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墮懷明月三生夢』 第六章 相知猶擇劍,莫從世路暗投珠
2024-11-18 13:22:07
作者: 管平潮
且說醒言正出言啟釁,準備藉機毆揍眼前這位涼薄之徒一頓——卻不防胡世安這廝竟是如此寡廉鮮恥,為了討好眼前這位匪人,當下竟涎著臉說道:
「大王切莫蒿惱!且聽小的一言——不知大王您有否聽說過這花月樓的當家四姬?」
乍聽此言,醒言卻是不解其意,不知胡世安這廝葫蘆里倒底賣的是什麼藥,只好含含糊糊的「唔」了一聲,便暫且含混過去。
只是,聽得這賊人竟似聽過花月樓紅牌姑娘的名聲,那胡世安倒似頓時來了勁:
「嘿~~小的正要稟告大王——您可知這花月四姬中芳名最著的蕊娘,現下正躺在這屏風後的床上?」
頓了一下,這廝舔了舔嘴唇,誇讚道:
「嘖嘖!!她那身細皮嫩肉啊,嘿嘿……看今晚也是良辰好景,好漢您不如就此將她享用了,也省得您白來一趟!」
想不到胡世安這廝,一提到那***之事,立馬便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並且那言辭放肆,殊涉狎褻——這般口無遮攔,真箇是半點也不顧那帳中之人的想法。
「胡郎?」
還未等胡世安說完,那屏風後便傳來蕊娘的一聲驚呼。聽在醒言耳中,卻覺得那呼聲兒還略帶著些個遲疑——
想來,應是那蕊娘現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只在那裡驚疑不定,不曉得她這位素來軟款溫柔的胡郎,說這等無良的話兒究竟是何用意。
難不成,只是暫且拖延賊人的權宜之計?
「………」
與那蕊娘的驚呼相比,這壁廂的「賊人」醒言,卻是一時啞然——他離得胡世安甚近,將這廝臉上神情看得是清清楚楚——瞧他臉上那副卑顏諂媚的輕薄勁兒,便知他剛才這番話絕非作偽。
醒言愕然無語,卻是因為,善良的少年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胡世安這廝之無恥,竟是一至如斯!
俗話說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使胡世安與那蕊娘再是虛與委蛇,卻畢竟也是恩愛纏綿了這麼多時日,況那蕊娘對他又是一腔深情——卻如何會像這樣,還未到非常之時,便急急開口,將自己多日的枕邊之人,毫不遲疑的雙手獻於賊徒!
…………
……
燭光飄忽搖盪,屋內一時靜謐。在明滅不定的燭光映照之下,胡世安那張俊俏風流的面孔,此時在醒言看來卻是顯得醜惡無比。
——眼見這齣戲現在唱得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這位來勢洶洶的「賊徒」,一時竟犯起了嘀咕……
不過,畢竟醒言心思甚是靈活,心念電轉之間,略一沉吟便想出應變之道:
「……想不到這廝就是如此齷齪!——可卻也並非完全壞事。俺為何不趁此機會,正好做那靠船下篙、順水推舟之事?」
「做作一番,也好讓蕊娘姊姊瞧清楚這廝的本來面目,才好徹底與他決裂!」
——在胡世安這廝看不到的暗影地里,一縷促狹的笑意浮現在這位「賊徒」的嘴角:
「哼!你這腌臢,竟來哄我——想你這齷齪之徒,那床上之人又如何會是那蕊娘?!」
「啊~大王啊!小的可是句句……不不、是字字屬實!如若有半點虛言,就叫我……」
「就叫你一劍被俺宰了!」
——讓這位驚魂甫定的胡世安頗感欣慰的是,雖然大孤山來的這位好漢嘴上說得怕人,可手中那把寒嗖嗖的鐵劍,卻隨著這句話兒從自己脖項上撤離。看來,自己剛才那番話起了作用,成功的讓這位兇悍賊徒起了色心——大概便會放過自己?
雖然心裡如意算盤打得震天響,但這位聰明絕頂的風流公子,身子卻是絲毫不敢有啥異動——方才見識過這賊人的雷霆手段,生怕動作稍大讓這位好漢產生誤解,那可不是耍子!
正自患得患失,又聽那賊人開口發話:
「嘿嘿~~~老子俺也是久聞花月樓這些娘們兒的大名!只是活計甚多,一直忙碌,便沒空兒來一親芳——呃、沒空兒來困上一覺!」
「呵~~這蕊娘的名頭俺也是如雷貫耳!今晚俺倒是要來試試,查探查探看她是不是真箇細皮嫩肉,嘿——」
「哇咧!~~」
正待醒言要配合著這色迷迷的言辭,努力作口水直流狀時,卻冷不防脫口一聲驚呼!
原來,這位正在盡力表演的賊徒,卻突覺得自己屁股上冷不丁挨了一下,便似剛被誰踢了一腳!
——吃這一驚嚇,少年趕緊扭頭朝四下張望,看是誰人踢得:
四下並無他人,只聽得那屏風後蕊娘似在嚶嚶低泣;
又將懷疑的目光鎖定到自己斜前側這位胡世安胡公子身上——卻見這廝正是戰戰兢兢,不敢稍動——
也不是他。一來,這軟骨頭此時絕無如此膽量;二來,這方位也不對,除非這廝腿腳真如那長蟲那般會拐彎兒。
「難不成、是俺的錯覺?!」
找不到合理解釋的醒言,不由得有些疑神疑鬼。
其實,剛才那「一腳」,那痛覺並沒欺騙他——確實是有人踢了他!
這一腳,正是拜某位一直隱躲於一旁之人所賜;這人正是那許久未來歪纏醒言的少女——靈漪兒!
原來,這位雲中君的寶貝孫女兒,心下對這玉笛之事,一直是耿耿於懷——兩次索笛竟都是無功而返,著實讓人氣惱!
說來,第一次乍然相逢,一不小心讓這滑溜少年腳底抹油逃掉,倒也是情有可原——因為自己也不知道這少年竟是如此憊懶、跑得又是如此之快嘛!只是第二次,說起來倒是有些丟人——自己有備而去,卻不防又讓那憊懶少年使出無賴招數,倒是教自個兒倉惶而走!
兩次都鎩羽而歸,略想想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平素那些個同輩子弟,哪個在自己面前不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自己卻何曾吃得這兩番羞辱——這憊懶少年不止占著笛兒悍不還,竟還鼓動那些妓女來——。
一想到那晚的「可怖」情狀,這位自幼便在貝闕瓊宮中長大、涉世不深的少女,便止不住起得一身雞皮疙瘩!
「哼哼~此仇不報非……女子!」
悲憤的少女暗下狠心,決定要一輩子不忘記這位少年對自己的無禮!
尤其讓靈漪兒小姑娘感到忿忿的是,那一向疼愛自己的爺爺,在自個兒忍不住向他提及玉笛在那少年手中之事時,初時倒是老臉微紅,不過俄頃便復正常,只在那兒左右支吾;這也就罷了,想不到爺爺末了竟還似意猶未盡,煞有介事的說起這憊懶少年所作所為,竟是暗合天道;又與自個兒那寶貝「神雪」很是有緣——竟勸她不如就此將笛兒割愛……
「哼哼~~爺爺是不是老糊塗也?」
從來都不忍拂自己之意的爺爺,在認識那少年之後,竟是這般可氣模樣——一想到這個,靈漪兒那嘴兒就撅得老高!
「那傢伙的行徑也算暗合天道?不過是些偷雞摸狗、綁架上官的不法之事罷了!」
聽完爺爺眉飛色舞的給她敘述完醒言的事跡,靈漪兒很是不以為然。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個聽起來好像也是蠻有趣也!」
「哼~這個笨蛋,若是與本姑娘一起行事,那事兒定是做得更加好玩!」
「……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真有爺爺說的那麼好看麼?」
不知不覺中,這些日子靈漪兒這丫頭的心裡,竟是諸般念頭紛至沓來,心底只掛著那憊懶少年的諸般事兒。
「嗯!我這幾日得空便要盯著這小子,看他還做啥暗合天道的勾當!」
說起來,這小姑娘竟是頗會著些法術,上回便在醒言身上使用過一招:「冰心結」;但她用得最嫻熟的,還得數那招能夠完全將身形隱起的——「水無痕」。
自她在爺爺那兒學成這招「水無痕」之後,便基本上只拿它來捉弄人——本來嘛!這也就是她纏著爺爺學這招的唯一目的!嘻~~
——不過,這些天小丫頭也決定要拿它做些正事兒了——稍有空暇,靈漪兒便溜出來,在一旁窺伺著這少年。
這不,才第二次來這花月樓,她便拾得醒言那張詩箋:
「容光麗兮宛清揚~哼,寫這艷詞,這廝定然是想討好那位模樣兒還算馬馬虎虎的蕊娘了!」
小姑娘自以為得計,這兩日便越發注意醒言的行蹤,看他還會做出啥竊玉偷香之事來。
不過,也許是過於專注,有件事兒她倒是真的忘了:
其實,她完全可以用這招「水無痕」的隱身法兒,將自己那玉笛拿回……
好在少年也是個急性子——沒讓她等多久,便讓靈漪兒恰好察覺到醒言今晚這鬼鬼祟祟的行動——
「咦?這人把自個兒弄成醜八怪,不像是去竊玉偷香,卻彷佛要去打家劫舍——不管,先跟過去看看再說!」
於是,不知醒言葫蘆里倒底賣啥藥的小丫頭,便出奇安靜的靜靜隱身在一旁,看著事態發展——直到,這憊懶少年口出「淫詞穢語」,在暗地裡羞紅了臉的少女,才忍不住狠狠給他一腳!
不過,那個倒霉的少年倒是不曉得個中情由,直在那兒疑神疑鬼:
「幻覺?錯覺?還是自個兒方才這話兒實在,竟惱了老天,便來懲戒於我?」
「……不管他!反正俺做這勾當無愧於心,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見自己方才的舉動驚著醒言,靈漪兒心下也是暗暗警惕,告誡自己不要再沉不住氣兒——萬一這戲不往下演了咋辦?嘻~~
那位還在一旁的胡世安胡仁兄,正自以為得計之時,卻見身旁這匪人的調笑話兒嘎然而止,心裡登時便打起鼓來——
「難不成,這賊徒又改了主意?!不去睡那蕊娘,卻要來害俺性命?!」
危急之時,這無恥之徒只是胡思亂想,驚疑不定,正不知醒言要如何處置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