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七彩聖土(上)
2024-11-18 01:44:20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07章 七彩聖土(上)
突然又是一道閃電划過天際,轟雷滾滾。黃帝宮中眾人的臉容瞬間被照得雪亮,白駝等人驚怒交集,抓起千里鏡朝城外探望。
拓拔野、蚩尤等人心中大喜, 紛紛凝神遠眺。城外天地蒼茫,無數的火炬高高舉起,火海涌動,千軍萬馬正有條不紊地渡過兩條大河,匯集一處,朝著陽虛城聚攏而來。
不過多時, 已沿著護城溝外岸,層層迭迭地列隊包圍。號角高亢破雲, 鼓聲轟隆震天, 獸吼聲、蹄聲、軍士吶喊狂呼聲此起彼伏,聲威之盛,遠在城內四萬兵士之上。
那吼聲越發整齊分明,聽在眾人耳中清清楚楚、了了歷歷:「奸賊白駝,結黨營私,搬弄是非,勾結外賊,謀弒黃帝,栽贓賢良,囚殺異己,大逆不道,罪不可赦!」
有人叫道:「熊耳山大鴻……」另一人叫道:「和山泰逢……」又一人叫道:「驕山鼉圍……」又一人叫道:「岐山涉馱……」接連不斷,約莫有十七八人大聲自報姓名,最後才齊聲叫道:「共討奸賊白駝, 以行天道,以平民憤!」
每有一人自報姓名,白駝臉色便難看一分, 聽到最後幾乎都已憤怒得扭曲起來。這一十八人都是土族極為重要的城邦領主, 手握重兵,其中六七人更是土族仙級、真人級高手。
白駝為了防止姬遠玄聚眾作亂,早已將平日與他交好的眾將軍、領主盡數軟禁。原以為其他城主既非姬遠玄黨羽,當不會叛亂,不想他們竟然在這當口引兵聚結,公然支持姬遠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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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自己的精銳部隊與頂級高手大半都在朝歌山,來不及回調;即便及時趕回,城裡城外的軍隊相加也不過八萬之眾,而這十八人所帶軍隊亦有八九萬之巨,勝敗難料,心中之憤怒駭懼幾乎將要爆炸。
當下猛地一拍欄杆,指著姬遠玄厲聲喝道:「小賊!你妖言惑眾,結黨叛亂,現在還想狡辯麼?」
姬遠玄扶欄遠眺,熱淚盈眶,哈哈笑道:「妙極!果然是公道自在人心!白長老,你囚禁我的至交好友,以為就能囚禁天下人心麼?」
拓拔野與蚩尤大喜,烈煙石那雪白冷漠的臉上也露出微笑。眾侍從更是大聲歡呼不已。
白駝喝道:「來人!將這逆賊叛黨拿下!」那百餘名精銳侍衛大聲呼喝,潮水似的涌將上來,刀光閃動,將拓拔野、姬遠玄等人團團圍住。山腳下的軍士也紛紛吶喊著涌了上來,層層迭迭包圍黃帝宮。
蚩尤哈哈大笑道:「區區這點兒些臭魚爛蝦怎麼經飽?」探手將七八枝猛刺而來的長矛抓住,猛地連人帶矛拎了起來,重重地摔打在欄杆上。
血光迸濺,慘叫悲呼,四五個侍衛來不及反抗便被打得腦漿迸裂,血肉模糊。另外幾個被撞斷肩骨腿臂,慘叫著鬆手掉下欄杆,撞在懸欄下的凸石上,骨斷腦裂,紅白飛濺,橫死當場。
蚩尤將手中長矛霍然甩出,「嗖嗖」怒舞,又有四五個侍衛立時被長矛貫穿,倒飛而出,釘死在牆壁上。
烈煙石嘴角冷笑,素手揮舞,彩石鏈四下激射,從六七個侍衛咽喉、大腦穿過,呼嘯盤旋,又從五六個侍衛的後腦穿回,重新凝結為石鏈,回到她纖弱雪白的手腕上。那十餘個侍衛鮮血噴射而出,瞪著雙眼自己看了片刻,才慘叫一聲仆倒在地。
兩人談笑之間便斃殺了二十餘個驍勇侍衛,眾土族長老無不變色,紛紛朝後退卻。眾侍衛也驚駭失色,只是圍集在外,吶喊刺探,不敢輕易上前。
拓拔野心中一動:「這白駝乃是此中首惡,奸謀大半出自他手,倘若能將他立時拿下,叛黨便群龍無首,這四萬軍士也毫不為懼。」當下笑道:「白長老,城外的將士這麼想見你,你是不是該出城與他們見上一面呢?」大步朝白駝走去。
眾侍衛刀光閃動,矛戈揮舞,紛紛攢刺而來。
拓拔野雙掌飛舞,青光爆射,氣浪澎湃,將他們盡數打飛,微笑著飄然穿入長老群中,探手往白駝抓去。
突然聽見一人冷冷道:「閣下以為黃帝宮是什麼地方,能容你這般放肆!」一股雄渾氣浪迎面拍來,如驚濤呼卷,山嶽壓頂。
拓拔野微微一驚,笑道:「黃帝宮是光明坦蕩之地,所以容不得這種小人。」真氣爆放,猛地一掌拍出。
「轟」的一聲巨響,一團黃綠色的氣芒爆炸開來,拓拔野只覺全身一震,仿佛被雷電劈中,鼻息窒堵,氣息翻湧,不得不朝後倏然退去。
凝神望去,一個金冠男子昂然而立,冷冷地望著他,目中閃過訝異的神色。渾身上下綻放出淡黃色的真氣,光芒隱隱。氣勢凌厲,整個人宛如一桿銳利長槍,鋒芒直指鼻息。正是姬遠玄長兄姬修瀾。
拓拔野心中一凜:「這廝好強的真氣!」
姬修瀾冷冷道:「你就是近來那極為囂張的龍神太子麼?」
拓拔野哈哈笑道:「囂張不敢。但是龍神太子確是區區在下。」大步而上,再次探手往白駝抓去。
姬修瀾目中寒芒暴漲,喝道:「滾回你東海去罷!」一掌拍出,手臂上黃光繚繞,一道螺旋氣芒「呼」的一聲朝拓拔野怒射而來。與此同時,手掌一轉,掌心吞吐,「吃」的一聲,一桿螺旋龍頭青銅槍突然出現,從那黃色的螺旋氣芒之中反向旋轉,暴沖而出!
姬遠玄失聲道:「雙旋裂天槍!拓拔兄小心!」
蚩尤心中一凜,閃身向拓拔野衝去。
這姬修瀾號稱土族大神蠻塍轉世,擅使的兵器便是當年蠻塍的神兵「雙旋裂天槍」。
雙旋裂天槍又稱「纏龍逆天槍」,遠古之時,土族境內有雌雄兩條凶龍肆虐作惡,土族大神蠻塍與雙龍血戰七晝夜,將之擒服,以西海沉砂銅將雙龍封印,在火族三昧紫火中煉為螺旋長槍,故稱「纏龍逆天槍」。
又因為此槍刺出之時,槍身與外旋氣芒逆向旋轉,有驚天裂地之勢,因而又稱「雙旋裂天槍」。號稱大荒七大名槍之二。也是土族九大神器之一。
蠻塍化羽登仙之前,為防雌雄逆天龍突破封印再次作惡,此槍被他刺入朝歌山七彩岩,直沒到底。近千年來,始終無人能將此槍拔出。
而十五年前,年僅十四歲的姬修瀾竟以念力將纏龍逆天槍從七彩岩中輕而易舉地拔出,震動全族。這素難駕御的纏龍逆天槍由他使來,竟是得心應手,威力無窮。自此,他被稱為蠻塍轉世,名揚大荒。
十五年來,姬修瀾苦練雙旋裂天槍,又經「黃龍真神」應龍悉心調教,氣候大成。近年來,他已可將這纏龍逆天槍收放自如,使得隨心所欲。
拓拔野只覺氣息窒堵,兩道狂猛已極的氣旋逆向飛轉,形成難以想像的巨大鋒芒銳力,朝自己電刺而來,心中微凜,哈哈笑道:「看我的旋木年輪掌!」聚意丹田定海神珠,氣如潮汐瞬間洶湧而起,雙手霍然逆向交錯旋轉。
「轟」的一聲,滔滔真氣經由定海神珠直灌掌心,剎那爆發,兩道弧形真氣在他雙掌之間閃電迴旋,逆向飛轉,直接撞上纏龍逆天槍的雙旋氣芒!
「砰!」兩道青色光弧閃電般破入兩道黃色光芒之中,轟然巨震,爆炸開來。彩光眩舞,氣浪飛卷,拓拔野與姬修瀾齊齊後退,圍立附近的十餘個侍衛慘呼飛跌,登時暈死。
眾人胸悶氣堵,紛紛後退。
一道人影卻如疾風入林,飛也似的沖入那爆炸開來的光波之中,雷霆般的大喝道:「吃我一刀!」青光飈舞,彩色光波霍然炸開,那道碧翠氣芒已驚天裂地之勢朝著姬修瀾怒斬而下!正是蚩尤。
眾人大驚,姬遠玄叫道:「蚩尤兄弟,手下留情!」
蚩尤疾身撲入,迅雷揮刀,將尚未來得及喘息的姬修瀾徹底隔離拓拔野,使得拓拔野可以從容擒拿白駝。
姬修瀾厲喝道:「好刀!」身形未穩,竟悍然挺槍電刺,雙旋氣芒轟然飛舞,槍尖到處,爆炸開橘黃色的光浪,倏地化為兩條巨大的黃色龍頭,交纏飛旋,怒目狂吼,龍鬚飛揚。
「轟隆!」苗刀狂冽氣浪陡然劈入那雙龍氣旋之中,再次爆炸開七彩光波。蚩尤宛如當頭被劈中一棍,劇痛攻心,朝後翻去,口中狂笑道:「好過癮!」那姬修瀾也悶哼一聲,朝後疾退。
剎那之間,黃帝宮中,當世三大年青高手已經閃電交鋒。姬修瀾雖然勇悍威猛,但與拓拔野與蚩尤兩大高手接連對抗,卻也強撐不住。適才尚未調順真氣,被蚩尤如此全力怒斬,一連退出十餘步方才站定,心中驚駭莫名。
拓拔野使出「旋木年輪掌」時,早已計算好方位,蓄勢後退。被巨震的氣浪一推,因勢力導,順勢朝右後方退去。
就在蚩尤強行沖入,揮刀與姬修瀾悍然對決之時,他腳下一轉,鬼魅般穿入長老群中,真氣飛舞,將搶身格擋的眾人轟然震開,探手一抓,已將白駝衣領抓住,接著右手一拍,抵在白駝後心,哈哈笑道:「白長老,請大家住手如何?」
電光石火之間,白駝竟然就已被他制住。變化之快、之易,連拓拔野自己都覺得有些詫異。
黃帝宮內眾人都已愣住,城中的士兵也登時沉寂下來,只有城外那如雷吶喊、澎湃戰鼓響徹依舊。
白駝冷冷道:「小子,你以為能這般輕易地抓住我麼?」
話音未落,拓拔野忽然覺得心中猛然一跳,周身寒毛豎起。一股深不可測的浩浩真氣從後上方朝自己壓迫而來,仿佛萬鈞泰岳陡然壓頂,又仿佛突然沉溺於汪洋深處,全身壓迫,幾將擠爆。
那真氣浩蕩無邊,剎那間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將他全身上下緊緊包圍住,只要他稍有不慎,立時就會破體而入,將他徹底擊潰。心中大駭,不知來者是誰?
耳旁聽見城中四萬軍士雷鳴般的歡呼聲:「黃龍真神!黃龍真神!」拓拔野心中大凜,難道這以念力和真氣陡然壓制住自己的神秘人物竟是大荒十神之一、姬修瀾的師父,土族黃龍真神應龍麼?
他驀地想起蜃樓城城破當日,同樣被水伯天吳以念力、真氣瞬間制住的情景,微微後悔,不該如此大意。
當下凝神聚意,默念「幻光訣」,輕吐一口氣,氣凝為鏡。透過那幻光鏡,瞧見後上方,一個金髮長眉、顴骨高聳的黃衣老者飄然半空,褐色眼珠冷冷地盯著自己,嘴角紋路奇異扭曲,森寒刻骨。衣裳鼓舞,枯瘦的雙手斜斜下舉,兩道黃光從掌心綻放,縱橫交錯,將自己全身罩住。
姬遠玄面色微變,微笑道:「應真神,白長老的性命也在拓拔太子手中。不如你們一起鬆手,如何?」
白駝冷笑道:「這小子的真氣能一下將我擊死麼?只要他稍稍動彈,應真神就讓他挫骨揚灰,連寒毛也不剩一根。姬遠玄,想要救你朋友,現在就交出神器,領罪受死。
拓拔野哈哈笑道:「姬兄,我這骨頭硬得很,想要化成灰還難著呢。你放心罷。」瞥見蚩尤眼色,心中瞭然,微微點頭。
突聽蚩尤喝道:「十日齊飛!」苗刀轟然劈斫,碧綠色的光芒倏地飛出四丈有餘,急電般破入應龍雙掌真氣之中!幾在同時,七隻太陽烏嗷嗷狂吼,夾引火焰狂風猛撲應龍。
「乓!」苗刀青光斷切應龍真氣,立時彈起劇烈反震。蚩尤被那倒撞氣浪瞬間擊中,高高飛撞橫樑。橫樑「轟隆」斷折,屋頂猛地向下一沉,塵土瀰漫。眾人失聲驚呼。
那浩浩真氣被苗刀破斬,稍一波動,拓拔野立時因勢力導,將周身真氣陡然沉灌雙足,藉助應龍那強壓下的山嶽真氣,猛地躺倒,從白駝胯下倏然穿過。「哐啷」一聲,他原先站立處的黃鋼石地板驀地被應龍真氣洞穿,碎石迸飛。
應龍雙掌交錯,霍然揮舞。無數道黃光爆然怒放,猶如孔雀開屏,光芒眩目。七隻太陽烏嗷嗷亂叫,被黃光擊中,紅羽紛揚,盤旋飛舞。
拓拔野剛從白駝胯下穿出,立時翻身躍起,嗆然一聲,斷劍橫亘白駝脖頸之上。但劍鋒剛剛觸及白駝皮膚,白駝便突然被一道黃光吸納,朝著應龍方向,閃電似的倒退飛出。
與此同時,兩道黃光從白駝身後穿出,轟然交織,擊在無鋒劍斷刃上。氣勢萬鈞,斷劍嗡然龍吟。
拓拔野登時朝後飛退,重重撞在黃帝宮另一個橫樑上。他因勢力導,繞著橫樑纏繞飛舞,將力量卸去大半。饒是如此,仍然痛入心肺,腹內翻江倒海,真氣險些岔亂。
眾長老遠遠退開,面露微笑。姬修瀾從地上緩緩站起,臉上殺氣更盛,但嘴角卻牽起冰冷的微笑,充滿了嘲諷機巧之意。
城中四萬軍士高聲狂呼:「黃龍真神!黃龍真神!」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將城外的鼓聲、號聲壓了下去。
轟雷滾滾,黑雲壓頂。漫漫雲層仿佛就在黃帝宮檐角之上。風,依舊潮濕而悶熱地鼓舞。
應龍飄然半空,面無表情,眼珠深邃如無底洞。雙掌斜斜下舉,黃光吞吐不定。金髮飄舞,衣裳獵獵。身在十丈外的空中,那無形的山嶽氣勢卻迫在眉睫,如影隨形,仿佛濃霧瀰漫,潮濕而壓抑,令眾人喘不過氣來。
拓拔野輕飄飄地躍下,與蚩尤並肩站在一處。面露微笑,滿不在乎地凝望著應龍,心中卻是頗為駭然。
蚩尤目中怒火熊熊,揚眉傳音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龜蛋好象比那木頭勾芒還要強上幾分!」
拓拔野聽他知他又動了好勝之心,但眼下形勢不妙,不能戀戰纏鬥,正要傳音,卻聽蚩尤大吼一聲,再次閃電般拔身衝起,凌空踏步,轉眼間衝到應龍三丈之距,雙手握刀,霍然倒卷,十字電劈,一記「神木刀訣」朝他狂飆斬去。
姬遠玄大吃一驚,叫道:「蚩尤兄弟小心!」拓拔野見蚩尤不顧生死,竟敢衝到應龍如此近距相戰,也是駭然大驚,猛地調集真氣,聚氣湧泉穴,怒箭似的電射而出。
斷劍嗆然龍吟,倏地閃起一道青芒,陡然爆漲,從斷刃處鼓舞怒射而出,「轟」地變成一道三丈余長的碧光,沖天而起。
拓拔野真氣呼卷,氣劍互御,剎那間人劍合一,從左斜側方向朝著應龍呼嘯電射而去。
與此同時,紅影閃動,烈煙石翩翩御風飛舞,彩石鏈「砰」地怒射彈飛,一道紅光從她掌心電射衝出,與那彩石鏈交錯飛揚,「轟」的一聲,在半空中幻化為巨大的火鳳凰,朝著應龍的右斜側方猛擊而下。
剎那間,三人幾乎同時朝著應龍發出全力猛擊。
「轟!」天空中突然響起一個驚雷,閃電將空中四人照得雪亮分明。
應龍褐色雙眸閃起兩點金光,嘴角紋路陡然扭曲,全身突然冒起一圈黃光金邊,頓了一頓。周身「呼」地爆射出刺眼的金光,無數道金黃色真氣從他丹田處亂竄飛舞,倏然奔至掌心。
「僕僕」兩聲輕響,掌心中的黃光驀地大盛,霍然飛卷,形成兩柄三尺長的金光彎刀。
姬遠玄大喝道:「小心金光交錯刀!」猛地高高躍起,朝著應龍踏空衝去。鈞天劍嗆然出鞘,黃光沖天射起,劍鋒指處,烏雲變成慘碧,四下崩散。
應龍低喝一聲,眼中金光暴閃,雙掌交錯,真氣光刀光芒爆舞,齊齊斬上蚩尤怒劈而來的苗刀。
「嘭」的一聲爆響,蚩尤悶哼一聲,面色慘白,斷線風箏般地飄搖墜落,一道血線從他口中噴出,在空中划過一道圓弧。
太陽烏尖聲鳴叫,交錯俯衝,將急速墜落的蚩尤及時托住。
拓拔野、烈煙石驚聲大叫中,那金光交錯刀又旋轉飛舞,電光石火間撞上拓拔野的無鋒劍。拓拔野想要因勢力導,卻來不及計算那迅雷急電似的真氣的力量與方向,只能聚意丹田定海珠,爆引全身真氣,與之殊死對撞。
「轟隆!」眩光流舞,火星四濺。
拓拔野只覺兩股雄渾真氣從劍尖瞬間破入自己雙掌,沿著經脈狂肆攻襲而入。體內真氣還來不及調集到最大,便被封堵在自己經脈之內爆炸開來。全身五臟六腑仿佛瞬間變成粉碎,骨架也似乎頃刻搖散,剛一張口,喉間那股腥甜之意便化為血箭噴出。
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魷魚怎樣了?」便朝後翻飛,浮萍似的在風中飄忽急墜。耳旁聽到太陽烏的鳴叫聲,背上撞到溫暖之物,似是被太陽烏凌空接住,然後便昏迷不覺。
應龍微微一震,目中閃過訝然神色,金光交錯刀急速迴旋,在空中「呼」的一聲,交錯扭舞,化為一個巨大的黃色龍頭,呼嘯怒舞,猛然撞上烈煙石的火鳳凰。
轟然巨響中,火鳳凰登時化為片片紅光,彩石崩散。
烈煙石嘴角沁出一口鮮血,翻身退卻。若非應龍的金光交錯刀連斬蚩尤、拓拔野兩大高手,真氣已如強弩之末,她只怕也要立時重創。但這余勢之威已令她痛入骨髓。
彩石霍然倒卷,在她皓腕上重新集合為鏈。「蚩尤!」她強忍尖銳疼痛,騰空嘶喊,心中驚駭、恐懼、悲傷如浪潮洶湧,相形之下,那徹骨疼痛倒絲毫算不得什麼。凌空擰身踏步,閃電般掠到那太陽烏背上。
眼見蚩尤昏迷不醒,面色慘白,她心如刀絞,張皇失措,眼淚竟不自覺地接連掉落,撲簌簌地滴在蚩尤的臉上。體內情火霍然跳躍,熊熊燃燒,體內越發疼不可抑。猛一咬牙,不顧周圍一切,調息拍掌,為蚩尤輸運真氣。
風聲呼嘯,轟雷滾滾,城內四萬軍士歡鳴鼓舞。
七隻太陽烏馱著拓拔野三人,在姬遠玄身邊環繞盤旋,嗷嗷鳴叫。姬遠玄凌空橫劍而立, 望著應龍,瞳孔漸漸收縮。一滴冰涼的雨點打在他的額頭,急速滑落。既而是第二滴、第三滴。豆大的雨點不斷地打落。
又是一陣發狂似的雷鳴,震得眾人雙耳嗡嗡。接連幾道閃電將城裡、城外照得亮如白晝。姬遠玄滿臉悲怒,徐徐環視。
雨越來越大,密集的白線交錯斜舞,迷濛之中,他望見黃帝宮中,眾長老欣悅歡喜,竊竊私語;望見白駝陰冷而得意的神情;望見姬修瀾冰寒刻骨的眼睛;望見武羅仙子嘴角淡淡的笑意;望見城中漫漫火光跳躍如光之海洋;望見每一個軍士狂喜迷亂的表情。
轉身望去,太陽烏悲聲鳴啼,拓拔野與蚩尤重傷昏迷,猶未醒轉。烈煙石為蚩尤輸氣療傷,滿臉水珠縱橫滾滾,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而陽虛城外,號角裂雲,戰鼓震天,十八路援軍潮水般地聚合,隨時準備度過長溝攻城。
暴雨滂沱,鬱熱潮濕蕩然無存,森冷寒意透過那萬千雨箭穿入他的心中。
白駝大聲道:「姬遠玄,你大勢已去,逃不出陽虛城了。倘若你還有丁點愧疚悔改之意,就應當就地投降,說服城外的叛軍散去。否則你不但有弒君殺父的大罪,更是挑唆本族分裂內亂的萬惡罪人!」突然一拍欄杆,喝道:「來人!將亂黨揪拿出來!」
山腳眾兵轟然應諾,一群甲兵推搡著五六十人走到黃帝宮下的空地上。那五六十人蓬頭亂髮,衣裳襤褸,周身傷痕累累,琵琶骨與腳踝上都被混金屬穿過,無法直身行走,只能在泥濘之中跪膝前行。
其中幾人已經奄奄一息,無法挪動。旁邊甲兵立時怒聲呵斥,飛起一腳,將他踢倒,拽起他的頭髮在泥濘中拖曳而行。
姬遠玄凝神望去,臉色驟變,淚水洶湧而出,叫道:「計大哥!包長老!公孫將軍!……」一連喊了五六十個名字,怒火欲沸,心如刀割。這五六十人無一不是與他平素交好的族中大人物,這幾日被白駝召集到陽虛城軟禁。沒想到白駝如此狠毒,竟將他們折辱至此,心中悲憤狂怒,無以復加。
白駝冷笑道:「姬遠玄,倘若再不認罪投降,我就在此將這些亂黨就地正法!」
姬遠玄全身顫抖,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但他知道白駝此言絕非恫嚇。那五六十人紛紛縱聲大笑,費盡全力道:「姬公子,你莫管我們,趕快逃出此地,號令天下義士,剿除這些亂黨,為陛下、為我們……報仇雪恨。」眾甲兵拳打腳踢,這段話斷斷續續半晌才說完。
姬遠玄大怒,喝道:「住手!」白駝冷笑著揮揮手,眾甲兵退到一旁。
武羅仙子柔聲道:「姬公子,事到如今,你就不必猶豫不決了。難道你當真願意看到,土族因為此事相爭分裂,永無寧日麼?」
姬遠玄悲從心來,仰天哈哈大笑,突然頓住笑聲,長聲道:「好!我姬遠玄認輸了!」聲音浩蕩,穿透雨聲喧譁、號角戰鼓,清清楚楚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天地突然寂靜,號角、戰鼓陡然停息。雨聲嘩嘩,不知過了多久,城內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姬遠玄眾侍從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姬遠玄又大聲道:「姬某可以立即交出神器,自縛投降。但是有三個條件。第一,將這些無辜之人立即釋放。我這三位受傷朋友,也請立即放他們離開此地。第二,城外十八路軍隊,一概赦為無罪,永不追究。第三,我要與我大哥單獨面談半個時辰。只要長老會答應姬遠玄這三個條件,姬某便任由長老會處置!」
眾人譁然,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