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飛龍在天

  北冥，世間最北，至冷至寒之海。北冥劍就取北冥之意而名。北冥劍上法陣名為北冥冰海，用元氣激發，可以催動其中北冥冰海的無盡波濤之意和寒冰之氣。北冥冰海，因為其至寒之氣，還能一定程度上干擾人的神魂。意志薄弱者，很容易為冰寒之氣引導出幻覺。

  四階中品的劍器，對於三階武者來說太強橫了。只是北冥劍，就讓秦恆占據了巨大的優勢。

  秦恆得勢不饒人，一劍震飛高歡的鐵棍後，順勢進步挺劍直刺。秦恆的進步出劍時，身軀微弓，腳下箭步而行，幽藍長劍隨著手腕輕抖，幽藍波光起伏如濤，讓人看不清他的劍究竟是要刺向哪。

  這進步一劍，秦恆的手腕、手臂、肩背、腰、腿，隨著劍起伏而動，人似乎被劍帶動，隨著那起伏劍光如電直進。剎那間，精氣神三寶與劍相合，人劍恍若一體。只是這一劍，就顯示出秦恆精深劍法。他能成為三英之一，絕非僥倖。

  高歡的身軀能抵禦刀劍，卻絕擋不住這等高階的劍器。何況秦恆這一劍盡得劍法真髓，人劍合一近乎是御劍之法，洞石貫金易如反掌。

  進入萬劫洞以來，高歡第一次向後退。腳下倒走七星，爐火純青的腿功讓高歡剎那間踏出七步，每一步都是力發與根，石質的地面上七個腳印清晰如刻，組成一個北斗形狀。

  七星步並非什麼絕技，而是步法中最基本的一種。但高歡倒踩七星，七步連踏，絕倫的速度讓高歡瞬間轉了七次方位，已經把七星步發揮到極致。

  可氣機吸引下，秦恆借著心中靈光一閃，施展出近乎御劍的一擊，根本不為高歡身形變化所惑，一道劍光追著七大虛影接連轉折，劍勢卻不衰反盛。

  這和秦恆無關，而是北冥劍自身的劍器性質，劍勢在轉折中都被北冥劍不停的積蓄下來。如此一連七轉，北冥劍上的幽藍劍光已經層迭如潮，沛然不可抵擋。四階中品劍器的北冥劍，盡顯其威。

  高歡臻於極致的七星步，在吞沒一切的劍光下，也失去了意義。

  

  若是高歡沒在閉關時打通青龍七竅，這一劍他是必死無疑，至多，能來個同歸於盡。這個時候，打通七處穴竅練成龍游八方的妙處就顯了出來。

  高歡眉心盤曲如輪的青龍輪就像是一條飛騰九天的神龍，猛然翻騰起伏。青龍輪的七處穴竅，在青龍輪的催動下同時吸納元氣。

  一道道元氣如電般在高歡體內流轉匯聚，深入骨髓的冰冷被流轉元氣一掃而空。全身骨骼筋肉在元氣統御下，重新恢復正常。

  高歡幾乎凍僵的沉重身軀，陡然一輕。不假思索的，高歡施展青龍翻海腿中的那一式龍游八方。

  如潮的幽藍劍光中，高歡身軀微微扭動變化，在幽藍的劍光縫隙中穿梭遊走，其翩然起伏之姿，如龍游四海。

  一式龍游八方，盡得神龍逍遙縱橫之真意。

  秦恆心中駭然。

  祖師堂上觀戰的眾人，也都不禁為之動容。比之戰鬥中的秦恆，祖師堂上眾多高手更明白武道真意的意義！

  龍游八方，縱橫無阻。

  高歡本以為龍游八方短距離內爆發速度的一種變化，直到被秦恆的北冥劍所迫，高歡才感覺到龍游八方的真意。

  龍游八方是是嘯傲天地的逍遙自在，是縱橫四海的快意灑脫。游字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龍本身的無窮變化。

  天地間，再沒有什麼力量比龍更強大更尊貴更神妙，上則騰飛九天，下則潛伏九淵，屈伸變化無窮，所以，龍能遊走八方，任意縱橫。

  高歡修成青龍輪，全身串聯如龍，其身軀可以任意扭轉屈伸，領悟龍游八方的真意後，高歡身軀如龍，間不容髮之際，在劍鋒下任意屈伸遊走。任憑北冥劍光如潮，也傷不到高歡分毫。

  御劍之法，講求的心無旁騖，身劍相合。秦恆劍光連轉，卻始終捕捉不到高歡身影，心分力散，就再難保持這種奇妙的御劍狀態。

  能用出近乎御劍的一擊，並非是秦恆的修為到了。而是他靈機一動，藉助劍器趁勢追擊，神魂、身體、劍器之間形成奇妙的和諧狀態，才有了威力驚人的一劍。

  一旦從御劍狀態中清醒過來，秦恆就怎麼也無法再施展出那樣的劍法來。劍勢一衰，北冥劍自發的如潮劍光也陡然一落。

  就在這時，高歡隨著萎縮的劍光閃到秦恆身前。這一變真是神出鬼沒，秦恆悚然而驚，抖動起伏的北冥劍一凝，化作一道湛藍劍光筆直刺出。沒有御劍的神妙狀態，秦恆的劍法依然不可輕辱。

  驚悚之下，神意本能反應的一劍，也達到秦恆的最高水準。秦恆體內的元氣也盡數貫注北冥劍上。另一個法陣北冥冰煞劍，當即被激發。

  北冥劍上的幽藍光芒，轉化成無數白色寒氣，募然擴散開來。白色寒氣是玄冥陰煞的至陰至寒之氣所化，看似飄渺，實際上卻是無數細碎的如針的劍氣所凝。

  千萬道北冥冰煞劍氣八方激射，沒有任何死角。只要在劍氣範圍內，就沒有躲避的可能。

  秦恆催發北冥劍上的一個法陣，已經是竭盡全力。但生死關頭，秦恆不顧一切的爆發潛力，終於也把北冥冰煞劍氣催發出來。這就是四階中品劍器之利，低階修者是怎麼也不可能發出覆蓋八方無法躲避的強橫劍氣，更不可能這麼順利容易的就發出如此威力的冰煞劍氣。

  秦恆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這次看你還怎麼躲。」北冥冰煞劍氣至陰至寒，三階修者，只要被劍氣覆蓋，就算不被劍氣凍死，也要被凍僵。

  到時候只要輕輕一劍，就能斬斷高歡人頭。秦恆現在對高歡是又恨又怕。高歡不但有強橫武功，還領悟了武道真意，這是秦恆所遠遠不及的。要不是有北冥劍在手，這次就要死高歡手上了。

  祖師堂的幾位首座，都是一臉嚴肅的看著照應玉璧。眼見秦恆催發出北冥冰煞劍氣，妙瑩嘴角微撇，露出不屑之意。

  要是沒有這柄四階中品的劍器，秦恆早被高歡一腳踢死了。雖然妙瑩另有打算，可見秦恆仗著劍器逞威，她心裡還是極為的不屑。同時也有些遺憾，法相的這個弟子，居然領悟了武道真意，悟性之好，三代弟子中無人可及。

  鍾君還是淡然微笑。

  玉蝶君悠然道：「勝負未定……」

  玉蝶君的話才說了一個字，玉璧上的戰局已經又發生了變化。

  白茫茫如霧如幻的白氣中，一道黑色身影沖天飛起，其矯健的騰空英姿，就像一隻飛天神龍。

  龍飛九天，鼓雲氣，盪風雷，氣動八方，君臨天下。

  高歡的騰躍身影，把白氣攪動翻騰，隱然已經有了龍飛九天的威勢。

  挺劍直刺的秦恆只覺白氣翻騰，眼前就突然失去高歡的蹤影，正奇怪之極，卻駭然發現一隻穿著麻鞋的正在踢向他的丹田。

  秦恆急忙吸氣收腹，身形暴退，避開高歡這一腳。高歡一腳不中，另一腳已經踢向秦恆的胸口。秦恆再退。高歡第三腳已經到了秦恆咽喉處，秦恆縮頸含肩，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受了驚的烏龜，腦袋幾乎都縮進了脖子裡。

  這一式神龜縮頭可是秦恆的得意身法。在這個危急關頭，秦恆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本能施展此招。

  祖師堂上眾人看了，也不禁要為秦恆的應對稱妙。

  高歡連環三腿，卻被秦恆接連避過。要知道高歡雖做龍飛九天之勢，他到底不是會飛的龍。若是一口元氣用盡，高歡在空中就再難以變化身形，也就再無法應對秦恆的北冥劍。

  就在這時，高歡上升的身形猛然一滯，電閃間已經是又連出四腿，一腿快過一腿，如雷轟如電掣，盡數轟在秦恆頭上。

  一口氣用盡的秦恆再無力退避反抗，只能在無比驚駭中眼睜睜的硬挨。幻化的腿影下，半縮進腹部的腦袋當場爆碎。紅的白的四方飛濺，如同千百桃花盛開一般。

  高歡則借力翩然飛出數丈後落地。

  迅疾如電，剛猛如雷，飄忽如風，輕盈如雲。高歡的飛龍在天，把四種不同層次的力量融合起來，形神兼備。秦恆空有四階中品的北冥劍，卻只能眼睜睜在高歡腿下受死。

  腦袋爆碎，哪怕是六階武者也要當場身死。秦恆雖死，可他縮成一團的無頭身軀卻挺了一下才直挺挺摔倒。

  直到此時，高歡一口元氣才再次轉了過來。剛才真是危險無比，勝負也只在一線之間。

  秦恆催發的北冥冰煞劍氣，威力極大。高歡要不是打通青龍輪的七處穴竅，體內青龍已活，當場就會被凍僵凍死。

  好在高歡的金剛五相輪的確神妙，最危急的關頭，展現出強大的抵抗力，硬生生頂著北冥冰煞劍氣，發出飛龍在天。

  明悟飛龍在天真意的高歡，人如飛龍，一飛沖天。秦恆沒能在立即後退閃避，勝負就已經註定。

  和殺風濤的不同，用青龍翻海腿擊殺秦恆時，高歡傾盡全力，完全說不上控制。中腿後的秦恆腦袋都踢碎了，死狀極為悽慘。

  高歡解下秦恆身上的劍鞘，把北冥劍綁在自己背後。高歡是不擅長用劍，可北冥劍如此珍貴，高歡怎麼會放過。

  「過了這一關，大概就剩下最後一兩關了。」高歡打開通道入口，心中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