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相見

  中土大陸，太元十七年，天罡峰，無量觀。

  正殿中香菸裊裊，無量天尊的金身在高台凝視著下方，眼神威嚴而悠遠。身穿太極道衣的靈雲跪坐正中蒲團上，瞑目低頌著《無量天尊經》。

  「無量天尊曰：常頌我名者，可得無量壽。常頌我名者，可得無量福。常頌我名者，可化無量罪。常頌我名者，可入極樂天。常頌我名者，永脫無量苦……」

  二百多年歲月並沒有在靈雲臉上留下痕跡，依舊是那麼美艷。高歡飛升後，靈雲和飛雲都終身未嫁。漫長的歲月中，靈雲也把心思都轉移到信仰上。

  靈雲也知道，無量天尊是高歡當初硬造出來的。但對靈雲來說，無量天尊就像是高歡本人。這種情懷的寄託，到了最後她自己也是分不清楚到底是在懷念還是在信仰。

  但這麼多年下來，到也習慣了。在無量觀中誦經，她就會很平靜放鬆。堪比入定。她天資也是頂尖的，但終歸止步於九階上品，無法完成圓滿。

  現在的太一教如日中天，共有六位大宗師。九階強者一千餘人，天階強者難以計數。門內弟子數百萬記，信徒數十億。

  太極拳劍威震天下，成為當世第一絕學。因為高歡當初就要大力推廣低階太極拳劍。現在但凡有人家的地方，必然有人信奉無量天尊，也必有人會用太極拳。

  太一教勢力之大，已經成為世間的最強的教派。別說是其他道宗。就是軒轅皇朝的皇帝軒轅齊，也不過是教主海秀乾座下弟子之一。

  這種情況下，靈雲對法術修為也就少了幾分心思。因為高歡弟子的關係，靈雲現在是太一教大祭酒。專司教內的重大祭祀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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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年齡日長，靈雲更喜歡待在天罡峰上無量觀中個，默默誦經。

  太極玄冥真君高歡飛升後，各國感激他擊退魔族。拯救人界，共同集資所建。最宏大的無量觀建在帝都，占地千畝。前後十三進，其中無量大殿全由赤金所鑄，富麗華美。舉世無匹。

  這間無量觀，則是太一教自建的。材料講究，格局卻不大。只有太一教最高層才有資格來此。高歡手書的《無量天尊經》、《太極拳經》等秘法，也都在此處保存。

  簡單說，這裡收集了眾多高歡留下的東西。高歡的朋友、弟子們，都喜歡在這裡追思。

  靈雲就常駐此地，成為這裡實際管理者。天罡峰上也沒有道童雜役，甚至沒有弟子。一切都由靈雲打理。她在這裡住了幾十年，到是喜歡上了這裡的平靜。

  這個中午，靈雲一如既往的在例行午間的誦經。卻突然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呼喚他的名字。

  靈雲幾乎以為自己的是聽錯了。身為九階上品的武者，出現幻聽那真太可笑了。靈雲心神立即就集中起來。「難道有人闖進來了……」

  靈雲遊目四顧，正殿中陳設極為簡單，唯有淡藍色的裊裊香菸飄散。這裡是太一教的核心重地，就算是大宗師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闖進來。何況。又有誰有那個膽子敢私闖此地。

  「靈雲……」

  又是一聲呼喚，真真切切的迴響在靈雲的識海中。靈雲一驚，這是源自神魂層面的震盪。問題是，天罡山上不知布置了多少法陣，勾魂攝魄的類的法術根本用不出來。

  自從人魔大戰之後，靈雲還是第一次如此的震驚。心中正思忖著自己是不是被天魔作祟之際。識海中金光一閃，靈雲的識海中已經多了一個人。

  黑白道衣，手持拂塵，面容深刻，氣度威嚴，身後一個陰陽太極圖在緩緩旋轉。正是無量天尊金身。

  靈雲更驚，但她修煉多年，又曾當過太極劍士，參加過人魔大戰，劍意堅凝無比。意識到識海被人闖入，神魂登時激發無窮劍意。

  說穿了，靈雲信仰無量天尊只是懷念高歡，可不是真信什麼神。敢闖入她的識海，就是神也是殺無赦。何況，靈雲更相信這個無量天尊是天魔作祟，哪還容得下。

  凝鍊二百多年的太極劍意一轉，已經把本命劍器催發出來。

  對於高歡來說，和靈雲分隔不過幾十年，這種情況下見面，正想和靈雲解釋，沒想到靈雲的反應很激烈。

  這裡到底是靈雲識海，她的激烈反應，也排斥著高歡的神念。高歡無奈，只能動用一絲神力，定住靈雲。

  靈雲劍意勃發，本命劍器才要出手，卻被神力鎖住。神魂頓時滯澀，甚至神念都無法轉動。靈雲心底一陣驚駭，這人到底是誰，竟有這般鬼神莫測之能。

  高歡一笑，「靈雲，好久不見了。」

  靈雲覺得這聲音無比熟悉，呆了下才道：「是師傅？」

  「是我。我在天上封神，成為無量天尊神主，感應到你願力，降臨神念到你的識海中……」

  高歡不得不和靈雲說清楚來龍去脈，必經，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靈雲很難接受。

  靈雲聽了之後，也是將信將疑。畢竟，人界已經數萬年沒有過神跡。高歡突然降臨到她的識海，這件事太詭異了。靈雲現在可不是小孩子，高歡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問了一些過去相處的往事，高歡對答如流。靈雲這才新了七八分。她問的對私密之事，非是最親近的人沒人知曉。她識海中本命劍器通靈，神魂明淨，就算是天魔，也不可能知道這些。

  「你真是師傅？」靈雲雖然知道這麼問很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我沒錯。」

  靈雲道：「師傅，你在天界可好？」

  高歡笑了笑，「還好，就是很想你們。對了，你和我說說飛雪、元真他們的情況……」

  聽高歡第一個問起飛雪，靈雲又信了兩分。飛雪在天道峰的問道觀中高已經閉關百年了，別說是外人，就是太一教內，知道飛雪存在的也是屈指可數。

  「飛雪師叔早就達到九階大圓滿，這些年因為祭煉神劍，這才一直在天道峰上閉關。元真師伯則早在百年前就飛升了。還有江山前輩，也是一百多年前就飛升天界了。昊天師伯和萬劍師伯都坐化了，現在本教由秀乾師姐做教主，打理的好生興旺……」

  高歡聽到故人消息，心中也是一陣感慨。飛升天界不過數十年，人間已經是滄海桑田。

  江山能飛升，高歡並不意外。畢竟，江山得了一件神器。憑他修為，只要能煉化神器，飛升並不難。

  到是元真，能硬生生突破天人之限，飛升天界，這真是非常的了不起。可惜，天界太過廣闊，也不知道還能否有機會再相遇。

  高歡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皎皎如神月的女子。

  如昊天真君他們，限於自身天資，是沒可能飛升的。入滅成空，再所難免。但高歡想到過去那些時光，想到兩人對他的支持，心中也是不禁黯然。

  教主之位竟然傳到海秀乾手裡，讓高歡有些意外。沒想到當初直爽活潑的女孩，竟然成了號令天下的教主。

  世事無常，高歡也不得不感嘆。好在，飛雪還沒飛升，這才是高歡最在意的。

  「你如此這般……」高歡對靈雲交代了一番。

  高歡雖是神主，可天界和人界有著強大壁障，高歡真身也無法通過壁障。只能通過神力通道，降臨下一道神念和靈雲溝通。

  除此之外，高歡要做什麼都只能通過靈雲來做。若離開靈雲，他的神念立即就會壁障阻擋，退回本體。

  當然，高歡可以通過神力通道燃燒神力，在人界施展一些力量。神力寶貴，高歡不會為了這些小事胡亂消耗。

  靈雲駕馭劍光，直落在問道觀門前。

  飛雪閉關，問道觀上的法陣全部運轉著，就是靈雲也無法直接進去。靈雲揚聲道：「飛雪師叔，靈雲求見。」

  音波穿透法陣，落在飛雪耳中。

  飛雪身份有些尷尬，並不太喜歡和太一教的人來往。而天蓮神華劍也太過複雜深奧，每次祭煉都需要數十年的時間。對於飛雪來說，這二百年幾乎是轉眼即過。

  這些年來，只有海秀乾、靈雲、飛雲三人會偶爾過來問候一下。飛雪到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獨處。

  「今天既非過年，又非祭日，靈雲來做什麼？」飛雪有些奇怪，身下的白色蓮座一收，打開了問道觀大門。

  「靈雲啊，快進來……」飛雪招呼道。

  看著靈雲邁步進來，飛雪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從靈雲走路的姿勢上看，就和她平常大不相同。而靈雲眉宇間那種淡然灑脫的笑意，看起來卻無比眼熟。

  飛雪心中奇怪，小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靈雲，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靈雲眸光一轉道：「雪兒，好久不見了。」

  飛雪的笑容陡然一僵，這世上唯有一個人會這麼稱呼她。靈雲的嗓音依舊甜潤，眉宇間的神色口氣，卻像極了那個人。

  「你是、」飛雪聲音有些顫，又是期盼又是懷疑。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哥哥！」飛雪驚喜無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