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敵視

  深秋時節，天青氣朗，午後的秋陽正盛。

  蒼茫起伏的群山蒼黃枯紅，層次分明的秋色一直綿延到無盡遠方。秋高氣爽，登高望遠，俯覽山林間的壯麗秋色，原本是一件讓人身心舒暢的雅事。

  不過，站在高峰上的幾名少年卻肅然圍成一圈，無人去關注什麼山色秋景。深入妖獸無數的黑龍山脈，只要是個正常人，就不會有閒心去關注這些無關的東西。

  「這次，我們至少殺兩隻三階中品的妖獸才行。此中兇險，我也不必多說，大家都清楚！」面目俊美神態陰柔的彭秀環顧一圈後，緩緩的說道。尖利的聲音雖然故作沉穩，卻依然缺少足夠的威嚴。

  「金線蟒蛇，飛天猿、鐵背蒼狼，我們的目標是這三種妖獸。除非必要，我們絕不要和其他妖獸動手。要知道，其他的妖獸不但難以判斷等階，更不知道其價值。不值得冒險，一旦戰鬥起來，更容易驚動其他妖獸，讓我們陷入險境……」

  雖然事前說過，但在深入山脈之前，彭秀還是要再次強調。黑龍山脈深處，危險無比。幾個人修為淺薄，一定要避免出現任何低級的錯誤。

  「好了，別說廢話，哪個是跑來玩的麼！直接說正題……」彭秀反覆的強調，讓飛雪很是不耐，忍不住出言打斷道。

  飛雪黑衣雪膚，黑白映襯下愈見其肌膚雪嫩柔白。五官嬌俏柔媚，明眸彎如新月，生機勃勃又靈動明媚。頭上梳著一個斜斜的圓錐狀髮髻，用五色絲線纏成一道道，如同一個小犄角般，顯得調皮可愛。身軀雖然嬌小玲瓏，卻已經有了讓人神魂顛倒的嬌美。

  此時翻著新月般的明眸，嬌蠻中又有說不出的可愛。

  彭秀瞄了眼飛雪，微微笑道：「飛雪師妹說的是，到是我囉嗦了……」彭秀雖然不喜歡有人冒犯他的權威，對於飛雪卻不得不客氣。不止是因為飛雪的嬌俏美麗，更因為飛雪已經是一位三階中品的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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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土神州，敬鬼神者為法師，師法神聖仙魔。術士以術咒溝通天地，施展術法。兩者雖然都以神魂溝通天地元氣，施展法術。不同的是，法師信奉神聖仙魔，自神聖仙魔身上獲得力量。相比與法師，術者的道路更為艱辛曲折，但變化也更多，前途也更廣闊。

  飛雪能在如此年齡成為三階術者，絕對稱得上是天才。

  趙賀恭維道：「有飛雪師妹在，我們一定能完成任務。」趙賀身材瘦長，臉也瘦長，雖然一副討好的笑容，可那三角眼和密密麻麻的雀斑總是讓人那麼的不舒服。

  身材矮胖厚重的周萍也道：「有智謀深遠的彭師兄主持大局，有飛雪師妹這個天才術者，再加上趙師兄的輕功，五空的剛猛，大家全力配合，豈有不成之理……」

  周萍白白胖胖的臉本就一團和氣，笑起來眼睛、鼻子、嘴似乎要收縮成一團，看起來更是親和喜氣。周萍的話雖然也是拍馬屁，卻面面俱到，圓滑老道，絕沒有趙賀的生硬。一番話說出來，每個人都是心理舒服，氣氛頓時融洽起來。

  飛雪俏臉上笑容一閃而逝，白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高歡，不屑的冷哼道：「別的不怕，就怕有什麼廢物拖後腿！」

  飛雪又甜又軟的聲音卻尖利如刺，直指高歡，沒有一點的掩飾。原本融洽的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對飛雪的嬌蠻脾氣，彭秀也是有些無奈。作為小團體的首腦，卻也不能就這樣看著。只能耐心解釋道：「五空雖只有二階下品的修為，可一身的金剛五相輪卻是無人可及，有他的鋼筋鐵骨擋在前面，我們勝算大增。而且他經驗豐富，知道鐵背蒼狼和飛天猿的活動區域……」

  「鋼筋鐵骨、經驗豐富、嘿……」飛雪嗤笑一聲，卻再沒多說什麼。她是看不慣高歡這個廢物，卻不能否認高歡在經驗方面的優勢。

  「趙賀，你和五空前面先走探路……」彭秀不想再發生什麼口角，直接把高歡支走。按計劃，也是高歡和趙賀前面探路，他們在後面隨時準備應變。

  一直沉默的高歡點點頭，背起黑色大革囊，手持齊眉的鐵棍當先大步而去，從始至終都是眼眸低垂，沒有一句辯駁反擊，神色也一直溫和平靜。

  仿佛是逆來順受的溫馴，又仿佛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木然。

  穿越到五空身上已經十年了，高歡沒有發現自己有任何逆天的能力。不同的時空，不同的社會環境，讓兩個世界有著巨大的差異，前世的知識雖然大半失去作用，卻讓高歡有著與眾不同的開闊眼光和邏輯思維。

  觀察、分析、比較、綜合、概括、判斷，嚴謹的邏輯思維能力，不會因為外部環境的變化而失去作用。只說強大的理解能力，就讓高歡在學武的時候占盡優勢。

  而在人心險惡卻有複雜無比的現代社會中長大，高歡說不上精通陰謀詭計，可只論情商，高歡也算是這世界上的強者了。一群懵懂少年，如何能和他相比。

  有這些巨大優勢，不論是學習武功，還是處理人際關係，高歡都能遊刃有餘。只是修煉的金剛五相輪卻太過苦逼，讓高歡的處境日益危險。

  不過，高歡卻靠著百折不撓的堅忍、堅韌、堅毅，一路走到現在。區區言語的侮辱刺激，連輕風都算不上。

  默然不語的高歡這一起身，比最高的趙賀還要高上半頭，身上肌肉賁張，把黑色長衣撐得鼓鼓囊囊。就是最外面套著的那件紫黑色皮甲，也被撐的緊繃著。古銅色的肌膚，更讓五空看起來如同鋼鐵澆注一般，渾身上下都充溢著力量和強硬。

  光頭無發、手持八尺長烏鐵棍的高歡外形雖然強悍，可他額頭飽滿，目深眉禿，鼻直口正，尤其是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起來明澈平和，把身上的強硬兇猛氣息柔化下來。沒有眉毛，更讓他有了些滑稽的意味。

  在別人看來，高歡整就像是牛或是馬，雖然身軀強壯高大，卻只能任憑他們驅策使喚，卻不會做出任何的反抗。

  目送高歡和趙賀走出很遠，彭秀才柔聲道：「飛雪，你何必和五空見識。他不過是個人肉盾牌，有危險他第一個扛，分東西他分的最少，而且，最後的時候我們可以……」彭秀說著對飛雪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為了交好飛雪，高歡根本不算什麼。何況，一成收益也是價值不菲，彭秀根本沒打算給高歡。就算飛雪不殺，他也要殺，正好順水送了一個人情。

  飛雪笑嘻嘻道：「彭師兄，你好毒哦！」

  笑靨如花的飛雪，容光明耀，看的彭秀砰然心動。暗道：「好個小妖精。」雖說如此，卻也不敢妄動。要論修為，飛雪可是眾人之冠。何況，飛雪可不是單純的術士，她武功也非常精深，長的雖然可愛嬌媚，卻是一個絕對危險的小妖精，絕不好玩。

  周萍在一旁聽著，始終沒有插嘴，只是一臉憨厚的笑容，表達著對兩個人無條件服從的姿態。

  紅蓮寺內的殘酷競爭環境，讓這群少年有著超乎尋常的成熟。「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法則，更是讓所有活著的人都明白，該用什麼姿態面對強者。

  與此同時，和高歡並肩而行的趙賀忍不住問道：「五空，你怎麼得罪飛雪了，她幹什麼總喜歡針對你啊？」

  高歡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高歡的聲音極為低沉嘶啞，就像是嗓子完全啞掉，缺少正常人的音色變化和情緒起伏，極其特殊的口音讓人一聽就是印象深刻。

  趙賀知道高歡不是故作深沉，而是他肺部曾受重創，說話從來都是這樣。因為這個緣故，五空的話總是很少。

  而且，肺部重傷也影響了高歡的修煉，直到現在內力還無法完成周天小循環，卡在二階下品的層次難以晉級。

  趙賀拍著高歡肩膀一臉同情的道：「飛雪尖酸刻薄，也不用理會她。有事，哥們一定支持你！」趙賀雖然做出義氣樣子，但那副奸猾的容貌卻很沒有說服力。

  高歡誠懇一笑，領情道：「多謝。」

  趙賀還想再說，高歡豎起手指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妖獸耳目靈敏，在這裡不要多話。」五空聲音本就低沉沙啞，壓低聲音後，幾乎微不可聞。

  趙賀有些鬱悶，卻也不敢再多說話。畢竟，五空曾幾次深入黑龍山脈，經驗豐富，不是他可以相比的。

  深入山脈後，能走人的小路也沒有了。只有沿著樹木間的空隙，勉強可以走人。

  時值深秋，草木枯萎，枝葉凋零，也讓人的視野大為開闊。

  雖說如此，趙賀和高歡也要不時用長刀披斬樹枝蒿草，打出通道。幸好這個時候蚊蟲盡去，鼻端雖然儘是乾枯的草木味道，卻並不難過。

  站在山上俯覽，只見猿啼鷹飛，狼奔兔走，頗為熱鬧。可越是深入，山林間卻越顯靜寂幽深。兩個人「擦擦」的腳步聲。偶爾一聲鳥鳴，也是尖利刺耳，好像是什麼不詳的預兆。

  趙賀臉上的輕鬆也不見了，眉頭緊皺，三角眼游移不定，雙耳豎起不停的輕輕抽動，身體肌肉緊繃，腳下輕飄無聲，顯示出全神戒備的狀態。

  高歡看到趙賀的緊張樣子，心中有些好笑。嚴格說來，這裡還是黑龍山脈的外圍，除非運氣爆棚，才可能遇到高階妖獸。就是三階以下的妖獸，在這裡都很難遇到。

  憑五個人的力量，在這片區域，有足夠的力量應變。剛才高歡只是不想和趙賀廢話，才嚇嚇他。

  「哇嗷……」如同小孩嚎哭般的尖叫聲中，一到白影猛然自高空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