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南方系【上】

  嶺南省，交州市。

  鍾林毓秀的青丘河畔邊，矗立著一棟棟白牆紅瓦的別墅樓院，錯落有致、匠心獨特，置於綠蔭環抱之中，顯得靜謐且幽深，無形中，折射曱出不同凡響的尊崇氣勢！

  和保姆點頭道了聲謝後，陳瀟拉開玻璃門，緩步走到庭院的池塘邊，見蘇北望往水裡拋灑著魚兒飼料，畢恭畢敬地喊了聲爸。

  蘇北望轉頭展顏道：「這麼快就跑我這來了，你們團委的調研組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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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礙事，今天休息。」陳瀟瞟了眼水塘中穿梭游曱動的魚兒，笑道：「原以為你應該挺忙的，沒想到……」

  「忙裡偷閒罷了，總不能成天到晚的鞠躬盡瘁，該松曱弛的時候還是得松一松，否則無時無刻埋在繁瑣事務里，人太容易老得快了。」蘇北望把飼料放到一邊，拍了拍手掌心，悠聲道：「做人做曱官終究得講個度，水滿則溢，凡事得量力而後行。」

  「先坐下喝口茶。」

  蘇北望指指樹蔭下的兩張藤木椅，隨手斟了兩杯功夫茶，問道：「聽說市里有人去京曱城上曱訪，被你帶回來了？」

  陳瀟點點頭，這件事，對自家的岳曱父，自然沒有隱瞞的必要，「我把她安排在香江了，暫時不會被人找到。」

  蘇北望冷笑道：「難說啊，沒準那女人剛上飛機，這邊的人就收到消息了，瞞天過海哪有這麼容易。」

  頓了下，他嘆息道：「你呀，好巧不巧，竟然把這燙手山芋給攬下來了，對你自己可沒多少好處啊！」

  陳瀟心頭一動，問道：「爸，您就跟我交個底，那片老城區的改造計劃，您究竟是什麼打算的。」

  直到如今。陳瀟依然還不清楚蘇北望的意圖和立場，開始的時候，縱容各路的新聞媒體介入報導，將陳定嚇得惶惶不可終日。可眼下，又任由油化工項目背後的利益集曱團動用關係，令南方各大新聞媒體集體失聲，間接導致了老城區居民面曱臨的形勢愈發嚴峻！

  蘇北望耐人尋味地說道：「我能有什麼打算，這樁項目的結果，最後還是得取決於省市兩級黨曱委政曱府的磋商研究結果，哪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見陳瀟稍稍流露曱出不滿的神色。蘇北望莞爾一笑，「虧得老曱爺曱子成天說你長進多了，怎麼連這點眼力都沒，非要我開誠布公的說了？」

  陳瀟也笑了，「我是猜到了一點，只是還沒法作準。」

  「說說看。」

  「其實……您應該一開始就想把那片老城區改造成油化工、電力能源的供應基曱地？」

  眾所周知，在當今的世界，能源所帶來的利益委實龐大。關係到珠三角地區未來的能源供應，任何一個利益集曱團都免不了要眼紅，而蘇北望作為派系以及家族的代言人。為自己積累政曱治資本的同時，在嶺南地區儘可能地牟取利益也是職責所在。

  起初，陳瀟還真以為蘇北望是支持將老城區改造成宜居現代曱生活區的計劃，可眼看他忽然調整風向，讓相關的新聞輿曱論逐漸風平浪靜，幾經思考，只得出了一個解釋：蘇北望的故作姿態，無非是要積攢起足夠的籌碼，進而從中分一塊大蛋糕！

  話音剛落，蘇北望的笑容趨近詭異。陳瀟看在眼裡，不由慨然一嘆，道：「看來，我和陳定、還有一大幫人全被你給蒙了，瞎忙了一大圈。」…。

  蘇北望笑道：「那倒不至於，沒你那堂兄在這興風作浪。我還找不到好的切入口，把那些想奪食的傢伙給驅走了。」

  「哼，陳定這孩子，最近和那邊的人走得太近了，這次竟然利令智昏，傻到給那些人當馬前卒，我要是不及時施壓，他還不知道要給你家惹出多大的禍！」

  陳瀟深以為然，不得不說，陳定這一次險些闖下大禍，幾乎可能牽連整個家族，什麼人不好合作，偏偏要找葛君、石曱峰那些傢伙，說難聽點，分明是與虎謀皮、不知死活！

  要不是蘇北望及時出面壓曱制，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這招借勢打勢，卻也為蘇北望以及他背後的利益集曱團帶來了豐厚的收益！

  一念至此，他皺了皺眉，連蘇北望都打定主意要把那片老城區改造成油化工基曱地，自己再多說也是徒勞，至於陳文君、陳思妤母女的請託，自己怕是有心無力了。

  「有怨氣別憋在肚裡了。」蘇北望啜了口茶，道：「你估計是在腹誹我罔顧民生，為了單方面的利益，置數萬曱民眾的人身安危於不顧？」

  陳瀟輕聲道：「您有您的苦衷，我清楚的。」

  蘇北望看了看這女婿，搖頭道：「我是有不得不去做的苦衷，不過歸根結底，這也是大勢所趨啊。」

  「珠三角地區的能源緊張程度，早已超出了外界的想像，如果不得到及時改善，損害的不僅僅是短期的經濟，更嚴重的，還會制約整個地區的未來發展，那片老城區，我赴任伊始就研究過，是最為合適的能源供應基曱地，付出的代價也是最小的，而於翻新改造，滿打滿算，只能惠及數萬群眾的生息繁衍，和偌大地區的未來發展相比較，孰輕孰重，你自己稱量稱量。」

  陳瀟沒吱聲，心裡已經隱隱認可了這些話。

  盧鵬懷的計劃是好，不過即便成功，頂多是惠澤了一小部分的民眾，同時給他的履歷表添分加彩而已，相比之下，如果能將那片老城區改造成能源基曱地，卻是在短期內，就能為珠三角地區的發展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惠澤的是上億的民眾，以及子孫後代的未來！

  抓大舍小，為了大局，不去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無疑是上曱位者必備的手段！

  「陳瀟，你覺得為官一任，最核心的本質是什麼？」

  蘇北望忽然話鋒一轉，不待陳瀟回應，一針見血道：「我告訴你，不是鞠躬盡瘁、也不是義薄雲天，而是明白自己代曱表的是哪一方的利益！」

  「我既然坐在省長的位置上，要考慮的就是嶺南省的利益，為了這一個省的大計去定奪謀斷，而不是像個縣長、區長為了幾畝彈丸地去費心拙計，建一個能源基曱地，固然要損害一小部分民眾的利益，但只要結果能惠澤更大部分的人，那就應該去做、也得去做，容不得婦曱人之仁！」

  陳瀟察覺到蘇北望的臉色透射曱出的凌厲氣勢，忽然發現這岳曱父，比起自家父親更多了數分的殺伐果斷，性曱情也偏向於激進，聯曱繫到嶺南省在華夏國的特殊地位，不難明白中曱央委任蘇北望主政此地的初衷緣由！

  這種對官曱場哲學的領悟，無疑更為赤曱裸裸！…。

  不容陳瀟多想，蘇北望繼續面授機宜道：「你現在初入仕途，見識有限，很多事情，得靠你自己去看去領悟，當然，在這過程中，你會發現很多遠比你想像的更為陰暗的東西，所以我得提醒你一句，在這世界上，很多有利的事情往往是卑劣的，能不能做得取決於一個群曱體，不是以你個人的品性喜好去抉擇，尤其是搞政曱治的，得始終記得，團體的利益高於一切！」

  「比如這次的油化工項目，對外，我得為了交州市和整個地區去決斷，對內，我必須對得起咱們兩家以及其他盟友的信任支持，只有把這樁項目穩穩握在手裡，不容許外人介入干涉，才能保曱障兩方面的利益永固，至於我私人的感情……不提也罷！」

  最後，蘇北望輕輕拍了拍陳瀟的手背，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該舍的總得舍掉，陳瀟，你是小瑾的丈夫，我幾乎是把你當成半個兒子看待，也希望你能走得更遠更好，至於路途上的小波折，沒必要緊曱抓不放，如果真有自己不能捨棄的志向和堅持，那就得爬得更高，讓更多的人聚曱集在自己身邊，讓話語權更重，才能維護住更大部分人的利益，你懂不懂？」

  陳瀟沉默半響，輕輕點頭，兩世為人，耳濡目染過眾多的人情世故，以及這兩年的歷練，他看待事物的目光和思維早已超然於物，自然理解蘇北望的考慮和決斷。

  蘇北望欣慰地笑了笑，「你也放心，那片老城區的民眾一定會得到妥善安置的，不會讓他們吃太大的虧，至於你帶回來的女人……先不要讓她露面。」

  陳瀟微微錯愕，一時間不得要領。

  蘇北望冷冷一笑，意味深長道：「這座城裡面，至今還有人賊心不死啊……」

  聽岳丈的語氣，陳瀟就知道蘇北望還沒有徹底掌控住這次油化工項目的命脈，甚至嶺南省里，至今還有些反曱對他的本土力量存在，聯曱繫到葛君、石曱峰等人此次的插足牟利，大約明白岳丈是想藉機會來一次徹底的斬草除根！

  陳文君，則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對陳思妤的感情作祟，陳瀟還想斡旋下，爭取讓陳文君免遭兇險，不過聽到蘇北望下面的話，瞬間覺察到了他的真曱實意圖！

  蘇北望轉移視線，望著被風吹起褶皺的水面，問道：「你對南方系的新聞媒體，是怎麼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