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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冰心玉壺(上)

2024-11-18 01:45:23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38章 冰心玉壺(上)

  「轟」的一聲爆響,拓拔野閃電格擋,右臂酥麻,斷劍幾乎拿捏不住, 喉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前沖,緊緊將姑射仙子護在懷裡,心中大駭:「究竟是什麼妖魔,力道如此狂猛?」

  身後狂吼如雷,扭頭望去,竟是一個身高丈八的白毛巨獸, 銅鈴血眼猙獰無匹。身形如雪猿,長臂粗碩,巨掌似扇,四爪如虎,儘是鋼鉤鐵趾。血盆巨口,一對獠牙頗為特異,如牛角般朝前交錯翹立。

  白毛巨獸咆哮聲中,大步跳躍,雙掌雷霆猛擊,朝著拓拔野節節進逼。這畜生巨力驚人,白光卷舞,每一次拍擊必定碎石裂壁;且鋼筋鐵骨堅不可摧,以拓拔野的滔滔真氣與無鋒劍之鋒利,短時之內竟不能將其奈何,反倒被它迫得高竄低伏, 頗為狼狽。

  九毒童子大喜,在拓拔野與那巨獸之間鬼魅奔走,逍遙傘忽而旋轉, 忽而收攏, 萬千毒器神出鬼沒,偷襲電射,逼得拓拔野更為險象環生。

  西海鹿女將燭鼓之拉到一旁,以真氣迫出體內毒器,接連不斷地朝他口中餵服諸種解藥,燭鼓之渾渾噩噩,轉眼之間便吞下了數百顆丹丸,原本紫黑的面色逐漸恢復正常。

  當是時,洞外大呼小叫,吼聲不斷,似乎又有眾多人獸朝此處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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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野心下暗驚,瞄了一眼懷中臉如桃花、眼似春水的姑射仙子,忖道:「再不衝出此地,只怕要大大不妙。」縱躍跳脫,凝神察看,見那白毛巨獸雖然大步跳躍,但每一步必定是先跨左腳,而後再跟上右腳,併攏之後再跳以左腳,如此反覆。心中一動,計算它的步伐,待它方甫跨出左腿時,猛地聚氣湧泉,閃電似地從它左側俯身衝過。

  巨獸狂吼,長臂掄掃,堪堪從拓拔野頭頂掃過。想要擰轉龐大的身軀,追趕拓拔野,但步伐已老,這般硬生生一擰登時失去重心,「轟」的一聲重重倒在地上,如小山一般將九毒童子阻在一旁。

  拓拔野哈哈大笑,抱著姑射仙子電衝而出。九毒童子大怒,尖叫一聲,逍遙傘驀地急旋飛轉,驟然收縮,怒射而出。拓拔野頭也不回,斷劍迴旋,青芒轟然電舞,「當」的一聲擋個正著。

  被劍氣所激,逍遙傘倏地打開,五顏六色,繽紛飛舞。拓拔野小腿、背心忽然一痛,已經附上了三十餘只大小各異的彩色蟲子,吸附挪動,震飛不得,瞬間沒入拓拔野肌膚,在皮下鼓動扭舞,緩緩爬行。

  拓拔野雙腿、背心驀地麻痹,全身乏力,登時仆然倒地。九毒童子尖聲厲笑道:「我的九毒神蟲如同附骨之蛆,你就等著被吸乾腦漿骨髓罷!」

  拓拔野心下大驚,哈哈笑道:「區區小蟲,何足道哉!我留著餵雞去也!」咬牙聚氣,起身朝外衝去。

  九毒童子、西海鹿女齊齊一怔,想不到他被九毒神蟲鑽體噬咬,竟然還能聚氣逃離,心中的驚異更盛,心中不由都冒起一個念頭:「這小子果然了得,竟有如此能耐!」猛一定神,背起燭鼓之朝外疾追,口中呼喝不已。

  拓拔野雙腿發軟,眼前昏黑,豆大的汗珠簌簌滾落,幾次便要摔倒在地,心中那念頭卻越發清晰:「決計不能讓仙女姐姐落在他們手裡!」聚意凝神,調集渾身真氣,跌跌撞撞朝外衝去。

  甬洞幽深,燈火眩目,許多甬道交錯參差,不知哪條才是通往山外的捷徑。洞壁火光搖曳,無數吶喊聲、腳步聲回音激盪,潮水般席捲而來。

  眼見真氣不暢,難以為繼,體內那三十餘只毒蟲又已鑽入血脈之中,朝著心腦游去,奔行越快,血流越速,這些毒蟲將越快到達心腦之中,拓拔野不敢托大,念力積聚,默念解印訣,叫道:「鹿兄,出來罷!」

  白光一閃,嘶鳴如雷。白龍鹿躍落在地,歡鳴跳躍,回身朝拓拔野奔來,龍鬚揚舞。突然發現拓拔野懷中的姑射仙子,火目一亮,張大了嘴,喉中嗚嗚鳴叫,搖尾歡嘶,極是興奮。

  拓拔野微微一笑,心道:「原來你也這般喜歡她麼?」翻身躍上白龍鹿背,叫道:「鹿兄,走罷!看到有人就沖他個落花流水!」

  白龍鹿歡嘶一聲,閃電般衝出。它久未出來,早已憋得不耐,又遇見久違的姑射仙子,激動不已,莫可言喻。

  鐘山在臨近西海寒荒之地,氣候苦寒,因此在山腹中鑿壁穿洞,築成行宮。甬道眾多,錯綜複雜,猶如迷宮一般。

  白龍鹿一路狂奔,蹄舞如飛。拓拔野懷抱姑射仙子,凝神調氣,想要將體內的三十餘只毒蟲迫出。

  迎面正好衝來數十名黑衣少年,彎刀閃閃,火炬跳躍。白龍鹿嘶吼一聲,旋風般沖卷而入,剎那間便將眾人撞得東倒西歪,披靡而去。

  拓拔野強忍渾身麻癢痹痛,驀地探手提起一個黑衣少年,喝道:「出口在哪裡?」黑衣少年被他指掌掐得透不過氣來,滿臉驚懼,赫赫亂叫,手指朝斜前方的甬道指去。拓拔野隨手將他拋落,抱緊姑射仙子,伏在白龍鹿背上,疾沖而去。

  奔行片刻,又遇見十餘名黑衣少年,拓拔野再抓獲一人,逼問出口,那少年驚慌失措,比畫的方向與先前一人並無二致。當下拓拔野再不遲疑,催促白龍鹿急速狂奔。

  三十餘只毒蟲在血脈中急速遊動,被他真氣所迫,時退時進,僵持不下。他半身越來越加麻痹,手腿酸軟,心中焦急不已。

  姑射仙子軟軟地躺在他懷中,渾身發燙,水汪汪的眼波迷亂,臉頰嬌艷似火,若非經脈被封,必定已經染上。

  身後傳來九毒童子的尖利叫聲以及燭鼓之的狂聲咆哮,左右兩側的甬道中又有洶洶真氣夾涌而來,顯是又有不少高手圍追而至。

  鐘山是玄水真神燭龍的發跡之地,現下又是其子燭鼓之的行宮,是以高手雲集。拓拔野念力掃探,便知兩側湧來的眾人中,至少有三四人真氣極強,絲毫不在九毒童子等人之下,心中微凜。

  若在平時,拓拔野單身獨斗九毒童子或西海鹿女,決計不在話下;遭遇強敵斷斷不會就此逃之夭夭。但此時身中劇毒,全身乏力,懷中又抱著姑射仙子,諸多顧忌,不敢與彼等纏鬥。當下輕拍白龍鹿脖頸,加速飛馳。

  前方驀地一亮,竟是一個頗大的洞口。洞外白雪紛揚,清光普照,狂風呼嘯捲入。白龍鹿長聲歡嘶,疾沖而去。

  身後有人叫道:「他逃不了啦,前面便是斷天崖!」眾人歡呼,「嗖嗖」連聲,無數箭石飛射而來。拓拔野渾身麻痹,真氣不暢,無法以氣反激,唯有凝神聚氣,奮力揮劍將箭石一一格擋開來。

  奈何手臂酸軟沉重,如懸千鈞,終於有所不逮,「撲嗤」一聲,被一枝玄冰鐵箭釘入後背,直沒箭羽。低呼一聲,劇痛攻心,險些便從鹿背上翻身落下。

  眾人歡聲長呼,有人叫道:「不許放箭!切莫傷了姑射仙子!」風聲凜冽,似乎有四五個真人級高手同時奔躍竄掠,朝著他疾追而來。法咒綿綿,念力滔滔,如海浪呼卷。

  拓拔野體內真氣突然奔岔四逸,如群蛇亂舞。雙腿驀地「咯咯」脆響,凝結一層寒冰。與此同時,熱血沸涌,不住地衝擊著血脈皮膚,將欲破體而出。

  拓拔野大駭,知道必有數大高手同時施展妖法,念誦「凝冰訣」、「海嘯訣」與「開落花訣」,眼下自己念力渙散、真氣岔亂,若要強行對抗,必定不是對手。眼見距離那洞口只有七八丈之遙,當下凝神聚意,默誦潮汐訣,猛地將渾身真氣畢集於右臂,斷劍青光激舞,回身疾刺而出,大喝道:「鹿兄!看你的啦!」

  「轟隆!」三丈余長的碧光劍芒與身後繽紛湧來的念力真氣霍然激撞,絢光爆舞,氣浪崩飛。

  洞內亂石怒射,塊壘坍塌。白龍鹿長嘶聲中,被那狂猛氣浪推送,登時霹靂閃電一般平直飛竄,剎那之間便已衝出洞外!

  拓拔野奮起全身真氣,使出火族的「崩天雷」,便是要借這反撞激爆之力,儘快逃出洞穴。但他此時真元衰竭,不比往常可以因勢力導,從而不傷分毫,激爆中被巨力撞擊,背上又遭石雨迸錘,登時痛不可抑,骨骼內臟仿佛都寸寸碎裂。大叫一聲,緊緊曲身護住姑射仙子,隨著白龍鹿破空衝出。

  這洞口平素乃是鐘山宮中拋丟廢棄之物的甬道,洞口之外,便是鐘山絕壁,萬丈深淵。

  寒風狂舞,冰霜雪屑繽紛繚亂,拓拔野兩人一鹿驀地隨風沖天而起,又倏地朝下疾墜而去。

  千山萬谷,天旋地轉。

  拓拔野凝神念訣,突地一聲大喝,雪羽鶴清鳴嘹亮,從簪中振翅怒舞,翔空盤旋,驀然俯衝,將拓拔野二人穩穩接住。

  拓拔野抱緊姑射仙子,強振精神,默念法訣,無鋒劍青光閃舞,白龍鹿在半空發出一聲嘶鳴,倏地被吸納封印於斷劍之中。

  彤雲壓頂,滾滾奔騰。大雪茫茫,紛揚飄舞。雪羽鶴急速俯衝,忽然高翔,朝著萬千冰山白崖之間的空隙,迤儷飛去。群山之間,儘是冰河水澤,倒影參差,越發顯得山崖險峭,嶙峋突兀。

  拓拔野適才重傷之下的解印、封印,已將費力凝集的神念盡數耗盡,此刻精疲力竭,真氣渙散。那三十餘只毒蟲如魚得水,在血脈內急速溯游。轉瞬之間,他胸以下已無知覺,雙臂也酸軟無力,惟有藉助下巴之力,方能將姑射仙子緊抱懷中。

  忽聽後上方怪叫洶洶,撲翅聲如狂風驟雨。回身望去,數百隻奇形飛獸正怒吼追來。飛獸上騎乘的儘是鐘山水妖,劍芒刀光,漫漫連成一片,在冰雪清輝的映照下耀耀奪目。

  為首數人,除了燭鼓之、九毒童子與西海鹿女之外,還有三個長得頗為丑怪的漢子,真氣凌厲逼人,想來也是西海九真中的人物。

  拓拔野暗暗叫苦,此時身中奇毒,重傷無力,一旦被鐘山水妖追上,惟有束手待斃。他素來樂觀鎮定,但此次關係姑射仙子貞潔生死,不免心旌大亂。深吸一口氣,打定主意,倘若水妖追上,便以兩傷法術激發周身真氣,拼死護衛姑射仙子突圍而去。

  燭鼓之大聲咆哮,在風雪中聽來更覺刺耳之至。有人叫道:「先殺了那隻雪鶴!」「嗖嗖」連響,幾件奇形神兵破空飛舞,在真氣駕御之下朝著雪羽鶴包抄圍攻而來。

  雪羽鶴長聲鳴叫,沖天電飛,瞬間沒入厚積的雲海。「僕僕」輕響,電光星火,一柄冰晶棱光劍和一隻青銅半月環率先穿透雲層,呼嘯射來。既而猛獁牙斧、白鐵彎刀……紛紛裂雲穿霧,奔雷怒舞。

  雪羽鶴在雲浪霧海之中高翔低沖了片刻,終於躲避不開,被那青銅半月環驀地錯身擊中翅膀,悲啼聲中,倏地翻轉,險些將拓拔野二人拋下背去。

  那冰晶棱光劍亮起眩目無匹的白光,光芒如閃電般怒射而來,雪羽鶴登時被洞穿,鮮血噴射,剎那凝結為嫣紅冰晶,紛紛鏗然掉落。雪羽鶴苦苦強撐,哀鳴悲啼,奮力飛翔。

  拓拔野又驚又怒,縱聲笑道:「無恥水妖,只敢對鳥兒下手,羞也不羞?」話音未落,那白鐵彎刀與、猛獁斧齊齊斬在雪羽鶴的側腹,「咄」的一聲,幾已入骨。雪羽鶴再也抵受不住,扭頸望了拓拔野一眼,悲鳴著朝下急速摔落。

  拓拔野腳下一空,登時隨之墜入萬丈虛空,心中恐慌驚怒,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難道上蒼註定我要與仙女姐姐同葬於此麼?」一念及此,心緒竟倏然平定下來,隱隱中倒覺得頗為喜悅安樂。

  奮力凝神,默念封印訣,將重傷的雪羽鶴瞬間吸納。低頭望去,姑射仙子眼波如醉,紅唇鮮艷。想起適才,心中激盪,忍不住俯首吻在她的唇上。

  雪花片片飛舞,不斷地落在拓拔野、姑射仙子的髮鬢、臉頰,絲絲寒意沁入心脾,雪花融化了,淚水一般流淌而下。

  兩人緊緊相擁,急速墜落。風聲迅猛,冰霜飛舞,剎那間便化為一對雪人。四唇交接,被寒冰凍住,就連呼吸也仿佛被瞬間凝固。

  「轟」的一聲巨響,拓拔野二人撞在一座巍峨雪山的斜坡上,雪屑迸飛,激起漫天白浪。冰寒徹骨,倏地陷入丈余厚的積雪中。

  二人從如許高空急落激撞,斜坡上方的累累積雪登時劇震崩塌。轟然連聲,整片雪坡滾滾塌落,驚雷迸奏,仿佛萬千雪獅咆哮著席捲衝下。

  燭鼓之等數百人御獸追至,遇此雪崩,不得不勒韁盤旋。

  遙遙望去,只見漫山銀蛇亂舞,崩雲裂浪。隱隱看見拓拔野二人被激涌的雪浪高高拋起,又被後方更高更猛的白濤雪霧瞬間拍擊掉落,剎那之間便吞沒於洶湧的滾滾雪滔,再也瞧不見任何身影。

  眼前漫漫白雪,目不視物。

  拓拔野二人身不由己,被雪浪卷溺,跌宕奔瀉,突然重重撞在一塊巨石,眼前一黑,幾欲暈厥。迷迷糊糊中被巨力推送,高高飛起,突然身體一空,掉入一道狹長的縫隙中,「撲」地撞在寒冷的堅冰上,急速下滑。

  大片大片的雪塊當頭落下,周圍一片漆黑。兩人緊緊抱著,朝下翻滾滑落,頃刻之間,接二連三地撞在巨石堅冰上,終於腦中嗡然,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拓拔野方才悠悠醒轉,周身骨骼仿佛散裂開來,疼不可抑,經脈火辣辣地燒痛。睜開雙眼,突見黑暗中一雙慘碧色的巨眼陰森獰惡地瞪著自己,猛地大吃一驚,雙手一撐,朝後疾退。既而本能地劈出一掌,碧光爆舞,那雙巨眼登時迸碎開來。

  拓拔野驀地一驚,繼而大喜:「怎麼又恢復了強沛真氣?」念力四掃,身上酥痹麻癢之感蕩然無存,血脈內那三十六隻毒蟲也絲毫感覺不到了。雖然經脈有幾處傷毀,體內亦有重傷,但丹田中真氣充沛,比之先前可謂天壤之別。心下驚喜詫異,不知發生了何事,殊不知當日流沙仙子為了令他能在靈山「藥神之爭」中擊敗靈山十巫,在他體內下了數百種罕見劇毒,以為疫苗。自那時起,他已是幾近百毒不侵之身。九毒童子的奇毒雖然厲害,也只能暫時麻痹拓拔野的經脈氣血,不能造成真正傷害。那三十餘只九毒神蟲抗爭良久,業已不支,終反被他血中劇毒所殺,化為膿血,排出體外。

  拓拔野想起姑射仙子,心中一凜,霍然起身,默念燃光訣,指尖上竄起一道火光,將四周照得明亮。

  環首四望,身在巨大的長形洞穴之中。四壁皆是堅冰,滑不留手。不遠處躺了幾具極大的屍骨,象是巨獸殘骸。其中一具頭骨粉碎,兩隻巨大的綠眼被打得殘缺不全,當是適才自己所為。

  他心下驚詫,不知這裡又是什麼所在,何以有許多猛獸屍骨?心中牽念姑射仙子,極是焦急,一邊大聲呼喊,一邊借著指上火光,四下凝神掃望。繞過一個彎兒,終於發現了姑射仙子,心下大喜,連忙搶身上前。

  她斜斜地倚靠在冰壁上,半身陷在冰雪裡,雙眼緊閉,雙頰依舊艷如雲霞。再過去數尺,白雪厚積,凝成冰塊,將洞甬嚴嚴實實地封住。想來方才那場雪崩將二人沖卷到山谷縫隙內的甬洞之中,傾瀉而下的冰雪堵住洞口,凝為冰壁,將二人封在這甬洞之內。

  拓拔野此時最為關心的乃是姑射仙子的安危,一時間也不去想究竟身在何地、究竟如何才能離開此處。見她僅是昏迷,並無大礙,舒了一口長氣。連忙將她掘出,脫了身上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裹在她身上,輕輕橫放於身旁。將周圍的巨獸屍骨一一拾來,搭架燃火,磷光火焰奔竄跳躍,洞中登時一片光明。

  姑射仙子在冰雪中掩埋了許久,經脈又被封住,半身都已凍僵。拓拔野將她經脈盡數解開,與她雙手掌心相抵,將浩然真氣滔滔傳入到她體內。她氣海之內依舊空空蕩蕩,殊無真氣,十二經脈中那九九極樂丹所衍化的邪熱之氣仿佛被冰寒所鎮,大大微弱;但余絲繚繞,緩緩逡巡,驅之不散。

  再一留神,卻令拓拔野大為驚詫。在她奇經八脈之中竟然隱隱蘊藏著極為強沛的真氣,只是奇經八脈似乎被什麼妖術或是奇毒所制,宛如癱瘓一般;其中真氣各自沉澱散落,始終不得凝合。這等情形詭異之極,見所未見。

  拓拔野心下驚疑,猜想多半又是那九毒童子與西海鹿女使出什麼卑劣方法所為。當下運氣疏導,想要將她奇經八脈中的真氣引入丹田之內,豈料那些真氣被他所激,立即渙散迸飛,始終不能匯集輸流。一時之間,也莫能奈何。

  過了片刻,姑射仙子低吟一聲,徐徐睜開雙眼。

  拓拔野大喜過望,叫道:「仙女……」突然臉上發燙,「姐姐」二字竟叫不出口。屏息凝視,心跳如狂,忖道:「不知她還認不認得我?」掌心滿是汗水,極是緊張。

  姑射仙子目光迷離,徐徐移轉,妙目凝視在拓拔野的臉上,雙靨紅霞在火光映襯下赤紅欲流,嫣然一笑,笑容清麗之中又帶著說不出的妖媚。

  拓拔野不由得目眩心迷,意奪神搖。心下一凜,想起燭鼓之所言,知道她體內春毒果然尚未消除,神智依舊混沌不清。

  還不等反應,姑射仙子已經環抱住他的脖子,嚶嚀一聲,吻住了他的嘴唇。這下來得又快又猛,拓拔野嘴唇上的傷口登時又迸裂開來,「啊」的一聲,燒灼刺痛。她低聲一笑,唇舌溫柔卷掃,輕吮傷口。

  拓拔野酥麻不止,熱血上涌,知她情熱如火,不敢亂動,當下強自收斂心神,奮力抬起頭來,低聲道:「仙女姐姐,對不住了!」手掌輕拍,不得已又將她經脈重新封住。

  心中一動,忖道:「她體內邪氣洶湧,必是春毒所激。倘若能將這邪氣疏導出體外,或許便可解開春毒。」當下握住她的雙手,綿綿不絕地將真氣輸入其體內。

  拓拔野微微一震,只覺那邪氣受自己真氣所激,仿佛被狂風颳卷的山火,猛地高竄蔓延,熊熊焚燒。

  姑射仙子「啊」的一聲,臉上紅艷更盛,水汪汪地瞟著他,氣喘吁吁,鼻尖額沿滲出細細香汗,越發嬌艷動人。

  拓拔野意守丹田,默念潮汐訣,真氣分流運轉,想將那邪氣從她經脈間逐一導出;但適得其反,那邪氣洶洶澎湃,溢出十二經脈,滔滔轉入奇經八脈。奇經八脈中散落的真氣隨之蓬然亂舞,反倒使得邪氣更猛,在任督二脈四逸奔竄。

  姑射仙子被激得情火熾烈,嬌軀微顫,一聲聲低吟聽在拓拔野耳中,直如妖魅仙音,心旌亂搖。

  他心中一凜:是了!春毒乃是激發神識之中最為原始的心魔,從而誘發肉身之內氣血異常流轉。其源在心,而不在氣。自己捨本逐末,反倒將春意邪氣激得更為迅猛。猶如非但無助,反倒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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