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花瓷

  清晨醒來，天空中飄散著牛毛細雨，是個涼爽的好天氣。

  王卓照舊到公園跑了三圈，伏地挺身、壓腿，練出一身汗後在街邊吃了早點，又回家沖了個冷水澡。

  換好衣服，樓下傳來了汽車鳴笛聲，王卓一看時間，剛好八點整。

  「王卓，下樓！」是陸偉民在樓下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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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卓哎了一聲，鎖門下樓。

  陸偉民和王卓身材相仿，都是差一點不到一米八，王卓的體型修長結實，衣服容易配搭，陸偉民卻是膀大腰圓，胳膊像腿一樣粗，所以他只有兩套訂做的西裝，平時都是穿運動服。

  今天他就穿了一套耐克，上到帽子下到鞋襪，這一身下來估計也要兩千多塊，而王卓卻是一身李寧，還是換季打折時購買的，加起來六百不到。

  陸偉民今天開的是一輛奧迪a8，這車多少有點拉風，不像他平時開的那輛a6那麼內斂，王卓還是第一次坐這輛車，不過他對車不怎麼感冒，因為這種奢侈的東西和他的生活遙不可及。

  上了車，陸偉民打量了王卓一眼，「吃了嗎？沒吃我這有。」

  「吃過了，紫菜湯、小籠包。」王卓搖搖頭，拿出手機。

  「那我不管你了。」陸偉民取出個肯德基的外賣袋，拿出一隻漢堡，一邊開車一邊吃。

  顯然，表哥跟著有錢老闆，小日子過的挺滋潤的，普通工薪族可不捨得吃這種洋快餐的早點。

  王卓給甘霖發了條簡訊：幫我請個假，就說我身體不適臥病在床，今天不去了。

  甘霖很快回覆：真不適還是找藉口？

  王卓嘿嘿笑著回覆：當然是找藉口了，你不用擔心，我生龍活虎的，今天是幫表哥去辦事。

  這條簡訊發出去後，老半天都沒有動靜，直到陸偉民第二個漢堡吃完，王卓才收到兩個字的回覆：哦了。

  王卓笑了笑收起手機，他知道甘霖這麼晚回復是在變相的表達不滿，不過王卓從高二起就完全不學習了，所以甘霖也拿他沒辦法。

  陸偉民把兩人份的早點全部幹掉，搖下車窗放掉了氣味，又停車將早點包裝扔進了路邊的一個垃圾箱裡，繼續上路。

  王卓很喜歡陸偉民做事時一絲不苟的風格，在他看來，這也是陸偉民受老闆器重的原因。

  一路上，陸偉民向王卓介紹了今天的注意事項，隻字未提推薦王卓給他老闆打工的事，看來也是想讓王卓先混個臉熟，工作的事等他畢業後再說。

  汽車開到一家茶樓前停了下來，兩人下車等候，不大一會兒茶樓里走出兩男一女。

  走在前面的就是陸偉民的老闆關世琛，四十五歲的年紀，正是事業有成男人的黃金年齡，舉手投足間，氣場十足。

  關世琛比王卓和陸偉民還要高大一點兒，可惜長期養尊處優的他身材已經走了型，微微有幾分雙下巴、啤酒肚。

  走在關世琛左手邊的，是今天的二號人物，關世琛的女兒關盈盈，這是個身材高挑的美女，她在上海學了兩年外語，現在在父親身邊做事。

  而關世琛右手邊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胖男人，他就是陸偉民路上向王卓介紹過的，今天的「幫閒」丘南陽，令王卓有些詫異的是，這位幫閒兄的身上看不到市儈氣息，氣質倒有幾分書卷氣，像是一個肚子裡有墨水的文人。

  所謂幫閒，就是一些專門陪貴族、官僚、富人消遣玩樂的人。當然這種人也不是誰都能當的，需要在玩樂上有一定的造詣才行。比如歷史上的高俅，就是因為踢球厲害而受到宋徽宗的賞識，而丘南陽就是在古玩賞鑒方面道行頗深，所以今天被關世琛請來，幫忙「掌眼」。

  看到王卓，關世琛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就是王卓？小伙子，不錯。」

  王卓也還以微笑，不卑不亢的欠了欠身，有禮貌的問候：「關先生，初次見面。」

  關世琛再次點頭，看來對王卓的表現比較滿意，擺擺手道：「上車，出發。」

  王卓坐副駕駛，關世琛和幫閒坐在后座，關盈盈獨自開了一輛黃色的甲殼蟲汽車，跟在後面。

  兩輛車直奔全市最著名的古玩一條街，過幾天是關世琛一個好友父親的七十大壽，他要買件古玩給老人家做壽禮。

  來到古玩一條街，牛毛細雨恰恰在這個時候停了，空氣清新，關世琛連稱天公作美，是個好兆頭。

  把汽車停在了古玩街外一處專門的停車場，一行五人，步行進入了古玩街。

  丘南陽在前面帶路，他對古玩街的各家商鋪如數家珍、了如指掌，大家跟著他走走停停，不時的走進一家店鋪，看幾件東西，喝一杯茶，聽一段典故。

  陸偉民謹守職責，無論走到哪裡，都站在眼界開闊的位置，注意力十分發散，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他肯定第一時間發現並做出應對。

  王卓觀察了一會兒後暗暗搖頭，認定這工作不適合自己，雖說職業不分高低貴賤，可他不想幹這種伺候人的活兒。

  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關世琛不是太滿意，不過還是備選了幾件東西，其中有一隻鼻煙壺，一把扇子，和一件玉如意。

  鼻煙壺像紅花油的瓶子那麼大，挺精緻的，據說是民國時期誰誰的作品，王卓也沒記住名字，只記住了價格，十六萬。

  扇子更貴，居然要二十五萬，還不帶還價的，關盈盈和王卓都不太看好這件東西，因為它有些要散架的跡象。不過關盈盈表態了她的看法，王卓什麼都沒說。

  至於玉如意，關盈盈比較喜歡，力薦父親選這一件，關世琛有些猶豫不決。

  相比之下，王卓最認可的還是這一件玉如意，畢竟玉是傳了多少代的東西，如意也是美好的象徵，所以王卓覺得這件玉如意才稱得上是件寶貝，比鼻煙壺和扇子更靠譜一些。。

  可惜這件玉如意只是年代久遠，卻不是什麼名家出品，賣家很誠懇的開價十萬，關家父女和丘南陽一致覺得，它太便宜了！

  轉眼就到了中午，丘南陽早就訂好了飯店，一行人登上飯店的二樓，在服務員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飯店的裝修古色古香，連椅子都是紅色梨木的。從這裡，憑欄眺望可以看到整個古玩街的全貌，餐桌旁有專門的服務員悉心服務，而且還是相貌比較不錯的，讓王卓不由得再次感嘆，有錢人的生活真是享受。

  飯菜十分精緻，味道也非常可口，王卓也不矯情，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看得關世琛連連感嘆，年輕真好。

  關世琛血糖血壓雙高，飲食要嚴格控制，所以只吃了幾筷子素菜就不吃了。

  倒是關盈盈受到了王卓的感染，吃完一碗米飯後又添了半碗，笑著對王卓說，和你一起吃飯還能促進食慾呢。

  吃完飯剛走出飯店，迎面有一個小個子中年人，老遠就向丘南陽打招呼：「老丘，這是要上哪去？」

  丘南陽笑著點頭：「李老闆，我陪一位朋友隨便逛逛，他要幫一位長輩選件生日禮物。」

  「哦？」李老闆微一打量關世琛，面露職業性的笑容：「是這位朋友？不知道選什麼樣的禮物，要不要到我那去坐坐？」

  丘南陽順水推舟的把關世琛介紹給李老闆，同時也向關世琛介紹，原來這位李老闆的商鋪名叫尚東樓，是古玩街比較大的商鋪之一，主要經營瓷器玉器，眾人如果繼續逛的話，再過一會兒也會逛到他那裡。

  既然這樣，關世琛也沒道理拒絕李尚東的邀請，一行五人便和李老闆一起，來到了尚東樓。

  李老闆直接把五人領上三樓，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茶室，面積很大，中間還有一隻香霧繚繞的銅爐，四面的牆上掛著多幅字畫，關世琛路過的時候多看了幾眼，李尚東笑著連稱贗品。

  跟著逛了一個上午，耳濡目染之下，王卓也增加了不少知識，知道贗品就是假貨的意思，還知道了古玩這一行里比手機還流行「高仿」，就像丘南陽說的，擺在外面的幾乎沒有老東西，都是些現代工藝品。

  坐下後，丘南陽開門見山：「李老闆，最近有什麼好貨，都拿出來，讓咱們也開開眼？」

  「呵呵呵，好，你們稍等一下。」

  李尚東招呼一個夥計過來倒茶，自己繞到一道屏風後面，取東西去了。

  丘南陽笑著解釋道：「老李定做了一個保險柜，寶貝平時就鎖在裡面，萬一著火的話，能抗八百度高溫，兩小時。」

  茶水清香怡口，王卓挺愛喝，可惜杯子太小，好在尚東樓的夥計服務十分周到，不停的給他續杯。

  關盈盈喝起茶來要淑女得多，她不時看上王卓一眼，面帶微笑，覺得王卓的性情灑脫自然，不矯揉造作，挺對胃口。

  等了一會兒，李尚東終於從屏風後走出，手裡捧著四個木質的盒子。

  打開第一個盒子，丘南陽直接搖頭：「李老闆啊，關總要送的不是普通朋友，這件東西，有些拿不出手。」

  李尚東一臉恍然，連連點頭：「明白明白，那這兩件也不用看了，你們看看這個。」

  說完，李尚東扣上第一個盒子，直接把前面三個盒子推到一邊，把最後一隻盒子擺到桌子正中。

  大家都好奇的站起身，想看看這是件什麼東西，就連王卓也不例外，不過他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走去近前。

  盒子緩緩打開，丘南陽輕輕吸了一口氣，「青花瓷？」

  李尚東面露得意之色，點頭道：「成化民窯，這可是不可多得的玩意兒。」

  王卓有些發愣，因為他看到，李尚東小心翼翼從木盒中捧出來的，是一隻酒盅。

  關世琛沉聲問道：「李老闆，這件寶貝，你賣多少錢？」

  他一不問品相，二不看真假，直接就打聽價錢是有原因的，因為青花瓷這種東西，只要沾上成化二字，就肯定便宜不了，別看只是一隻酒盅，沒準前面看到過的扇子、如意、鼻煙壺加起來都沒它值錢呢！哪怕是財大氣粗的他，也得考慮一下預算。

  李尚東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伸出一隻手掌：「這個數。」

  丘南陽試探著問道：「五十？」

  李尚東緩緩點了一下頭，王卓眼睛發直盯著那隻稍大一號的酒盅，心情難以言表，就這麼個玩意兒，它居然就敢值五十萬？恐怕用純金打個一模一樣的，都用不了五十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