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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清冷九鍾(上)

2024-11-18 01:44:10 作者: 樹下野狐

  第101章 清冷九鍾(上)

  眾人遠遠地瞧見武羅仙子與姬遠玄在密林中傳音對話,姬遠玄面色凝重,侃侃而談;武羅仙子則時而微微搖頭,時而蹙眉不語。

  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但也可料知姬遠玄必是將近日發生之事如實相告,武羅仙子多半只是將信將疑。

  巫即、巫羅吹響刺耳號角,將漫山遍野的獸群蟲蛇迅速召回。巫抵、巫盼則又以武羅仙子喜歡的究竟是誰展開殊死辯論,口沫橫飛,終於忍不住掐住對方脖子,扭打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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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禮、巫謝見狀悲呼「噫乎兮!斯可痛矣!紅顏禍水可以斷言也!」但目光也忍不住緊盯武羅仙子, 咽了一口口水。

  拓拔野傳音蚩尤, 詢問何以武羅仙子與雨師妾是死敵。

  蚩尤嘿然道:「烏賊, 你聽了可別發酸。當年在蜃樓城裡聽水族遊俠說過,龍女雨師妾喜歡的一個男人,喜歡上了土族聖女武羅仙子。雨師妾一怒之下曾經孤身徑闖青要山,與武羅仙子打了一架,自此就結下了極深的梁子。」

  拓拔野心裡果然有些發酸,笑道:「這倒象是雨師妹子的作風。」心中尋思,不知雨師妾當年喜歡的男人究竟是誰?現又在何處?想要問蚩尤,又想他多半不知,只怕還要被他嘲笑吃醋,當下作罷。

  過了片刻,武羅仙子與姬遠玄並肩從林中走出。

  武羅仙子嘆息道:「你所說的,我會向長老會轉達。但是其中荒唐之處實在太多,縱然我相信你,長老會也多半不會相信。」

  姬遠玄行禮道:「多謝仙子。姬遠玄問心無愧,即使世人皆不相信, 也有日月天地相信。」

  武羅仙子微微一笑,道:「你不隨我回去, 眾人更加認定你畏罪之心。你想以一己之力與全族對抗麼?」

  姬遠玄搖頭道:「姬遠玄就算千夫所指,也毫不在乎。自有水落石出之日。但父王生機性命, 卻是一刻也不得耽誤。」

  武羅仙子淡淡一笑,道:「那也只好隨你了。」轉身朝眾人微笑道:「武羅告辭了。」與那兩個女童一起乘風而起,翩翩向山下飄去。

  月光斜照,山谷如籠輕紗淡煙,朦朧之中,她仿佛夢中仙子,飄然而來,又飄然而去。

  忽聽巨樹上傳來巫咸、巫彭哇哇亂叫的聲音,眾人這才霍然驚醒。拓拔野與蚩尤心中猛地一震:難道八郡主出了什麼事麼?對望一眼,齊齊騰空躍上樹洞,眾人也紛紛跟隨。

  冰心洞中燈光明亮,眾人奔到那水晶牆前,朝里眺望。只見正中木台上,烈煙石安詳仰躺,面色紅潤,似已無大礙。

  旁邊一個火爐熊熊燃燒,上懸的丹罐不斷地散發出五顏六色的氣體,繚繞騰空。巫咸、巫彭在室內一邊翻箱倒櫃,一邊跳踉大罵。

  眼見其他八巫趕到,立時轉身怒吼道:「他奶奶的,誰取了老子的『清冷九鍾霜』和『清冷淵苦淚魚膽』?」

  巫抵、巫盼見他們暴怒,連忙叫道:「不是我!」巫即、巫羅也口吃道:「是,不,我們,不是!」

  巫姑、巫真紅著臉,忸怩半晌道:「大哥、二哥,前些日子,我們的『十合美容霜』還差一味『秋霜』,我們就把『清冷九鍾霜』拿去了。對不住,你們別生氣好不好?」

  巫咸、巫彭見是九妹、十妹,又聽她們撒嬌求饒,登時沒了脾氣,頹然嘆道:「下回記得先和我們說上一聲。」

  巫禮、巫謝見他們語氣鬆動,連忙嘆道:「嗟夫,吾心愧矣。吾『苦菊茶』獨缺清苦藥引,故不得已取兄之『清冷淵苦淚魚膽』,望兄海涵。」

  巫咸、巫彭登時暴跳道:「他奶奶的!原來是你們這兩個老醋精!你道老子的藥是給你們這兩個酸菜乾泡茶的麼?姥姥的!」

  雙手一彈,「轟」的一聲,巫禮巫謝的高帽登時被一團烈火燒著,兩人「嗟夫!」聲中抱頭鼠竄,徑直逃出樹洞去。

  眾人莞爾,巫抵、巫盼更是幸災樂禍,竊笑不已。

  巫咸、巫彭氣哼哼地盤腿坐在地上,瞪著拓拔野與蚩尤,過了半晌,悻悻道:「他奶奶的,臭小子,不是老子救不了這小丫頭。只是最重要的兩味藥都被我弟弟和妹妹糟蹋了。姥姥的!」

  拓拔野、蚩尤心下大驚,駭然道:「那眼下八郡主的情形究竟如何?」

  巫咸、巫彭道:「他奶奶的,這小丫頭究竟招惹誰了?體內有一個極為厲害的元神……」

  蚩尤大驚,厲聲道:「什麼!南陽仙子的元神果真又附著她身上了麼?」

  巫咸、巫彭道:「什麼南洋北洋,老子不知道。不過那狗屁元神古怪得緊,雖然在她體內,卻好象被封印沉睡。一時半刻醒不過來。」

  巫咸道:「奶奶的,老子生平頭一回見到這麼古怪的事情。這狗屁元神定是從封印她的神器逃入小丫頭的體內。但是她為什麼能從神器中逃出?又為什麼能直接進入這丫頭的體內?簡直他奶奶的亂七八糟,一塌糊塗!」

  蚩尤心中大震:「是了,必是在我離開帝女桑的一瞬間,南陽仙子附著入八郡主身體。南陽仙子說過,八郡主能在扶桑樹外瞧見她的元神形貌,是因為彼此同出一脈,又都是聖女門下,元神相互挈合。因此她能借著八郡主的軀體作為新的封印神器,逃離帝女桑!」

  拓拔野道:「前輩,那這元神何時會醒轉?醒來之後,八郡主又會怎樣?」

  巫咸、巫彭道:「他奶奶的,倘若她醒來,那這丫頭的麻煩就大了!」見拓拔野與蚩尤臉色驟變,又道:「嘿嘿,倘若只有這個狗屁元神那也罷了,偏生這小丫頭的身體竟然還有極為猛烈的三昧紫火和情火。他奶奶的,這兩種狗屁火現下已經融入她經絡骨血之內,想要清除是狗屁可能也沒有了。」

  眾人大駭,蚩尤驚怒交集,一時說不出話來。

  拓拔野微笑道:「倘若是其他庸醫自然沒法子,不過到了大荒第一神醫靈山十巫手中,就算是死了三五年的,也能醫活過來。」

  巫咸、巫彭轉怒為喜,滿臉得意,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不愧是神農弟子,到底知道些道理。」

  咳嗽幾聲,又道:「所幸這小丫頭乃是天生火靈,可以吸納駕御火屬靈力。只要先用我天下第一神醫獨門配置的『天下舞霜丹』鎮住體內熱毒,避免周身經絡被情火和三昧紫火燒壞,然後通過運氣調息,藉助『天下舞霜丹』的藥力逐步將情火與三昧紫火化為自己的真氣。他奶奶的,不但無害,反而有利。」

  眾人大喜,拓拔野與蚩尤舒了口氣道:「那麼……南陽仙子的元神呢?」

  巫咸、巫彭瞪眼道:「他奶奶的,你當老子的『天下舞霜』是普通藥丸麼?自然可以將那狗屁元神鎮住,讓她三年五載無法醒轉。嘿嘿,等她醒來之時,早就被丫頭的元神吸納得一乾二淨了!」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突然頓住笑聲,滿臉沮喪,恨恨道:「他奶奶的,可惜老子的『天下舞霜丹』還差了兩味藥料,都他奶奶的被……」

  見巫姑、巫真淚汪汪地瞧著他們,登時又嘆道:「罷了罷了。你們想要救這小丫頭,就得儘快找到『清冷九鍾霜』和『清冷淵苦淚魚膽』,與這爐中的丹藥研磨一處餵服。」

  蚩尤沉聲道:「在哪裡可以找到?」巫咸、巫彭還未回答,卻聽姬遠玄朗聲道:「豐山。清冷淵。九鍾亭。」

  紅日冉冉,朝霞流舞。

  碧空澄靜,白雲飛揚。七隻火紅色的巨鳥嗷嗷怪叫,從白雲中倏然穿過,閃電般朝著西邊翱翔而去。

  巨鳥上分別坐了十幾個少年少女,為首的乃是三個少年。

  一個俊逸灑落,腰間斜插珊瑚笛,一個英挺桀驁,懷抱一個紅衣少女,一個丰神玉朗,眉宇神色凝重。最末一個少年身邊還放了一個巨大的紫鱗木箱。正是拓拔野、蚩尤與姬遠玄。

  蚩尤哈哈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那王什麼亥的,在靈山腳下不知還要等上多久?」

  拓拔野笑道:「不急不急,等我們取了七彩土,再回去與他們打聲招呼好了。」眾人哈哈大笑。

  原來靈山上有一處天然密道,地下蜿蜒近百餘里,直抵大隗山腳,相傳為伏羲胃腸所化,只有極少數人方才知道。

  拓拔野聽流沙仙子臨別前提起,因此便詢問靈山十巫。靈山十巫見他竟連這「腸道」也知道,都大為驚駭,更覺驚佩。

  於是眾人在靈山十巫帶引下,連夜從那腸道繞行到大隗山下,輕而易舉地逃出王亥大軍的重重包圍。

  在大隗山下,六侯爺、真珠等人與拓拔野分別,騎乘三隻太陽烏趕往東海。拓拔野、蚩尤與姬遠玄一行則趕往豐山,去取那清冷淵中的苦淚魚膽和九鍾亭里的九鍾寒霜。

  相別之時,真珠欲言又止,只是紅著眼圈望了拓拔野半晌,笑容羞怯動人,眼神卻是哀傷淒絕。

  當她隨著六侯爺乘鳥東去,於半空中悄然回首,一顆淚珠終于禁忍不住奪眶而出,在風中破碎飛舞。

  那一刻,凝望著她迅速迴轉的背影,想到從今往後,與她再無任何瓜葛,拓拔野的心裡忽然一陣莫名的疼痛。想起昨夜她的表白、她的淚水和她那顫抖的吻,心中更為酸苦苦澀。

  「拓拔城主,我喜歡你,我好生喜歡你……」那聲音在他耳邊一遍遍地迴旋,深深地銘刻在他的心底。他的心裡,又開始變得迷糊起來,對這溫婉羞怯的人魚,他是不是也有著某種難以割捨的情意呢?

  晨風撲面,他們背向而飛,終于越行越遠。但是這樣的結局,對彼此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罷。

  拓拔野正悵然回憶,忽聽姬遠玄朗聲笑道:「拓拔兄,蚩尤兄弟,你們真是姬遠玄的貴人!不瞞兩位,姬遠玄也正打算先去一趟豐山九鍾亭呢。」

  拓拔野與蚩尤大奇,笑道:「竟有這等巧的事?」姬遠玄嘆道:「可不是麼!可見你們二位定是老天派來助我土族渡此難關的。」

  拓拔野與蚩尤哈哈大笑。

  拓拔野心中的悵惘逐漸消散開來,微笑道:「不知姬兄去豐山九鍾亭作什麼?」姬遠玄微微一笑,傳音道:「向清冷淵耕父神借一口鐘。」

  拓拔野二人大奇,道:「借清冷九鍾里的一口鐘麼?」

  姬遠玄點頭微笑。

  蚩尤揚眉道:「難道那鍾能救黃帝的命麼?」

  姬遠玄輕撫那紫鱗木箱,搖頭笑道:「那倒不是,但是卻關係到土族安危存亡。日後兩位便明白了。」突然嘆了一口氣,悵然道:「我倒希望這清冷鍾永沒有用著的時候。」

  拓拔野二人心中好奇,但見他不肯說,知道必有他的道理,當下按捺不問。拓拔野道:「是了,適才姬兄說的耕父神又是誰?」

  姬遠玄肅然道:「清冷淵耕父神乃是本族僅次於帝女神仙的真人級第一號人物,武功仙法都極是厲害。所創的歌舞陣天下聞名,實是本族罕見的奇才。當年也是長老會長老,只因太過好酒好樂好色,被稱作『三好長老』,而最終被取消長老資格。」

  拓拔野笑道:「原來如此。」忽然搖頭道:「可惜可惜。」蚩尤、姬遠玄齊齊道:「可惜什麼?」

  拓拔野道:「可惜我讓六侯爺與柳浪先回東海了。否則,以我的好樂,加上蚩尤的好酒,再加上那兩人的好色,與這耕父神豈不是有得一比麼?」三人大笑。

  談笑間,太陽烏嗷嗷鳴叫,朝下俯衝。

  白雲離散,風聲呼嘯。一片雄奇高峭的山脈撲入眼帘。耳邊突然聽見淡淡的鐘聲,清雅遼遠,悠然迴旋。

  眾人心中俱是一震:到了!

  山高萬仞,雲橫霧鎖。被朝陽鍍照,仿佛滾滾波濤中的金山玉島。太陽烏鳴啼聲中繞著群峰盤旋飛舞。

  群峰環立,中有深谷。其中最高峭的一座山峰南側如利斧所劈,巍然峭立,一條白練似的瀑布從峰頂飛瀉而下。

  姬遠玄道:「這座山峰便是豐山主峰清冷峰。那峰頂上的亭子便是九鍾亭。」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朝前望去,只見那清冷峰上碧樹茂密,仿佛綠色雲海,隨風起伏。綠林之中,可以看見一個銀白色的九角亭傲然矗立。那鐘聲便是從亭中傳出。

  太陽烏歡聲鳴叫,展翼朝著清冷峰滑翔而去。瞬息之間,清冷峰已撲面而來,鐘聲浩蕩,極為動聽。

  越過清冷峰對面的山顛,飛至山谷上方之時,眾人陡然覺得一股徹骨森寒從下轟然而上,遍體生冷,那幾個黃衣少女情不自禁地打起寒戰,牙齒咯咯作響。

  拓拔野向下望去,群峰環立,瀑布飛泄,中間幽暗森冷。千仞之下波光搖曳,白氣騰騰,似是一個水潭。

  姬遠玄道:「你們所要的苦淚魚便是在這清冷淵底。」話音未落,太陽烏已經越過清冷峰崖石,將深谷拋在身後。

  綠林碧樹翻騰如浪,在下方瞬息涌過。轉眼間眾人已乘鳥飛到九鍾亭上,環繞盤旋。

  九鍾亭雖名為亭,卻是個不小的宮殿。銀白色的琉璃瓦在朝陽下折射著刺眼的光芒,九個檐角高高彎曲翹起,檐下無數白玉風鈴叮噹作響,伴著那空遠的鐘聲,煞是清脆動聽。

  九根雪白的冰璃柱雄偉佇立,淺藍色的水晶簾葉在冰璃柱之間交迭垂落,隨著晨風與鐘聲韻律地擺動。

  亭中不斷地傳出悠揚的樂曲聲,以及談笑聲。

  拓拔野心中詫異:「難道那耕父神大清早便在九鍾亭里玩賞歌舞麼?」

  姬遠玄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這清冷九鍾清晨必結寒霜,霜起之時,鐘聲最為好聽。所以耕父神必定是每日凌晨在亭中聽鍾賞舞。」

  卻聽亭中傳來一個雄偉浩蕩的笑聲:「貴客臨門,何不進來一同欣賞美人、鐘聲?」那水晶簾葉紛紛捲起,聲音丁冬如山泉。

  眾人眼中一亮,只見亭內寬闊,淡藍色的海底水晶石鋪滿地面,九個銀白色的大鐘懸掛在九個角落。

  數十美女身披輕紗,胴體曼妙,一覽無餘,在亭中隨著悠揚的樂曲與鐘聲節奏翩翩起舞。四周九張玉案,各坐三五人。北面中央的玉案後,坐著一個雄偉高岸的金髮男子,雖然兩鬢微斑,但顧盼神飛,氣勢昂然。想必就是那「三好長老」耕父神。

  席間美酒醇香,繚繞鼻息。蚩尤聞到濃郁的酒香,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美人音樂倒也罷了,但這等美酒卻不能不嘗。」第一個跳下太陽烏,抱著烈煙石大步而入。

  拓拔野笑道:「美酒美人倒也罷了,但這般美妙的鐘聲卻是不能不聽。」與姬遠玄等人緊隨而入。

  亭中滿座人物都紛紛望來,見這三個少年氣宇軒昂,各有風流,都暗自奇怪,不知五族哪個世家的俊彥到此。

  姬遠玄雖然近年來聞名族內,但耕父神隱居豐山已近十年,府上清客又都是些附庸風雅之輩,甚至是酒色之徒,對於姬遠玄倒是無一人認得。他進入九鍾亭之前,又將鈞天劍等神器收藏妥當,是以沒有一人認出。對於拓拔野與蚩尤更加無人知曉了。

  耕父神笑道:「妙極妙極,兩位好酒好樂,便可算是我的知己!」擊掌三聲,早有人上前擺好玉案,斟滿美酒,引領拓拔野等人次第入席。

  蚩尤喉嚨乾渴,聞著那清冽醇厚的酒香早已按捺不住,指尖一彈,將那酒罈封蓋打開,張口吸飲,碧綠色的酒漿立時破空倒流,湧入口中。

  蚩尤「啊」了一聲,只覺一股清甜香咧的甘流瞬息之間滑過咽喉,在腹中奔流繚繞,「轟」地熊熊燃燒,濃烈甘香直衝腦頂,仿佛周身毛孔瞬間同時打開,說不出的酣暢痛快。

  蚩尤大喜,源源不斷地張口吸飲,剎那之間便將一整壇美酒喝得精光。唇齒留香,舌間滿是清冽甘甜之味,笑道:「妙極!妙極!再來一壇!」轉眼又將一壇酒吸得一乾二淨。

  眾人見他方甫坐下,便急不可待地將整整兩壇酒剎那吸光,面色不變,意猶未已,都不由大驚。如此酒量,果真少見得很。

  耕父神大喜,笑道:「好朋友來了!快端上美酒!」

  幾個大漢扛著六七壇美酒擺放在蚩尤身邊,蚩尤也不客氣,哈哈大笑,轉眼又喝了兩壇,連呼痛快。

  西側一個眉清目秀的黃衣男子斜著眼道:「朋友,你這般牛飲了四壇酒,分辨得出這四壇酒究竟是什麼酒麼?」

  蚩尤從小便嗜飲烈酒,但因其時糧食並不豐裕,釀酒實是奢侈之極。蜃樓城雖遠比大荒許多城邦富庶,但主要以海魚為食,藏酒實在不多。

  所幸段狂人時常從大荒帶回許多陳年佳釀,瞞著喬羽,半夜偷偷地叫上蚩尤,到海灘邊豪飲。

  段狂人帶回的酒五花八門,蚩尤喝得多了自然也就分辨出各種年份以及釀酒水質,對於辨別美酒,倒也有一定經驗。只是流亡東海之後,一則起初無酒可釀,二則一心復仇,對於美酒品鑑沒有什麼長進。

  眼下聽這黃衣男子出言刁難,心中登時激起好勝之心,舌頭回卷,仔細回憶辨別,嘿然笑道:「第一壇酒清冽甘香,水質清甜,必定是十五年以上的水妖白沙城『松竹梨花醪』,第二壇酒醇厚香濃,多半是二十年以上的『五糧春』,第三壇清香平淡,但是回味極佳,是小咸城的『春水回』。第四壇……第四壇……」

  皺眉不語,一時辨別不出,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第四壇酒清寒幽香,有點象是北海的『玄冰凍露漿』,但有多了點清甜……」

  耕父神大笑道:「妙極妙極!想不到小子你年紀輕輕,不僅酒量奇佳,還有如此品鑑!難得之極。這第四壇酒乃是我用清冷淵的初春雪水,按照北海『玄冰凍露漿』的方法釀製,大荒之下,只此一家。你第一次喝自然說不出啦!」

  眾人哈哈大笑,那黃衣男子目中也不禁露出敬服之色,舉杯微微笑道:「在下高粱山杜九,幸會了!」一飲而盡。

  蚩尤微微一愣,當年曾聽段狂人說過,大荒中有幾個極能喝酒、品酒的人物,其中一個便是土族高粱山杜九。

  此君萬事不管,只管喝酒,終日背一大葫蘆,倒騎狸雉獸遊歷天下,四取原料釀美酒,就地掩埋。他日重遊之時,再掘出痛飲。當年聽了頗覺有趣,不想今日竟在這清涼山上偶遇。當下微笑回敬。

  耕父神笑道:「小子,這席間美酒每一壇都有不同滋味。因此喝一壇酒,就得依據這酒的味道,聽不同的音樂,賞不同的美女。這樣方能得其真髓。」

  拓拔野笑道:「蚩尤,你牛飲得太快啦。適才第一壇酒,應當聽長笛,第二壇酒,應當聽編鐘,第三壇酒,應當聽桐木箏,第四壇酒,應當聽玉笙。」

  耕父神大喜道:「說得對極!這位好朋友果然是樂中高人!」轉頭四顧,詫異道:「今日是什麼日子,竟有這等知己登門!」

  眾人齊聲大笑。

  拓拔野、蚩尤也放聲大笑,都覺這耕父神果然是豪爽可親的性情中人,值得結交。

  耕父神大聲道:「斟美酒,奏佳樂,上美人!」

  絲竹齊奏,觥籌交錯,粉黛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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