氏好像和外人私通什麼的，那小叔是怕自家的產業被別人吞了，這才行此下策。」

  「哎呀，你們說的都不對，我聽說是那老劉家的兄弟媳婦跟他這嫂子不對付，說是他這嫂子勾引小叔子，所以才逼著他這小叔子把他嫂子攆出去的。」

  市井小人的八卦情結，也是幾千年不會變的，特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

  魏剛一聽到出邊牆死了，就知道是幾個月前那次事件。看來這婦人也算是軍烈屬了，可惜這個時代是沒有什麼撫恤制度的。軍戶死了就死了，沒有人去管你。

  「那個大嫂，這樣，我看你一家生活也是沒什麼著落，正好我那邊有些夥計，現下也是卻人手，不如大嫂跟著我過去，我乃孤山新堡的百戶，不會騙人，不知大嫂意下如何。」魏剛看到這一家人不願意分開，乾脆就直接把這一家人都接到自己那邊的了。

  「原來是大人，既然大人如此吩咐，那小女子也只有從命了。」那婦人一聽，倒是覺著這樣也算不錯的一個法子。

  魏剛這樣一說，圍觀的眾人議論的聲音自然是更大，魏剛也是不在意，讓老李幫著把這一家三口領著送到城外。老李有心阻止，但是魏剛已經做了決定，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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