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 第六十八章 嗚呼!琉球!(三)
2024-11-18 16:53:28
作者: 我愛黃穎
二十一日晨,沖繩島北部腹地。
島北的日軍早被美軍的兩個陸戰師掃蕩得七零八落,能保持中隊建制的都少見。剩下的小股日軍,借著夜色鑽出來偷雞摸狗還成。可在大白天裡是見不著蹤影的!闊氣到能用飛機把巧克力、冰淇淋,不遠萬里從美洲遠到亞洲的美國人,為了減傷人員傷亡,可是捨得出動戰機追蹤轟炸、掃射三五成群的零散鬼子的。
而兩支齊頭並進的車隊到來,卻讓喧囂再度統治了這塊土地。
兩支車隊都綿延數公里,俱是以美制謝爾曼中型坦克開路,中段是間距五十米開進的卡的天下,後隊由吉普車、裝甲戰車、兩棲運兵車組成。卡車所牽引的大小火炮,靠坐在各式車輛上的士兵肩上的武器、身上的軍服制式都別無二致。唯一不同只有,靠右邊行駛的那支車隊的成員皆為黃膚黑髮,而左邊的車隊上軍人們的膚色發色卻是千奇百怪,包羅萬象。當然,這都只是表面現象,這兩支軍隊真正的差異,還在於人的思想上。
中段是整支車隊最脆弱的部分,這種脆弱不止體現在防護力上,在行進力方面更為突出一些。
「嗚、嗚……。」這不!又一輛卡車拋錨熄火在了鬆軟的沙地上。一輛履帶式專業維修車被召了過來,拴上牽引繩,一氣就把這輛卡拖到了一邊,這時就輪到專業維修車、汽車修理兵出場了。
道旁某處臨時修理點。
一個趴在汽車底下的人對著蹲在車邊的同伴嚷道:「庫斯!扳手!」
可他伸出車外的左手,卻遲遲沒拿到扳手!
「文森長官!請你出來一下!」蹲在車邊上的這個長著亞洲面孔的美軍上尉地嗓口也不小。
車底下地人應聲彈出車內,一個鯉魚打挺,就站直了身子。這是個三十來歲的白種漢子,兩米掛零的身高。一百五十公分左右地腰圍。讓他壯碩得猶如一座小山。
對長官的這種與其身形極不相配的敏捷,早習以為常的庫斯上尉指了指右邊。
就是庫斯不指,文森也已注意到幾輛吉普車。正拐出行軍序列,向他所站的方位急速靠過來。
「您好!長官!斯特文森,海軍第二陸戰師師長。」被士兵們新昵的稱為北極熊的文森,對著來者中那位走在最中央、最前面地中國將軍敬禮道。
「您好!文森將軍,中國陸軍新編第二十七軍軍長常靖。」常靖客氣地向文森伸出了右手。
說實話,雙方的會面陣容差著好幾條街了。單常靖身邊就簇擁著十來個將校,隨他一道來地還有一個加強排地武裝衛隊。這近百官兵們個個軍容嚴整、軍靴賊亮。整個就一戰地視察地派頭。而美國人就太寒酸了,軍官只文森與庫斯兩個。加上士兵才七個人。且除了庫斯上尉勉強能說過去外。其它六人都是一身機油、滿臉的塵土。更離譜地是,堂堂的美國准將竟套著一件半舊不新的士官作戰服。連個軍階標誌都沒帶。
「又一個怕死鬼!」常靖身側的中國中校小聲嘀咕道。
常靖即刻用最嚴厲的眼神,堵上那位不知輕重的太子門生的嘴。誠然,文森准將的打扮確是含有隱藏身份的用意,可從另一角度來看,若非經常輕車簡從的上一線,文森也沒這個必要把自個弄成老軍士長的模樣。這就比那些習慣於呆在辦公室里、推著沙盤、喝著咖啡,就把一場戰役指揮完畢美國陸軍將官們要強上太多了。當然,軍中長官帶著看似能加大安全性,實則只會**目標的衛隊、幕僚,出沒於火線之上,那又是東方軍隊的特點了。之所以會這樣做,擺排場還在其次,鼓舞一線部隊的士氣方為重點!
「文森將軍,我剛得到最新的情報。日軍首里城的兵力為我們預想中還要少。僅有一個聯隊附幾支大隊級的非戰鬥部隊。不值得我們把全部力量都押上去。」一舉一動都透著將軍氣度、儒將風采的常靖,就著攤在卡車車頭的地圖指點道:「所以,我想原定的方案改一下。在鑽進去後,我軍的一個師又一個獨立團(於俊才部)攻擊首里。貴師向北展開,擋住居高臨下的那霸日軍!不知文森將軍有何高見?」
軍人的天職、對自家看不出有何壞處的任務分派,讓文森准將對本次行動的總指揮的臨戰變陣表示了服從:「長官!我沒意見!可這需要有上級的批准!」
「這個我來解決!」常靖把握十足的答道。他能沒把握嗎?!為他們這支穿插部隊提供後續保障、作戰指導的不是別個,正是第四十八集團軍。以集總對靈活用兵的屢次強調,又怎會不讓他常靖把步子邁得大些!
跟文森又討論了具體作戰步驟調整後,常靖才在眾人的護衛下離去。在追趕先頭部隊的途中,常靖一路與部屬們談笑風生,一副興致很高的樣子。可事實又究竟怎樣的呢?
憑心而論,起初常靖真沒想過這份重任、美差,會輪得到他跟他的一八八師。對此他雖是大喜過望,可也不想稀里糊塗的給人賣命!
四十八集團軍的將領雖多,可能擔當此任,卻屈指可數!錢紳本也可算上一個,但讓他這個幕僚長去指揮美軍的一個精銳師,卻通不過內部分工很細、軍官職責明確的美方那關。馬思遠、邢玉生、洪勝……等人能力與級別都不夠格。日本和平軍就更排不上號了,北條部隊在陷入包圍時,還能有多大的忠誠度先不考慮,總得讓威廉上將的神經能承受得了!
排來算去,能達標的唯有程家驥、文頌遠、他三人而已。
程家驥的可能性是三個人反的。如今地時勢已遠非宜棗會戰張總殉國那會兒可比了,斷沒有讓集團總司令率偏師孤軍深入死拼地道理。
那麼。文頌遠和程系第一主力新一百師。則無疑是出演這場重頭戲最佳組合了!可奇怪的是,往日每戰必爭先的文頌遠,這回卻沒了聲響!。
能讓性烈如火地文老二當縮頭烏龜的。這世上僅一人而已!
當時就已猜出非自己莫屬的常靖,曾就此做了一番細緻的分析。
程家驥是怕新一百師傷了元氣,是在有意保存他的基本部隊的實力!這是無庸置疑的!可關鍵在於,以常靖對這個昔年地副手地了解,不遺餘力、不計損失、只求戰果,才是程家驥的用兵風格。鄂西會戰反攻階段時,為了顧全大局。程家驥不惜將全副身家都押在了武昌。便是有力地明證。最起碼,他常靖自忖沒那股子砸鍋賣鐵地狠勁!
反常即為妖!那程家驥這樣做地原因又何在?常靖苦苦思索著。他是想得愈細。心裡就愈是發毛!
所謀者大!能迫使程家驥不惜改變處事原則。也要確保他本人對這個目前全中國綜合戰力最強大的集團軍地絕對控制權,只會是這種可能。程家驥在策劃、實施一件必將遇到重重阻力的大事!
常靖思來想去,能動搖程家驥在其一手締造的軍隊的地位的,除了遠在重慶的最高當局,還能有誰?!要是鐵腕上司與天鬥起法來,他常靖又該何以自處?
可到底程家驥圖的是那樁大事?常靖又摸不到半點頭緒了。這卻也怪不得他,程家驥想在戰後讓四十八集團軍成為駐日占領軍的規劃,只跟錢紳暗裡咬過耳朵,連文頌遠都是前兩天才知道的。那還是程家驥為了安撫這頭好戰嗜血的猛虎,才不得不透露給他的。
怕是怕、疑是疑。可渴望立下赫赫功業的追求,卻讓常靖怎麼也拒絕不了,攻下曾當了中國幾百年附屬國的琉球古國的國都,這項足以載入千秋史冊的光榮!這是造成他眼下這種矛盾心境的主因,亦是他寧願讓肩上的擔子再重些,也要獨力攻克首里的動力所在。他想證明自己比程家驥只強不弱,從前的蜇伏只是機遇未到罷了!
在狹窄的沖繩島上,三萬多部隊的摩托化調動,想瞞天過海可能性小到無限接近於零,而盟軍從頭到尾也沒做出任何有助於迷惑對手的舉措,這一仗打的就是時間差!
擔任全軍前衛的獨立團跟日軍接火了。
城堡式的石墓,層層迭迭的巨型石墓!狡猾,狡猾得成了精的日軍!
「隆……!」一聲轟然巨響,一陣亂石飛濺。
謝爾曼是順利的開進去了,也橫衝直撞的輾了個痛快,可卻沒能收拾多少鬼子!石墓里的大部分日軍早從暗道里溜到下一座石墓去了。
就憑著改造過的暗道,雖連被獨立團攻破三道石墓形成的防線,日軍火力強度、兵力密度不降反升,中**隊是一步推進得比一步艱難緩慢。轉眼間,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於高參!軍座說了,美軍主力的全面性掩護進攻,隨時都可能因損失過大停下來。咱們跟鬼子耗不起這個時間!一個小時內再突不出這片墓地,多年的情份、臉面,也就顧不得了!」聽了這話於俊才費了老大勁,才克制了想踹那個帶來兩個營的援兵的少校幾腳的衝動。老子打了二十年的仗,鈞座對我都客客氣氣的,輪得著你一個狐假虎威的小參謀來教訓!
不爽歸不爽,但命令就是命令,是來不得丁點折扣!
再開打,日軍一逃下暗道,中國官兵可就徑直追下去了。暗道雖無重重機關,日軍也多被追上纏住,可中方的火力優勢,卻全然發揮不出來了。肉搏、近戰的慘烈自不消說,最要命的還是那一比一的交還比。要知道,這在武器裝備兵員素質都全面超越了充斥著大量娃娃兵、爺爺兵日軍的第四十八集團軍,可是大半年都沒有過的事!而暗道中封閉地環境,又決定了難以後送傷員。在這裡只一息尚存、你就得戰鬥不止,已不是勇敢地體現。而是一種無奈與悲哀了!
才半個小時。中**隊的戰死者就達到了之前的五倍有多。地道里地某些廝殺最烈的地段,都讓雙方戰士的遺體給堵上了,弄得後來者們為了能繼續追擊日軍。只好將在屍堆炸開了事!
為配合地下,中**隊在地面上的攻勢也是一波猛過一波,直逼得許多日軍士兵剛從地道中僥倖爬上來,就又得鑽下另一條地道匆忙跳生。
感到不支的日本人狗急跳牆了。日軍施放的毒氣將整條地道中正在殊死博殺的兩軍官兵無分彼此地統統薰死。
幾分鐘後,換上了防毒面具地中國士兵們,再次衝進地道!
一個小時的限期到了,中**隊也攻到了日軍最後一道防線上。
他們碰上了最硬地茬子。三座卡在要道上地。相互間能彌補死角地丈許厚的石墓!
七、八輛一路過關斬將地謝爾曼,被日軍反坦克炮近距離擊中。橫七豎八的攤在那石墓前。一排大口徑山炮炮彈蓋上去。石墓巍然不動,助戰的盟軍飛機的轟炸也收效甚微。
在地空聯絡中。一位美軍飛行中隊長向常靖建議先把進攻停下來,等空軍調來b--29再恢復攻擊。常靖聽得是苦笑連連,做為參戰部隊的軍級指揮官,美軍在沖繩戰場沒配備b--29他還是知道的,真等來了重型轟炸機,前方也該被鬼子搶下幾、二十條防線,那就不是趁虛穿插,是硬攻其堅了,難度會比現在大上幾倍、十幾倍!
沒法子了,上敢死隊!只要拿下其中一座,失去屏障的另兩座就會成為待宰羔羊!
上去一個班全倒下了!再上去一個排也堆在那了!那就再來一個排!終於在第五次衝擊時,幾個背著炸藥的官兵靠上了墓壁。
在他們的接應下,勇士兼倖存者們陸續踏著戰友的血肉到達了勝利的彼岸。
周而復始幾次後,受日軍的火力封鎖,未能匯成一股的中**隊,便在石墓邊上占據了五、六個立足點!
「沖!」殺紅了眼的於俊才親自帶著又一批突擊隊沖了上去,與前幾次不同的是,他們所持的多為火焰噴射器、火箭筒!。
馬上判斷出這將是中**隊最後一擊的日軍射手們,冒然著中方的火力壓制,把子彈、炮彈雨點般的傾瀉到衝鋒的人群中。
中**人們成片成片的跌倒在地,可活著的依舊舍死忘死的用兩條腿跟彈片賽跑著。
雜在人群中的於俊才很受部下的照顧!這時的照顧,可不是平常拍拍長官的馬屁,那是要豁出去命為長官擋子彈的。
可人的反應,卻也非總能快得過彈片了。在第五個挺身護住於俊才的官兵倒下,兩發機槍子彈打在了於俊才的肋骨上!
就在這一刻,那座石墓里日軍末日也到了,從數個先後炸開的小缺口裡射進石墓去的火龍、火箭彈,鬼子燒得皮開肉綻、炸得粉身碎骨!
於俊才沒有死,準確的說應是暫時沒有陣亡,兩架美軍剛列裝的軍用直升飛機,把包括他在內的幾名重傷昏迷的將校送上到後方去緊急救治了。可將近六成的傷亡率,卻讓獨立團瀕臨解體,那兩個配屬獨立團的步兵營,也基本喪失了攻擊力。當然,他們也全殲了兩個大隊日軍,可從傷死人數來看,這仍然是一場甚或可算做小敗的慘勝!
而這一切非常值得的,這條路是去首里的捷徑,過了墓地前行數里,再棄車翻過幾道山樑,天朝父國的大軍就看見那座盼了他們六十年的琉球故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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