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也在悄悄成長呀

  林恩站在山頭，遙望遠處的霍頓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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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頓堡是叛軍的最後一道防線，只要將其擊破，對手便沒有了逃跑之地，這場紛亂也將開始收尾。

  而在佩戴著卡蘭家徽的士兵們的衝擊下，那道厚實的石門終於應聲而碎，這也代表著，叛軍的鋒芒終於要被折斷了。

  舒了口氣，他仰望天空。

  霍頓堡剛剛下過一場深春的雨，天空澄淨蔚藍，周邊儘是盈盈綠草，看起來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至少在作為勝利者的林恩眼中，是美不勝收的。

  前不久，不出預料的，在渡過了寒冬之後，重新休整好的萊茵軍隊與叛軍真的展開了一場空前絕後的大決戰。

  這場戰爭慘烈至極，持續時間長達一月有餘，數十萬人的血液灑滿大地，無數位曾經赫赫有名的天才戰士法師皆隕落其中，據傳聞，周邊的河水三天三夜也沒有將其中的紅色洗滌乾淨。

  直到深春的第一場大雨，戰爭才終於分出了勝負。

  王室贏了。

  這似乎並不是個非常意外的結果。

  儘管在最初的交手之時，王室疲態盡顯，但作為一個在戰爭開始前極其富強的王國，其回血能力遠超臨時拉起的叛軍，儘管叛軍已經因為戰爭的洗禮變得逐漸成熟，可想要與一個存在了數百年的老牌王國相比，還是稍顯稚嫩。

  在寒冬的拖延之下，王國的軍隊休養生息，平定了內部的混亂，穩定局勢之後，在開春之時，帶著恢復活力的軍隊，終於成功擊退叛亂。

  正所謂勝利是最好的粘合劑，這一場勝利，讓王國上下驚喜沸騰，原本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全員鬥志滿滿。

  接著，帶著這股熱誠的意志，他們收回了大量的失地，即便對手仍舊負隅頑抗，也不再是被一場又一場勝利狂歡加持過後的王國士兵們的對手。

  隨著霍頓堡大門破裂，叛軍的未來，已經到頭了。

  「終於要結束了嗎。」

  山頭響起一聲輕柔的感慨，語調柔和，很明顯不是林恩在說話。

  「啪嗒——」

  夏洛特踩著草坪，極目遠眺之後，露出個笑意。

  「這下，大家都可以回家了吧。」

  「嗯。」

  林恩輕輕點頭，而後回身盯著夏洛特，忽然皺了皺眉：「你不冷嗎？」

  此刻雖然是春天，但萊茵的春天並不熱，甚至因為是雨後而有些微涼，但此刻的夏洛特，衣裝非常非常薄，連外套都沒套。

  對於林恩的關心，夏洛特眨眨眼，有些開心地說：「沒關係啦，我也是魔法師，有魔力，不會冷的。」

  林恩緊鎖的眉頭並未鬆開，因為在他印象中，夏洛特的實力不太行來著，而想要抵禦寒冷，則需要魔力貫通全身........以他印象里的夏洛特的實力，肯定是做不到的。

  見對方似乎沒有回去的想法，林恩值得將自己的外套脫下，遞給夏洛特：「穿上吧。」

  夏洛特眨巴眨巴眼，最終還是穿上了他遞過來的外套，但那泛紅的小臉蛋卻莫名有些鼓囊，好像在不滿什麼。

  林恩只以為她仍是不想穿衣服，便嘆了口氣：「到時候著涼了，我可沒時間照顧你的。」

  誰要你照顧了，現在的我才不會著涼了.......真是的，怎麼都不肯認真看我一下。

  心中嘟嘟囔囔，但在動作上，夏洛特還是老老實實地裹緊自己。

  林恩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重新看向遠方。

  看著士兵們已經衝勁了城樓之上拔下氣質，他忽然輕聲說：「接下來，又要麻煩你了哦。」

  夏洛特顯然知道他在說什麼，於是輕輕搖搖頭：「這件事情，我已經很熟練啦，算不上麻煩了哦。」

  她口中的麻煩，指的是在勝利之後，為士兵們帶來的鼓勵與掌聲。

  至於為什麼要給士兵們鼓勵與掌聲，還得追溯到開戰之前。

  在這場決戰開打之前，王國為了一擊退敵，三申五令要求剩下的貴族們傾盡全力，而卡蘭，顯然也響應了這股號召。

  只不過，他們除了軍隊之外，還把小公主給拉了出來。

  這是令王室沒有想到的。

  原本，在王室當中，小公主莫名失蹤的消息已經存在了很久，只是因為之前給她刷的聲望有點多，所以不敢放出去怕引起人們的恐慌與指責而已，又因為戰事在即，他們也抽不出手來尋找，所以一直放著。

  誰曾想到，她居然跑到人卡蘭家去了。

  而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王室本來想要小公主回來的，結果卡蘭的人「代替」小公主回話說，她想要去前線。

  不是參戰，而是去給大家一個信心，告訴他們，王室並非只會躲在他們身後，也會和他們一起拿起刀槍。

  這個理由，在王室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覺得，小公主終於是準備參與王室的爭奪，選擇去軍隊裡刷一波威望，以為自己之後參與權力的爭奪而做鋪墊；不過包括國王在內，更多人覺得的是，夏洛特做得好啊！

  御駕親征，自古以來都是一件能提升軍隊士氣的事情，而且效果絕對立竿見影。

  本來，萊茵王就想親自去前線，鼓舞大家，只是這場戰爭因為過於勢均力敵，所有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勝利會落到誰的頭上，萊茵王的選擇最終被勸阻下來，讓他保留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再出場。

  畢竟他們不是叛軍，即便這場仗打輸了，他們還有能再來一次的能力。

  那時候，可能才是決定未來的決戰。

  這場戰鬥雖然重要，也很關鍵，但遠遠不到需要國王上去冒險的時候。

  否則萬一輸了，國王還沒跑掉，那麼萊茵就真的完了。

  而這時，夏洛特的話又剛好傳了回來，大家一合計，讓在民眾中頗有印象的小公主去前線刷臉，好像也算是個青春版的替代品啊！

  再說了，小公主長得很漂亮，非常漂亮，對於那些一輩子都沒拉過幾個女人的手的士兵們來說，在擁有如此美貌與身份加持的美人面前，不得好好表現表現？

  所以說，如果讓夏洛特來的話，指不定殿下比國王本人還管用些。

  唯一擔心的點，只有夏洛特會不會利用這一波威望，在勝利之後參與宮廷權力爭奪當中，不過聯想到她曾經的表現與一直以來的性格，除了那些王子王女之外，大家都覺得可能性不太大。

  於是，小公主便在決戰之前亮相了，而戰爭的勝利，與之後她參與進照顧傷員的人員當中，更是讓士兵們高呼「殿下萬歲，萊茵萬歲」，狠狠地刷了波好感與威望。

  不僅如此，在後續的每一波戰鬥之前，夏洛特同樣會出現在士兵們的視線當中，稍微說一些鼓勵的話，然後在戰鬥結束之後，再稱讚他們一番，以及當中賜給一些戰功卓越的人賞賜。

  這番操作之後，在軍隊裡，小公主的威望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

  然而這還沒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誰那裡開始，小公主在很久以前流傳在坊間的小道傳說被挖了出來——就是關於殿下是被神靈賜福過的孩子這件事。

  在那之後，人們忽然恍然，為什麼在之前自己等人一直節節敗退，結果到殿下來了之後，他們就開始攻無不克。

  原來是因為殿下是受到了神靈賜福的人，而她的到來，代表著她將神靈的賜福，共享給了大家啊！

  於是，夏洛特的威望突破了天花板，士兵們看她，眼裡不再是崇拜與敬仰，而是仿若跪拜在神像之前的虔誠與狂熱。

  這時候，估計只要她敢下令，所有普通士兵估計會直接無視掉他們將軍下達的指令，轉而按照夏洛特的聲音前進——雖然她之前沒有這麼做就是了。

  不過之前沒做，不代表現在不做。

  現在，她要給所有的士兵下命令。

  「將最後的叛軍剿滅，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她站在霍頓堡最高的城牆上，向下方所有匯集在此的士兵們高聲宣布。

  回應她的，是山呼海嘯般的「萬歲」。

  在大多數故事當中，提前立下flag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它很有可能成為往後鞭屍的指引，不過，在現實當中，這種情況雖然會發生，但概率比較微薄，尤其是對方確定大勢已去的時候。

  霍頓堡一破，代表著叛軍最後防線的崩潰，而萊茵軍隊需要做的，就是去抓人。

  去抓那些，引起叛亂的貴族。

  不過很可惜，當最後一絲土地被萊茵軍隊重新踩上的時候，他們仍沒能成功找到幕後主使的蹤跡，好在大部分參與叛亂的貴族都已經落網，倒也能算有一個交代。

  現在，他們該回家了。

  .......

  迎著金色的晨曦，夏洛特·費迪南特公主縱馬來到卡塔萊納的門下，在她的身側，右邊是此次戰事的領導者之一，五十六歲的魯伯·霍伊爾將軍，而在左邊這位，則相較於右邊的老人年輕太多。

  她是註定基礎卡蘭家公爵爵位的下一任卡蘭公爵，艾琳·卡蘭小姐。

  當作為領頭者的她們帶著凱旋的軍隊穿過大門之後，迎接她們的是民眾們震天撼地的歡呼，連天空都被大家拋起的帽子遮蔽了影子。

  他們齊齊喊著國王陛下萬歲，還有小公主的名字，以及那些在特意宣傳下讓大家所熟知的戰爭英雄們的名號，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這場戰爭中存在著極大的作用。

  這時候沒有人想去回憶曾經的悲催，艱難與困苦，大家只想在此時此刻沉浸於狂歡當中。

  因為在戰爭勝利之後，國王慷慨地給所有人放了假，尤其是在卡塔萊納里，大家將會迎來酒水與食物充足供給的狂歡之日。

  雖然這似乎與戰後必然存在的廢墟棄土存在著鮮明對比，不過作為享受這些的人，誰會去在意呢？

  而民眾都不在意，貴族們就更不會在意了。

  因為他們的宴會，可比給大家的奢侈多了。

  ........

  王宮內，由王室主導舉辦的宴會上，夏洛特正在為了接下來的登場做精心打扮。

  而在她身側，艾琳雙手抱懷，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煥然一新的小公主。

  「艾，艾琳小姐.......」夏洛特有些害臊地紅了臉，「請不要這樣盯著我看了，我.......」

  作為「加害者」的艾琳顯然沒有這樣的自覺，甚至還調笑著說：「怎麼，好看的事物不就是用來讓人欣賞的麼，藏起來的話，多沒意思啊。」

  「我.......」

  面對對方這番調侃，夏洛特笑的有些勉強了起來。

  雖然前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對方的莊園中，不過見面的機會寥寥無幾，她還是不怎麼習慣跟對方單獨相處。

  艾琳的氣勢著實太過強勢，壓迫地她有點喘不過氣。

  而且........

  夏洛特莫名感覺，對方莫名感覺，她今天比起以往，還要更加強勢，更加.......危險？

  她好像，對自己不懷好意。

  沉默片刻，夏洛特勉強扯起一抹笑容：「艾琳小姐，我的妝容已經差不多完成了，現在.......我要換衣服了.......」

  「嗯？」艾琳眉頭輕挑，笑吟吟道，「禮服很複雜的吧？我可以幫忙哦~」

  「不，不用了.......」

  「不，我可以幫你。」

  「.......」

  夏洛特忽然看向了艾琳的眼睛。

  因為雖然對方言語中運用上「可以」這種帶有不確定性的詞語，但她還是聽出了那種不容拒絕的毋庸置疑。

  「您.......」她的語氣逐漸變得有些僵硬，「您為什麼，忽然.......」

  「嗯？」

  艾琳輕輕笑著：「忽然什麼？我什麼也沒幹呀。」

  夏洛特沉默片刻：「所以您是想幹什麼麼。」

  「是的。」艾琳眯眼笑著，很坦然地承認道，「我之所以不走，是因為今天晚上，我希望我的視線里一直能見到您，而且，最好是很聽話的那種。」

  「要是不聽話的話，我很難保證，我不會做點什麼哦.......」

  已經意識到不對勁的夏洛特攥緊裙擺，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然後，她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

  「您.......會殺了我.......」

  「咦？」艾琳微微有些驚訝，「我以為我藏得挺好的了。」

  夏洛特並沒有追隨著這句話將話題延續下去，只搖了搖頭：「您殺不掉我的。」

  「所以現在，可以請您出去麼？」

  「呵呵。」

  艾琳淡淡笑著，伸出手，似乎要捏住少女的下巴，然而夏洛特只是輕巧地閃身，便躲過了她的襲擊。

  「嘖。」動作沒有得逞，艾琳也不灰心，只雙手抱懷，「你不會覺得，現在的你還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吧？」

  「要知道，你之前接受到的歡呼，享受到的光芒，一切的一切，可都是因為我，才有你的今天，否則你早就死了。」

  「那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你。」夏洛特指正道。

  艾琳嗤笑一聲：「有什麼區別麼，他的就是我的。」

  「........」夏洛特微微一愣，手腳有些發冷，「你.......是因為他的指令，現在才........」

  「這倒不是，只是我個人的衝動而已。」撇撇嘴，艾琳說，「他可不忍心對你這位柔弱的姑娘下手，現在我做的，只是因為我忽然想這麼做罷了。」

  「........」

  「小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艾琳終止了方才的對話，延續上最開始的話題，「你現在，還要趕我出去麼。」

  夏洛特盯著她看了半天，忽然笑了起來。

  她笑的很柔軟，很平和，不過聲音鏗鏘有力：「你不會對我動手，或者說，你不敢對我動手。」

  「剛剛你提到了『今晚』二字，所以我猜測這其中，你們今晚可能有個我所不知道的行動要開展，而我將在這個行動中，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所以，你不能讓我死掉，甚至不能對我動手，讓我以一個醜陋的姿態走出這個房間。」

  「——因為你們是想利用我，參與王室權力的爭奪，然後占有一席之地。」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艾琳眉頭輕挑：「喲嚯，變聰明了呀........」

  沒等她把話說完，夏洛特便打斷了她。

  「可你不敢對我動手，不代表我不能對你有所動作。」

  當輝光湧現的剎那，艾琳的臉色僵硬住了。

  此刻的夏洛特眼中蔚藍的輝光沸騰不止，周遭的空氣都因為從少女身上溢散魔力擠壓變形。

  「這是.......二階的魔力.......怎麼會........」

  「小姐。」

  夏洛特以不帶任何感情的視線盯著艾琳，並輕聲說。

  「雖然我並不覺得被神靈賜福是件多麼值得稱道，多麼榮耀的事情，但我想告訴您，那似乎，並非只是傳言。」

  「這份賜福，讓我在虛數之海中，魔力的修煉上，幾乎碰不到任何瓶頸，甚至於虛數之海的考驗，也非常簡單地通過了。」

  「我知道您現在可能很震驚，可能難以理解，可能想問為什麼自己居然不知道我還藏著的東西........事實上，這件事我誰也沒告訴過，連和他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主動提起過。」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出來，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沮喪。

  「其實，我是想讓他自己發現的啦。」

  「發現，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在悄悄成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