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至高

  陳睿手中的魔法牌，慢慢散落成發光的顆粒。

  對面的空間中，開始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透著隱隱的血紅。

  血紅的影子中，首先清晰的一隻眼睛，血紅色的瞳孔，這眼睛中，散發出最初始也是最終極的氣息，亘古不朽。

  這種眼神，如果換做離開兩界之門前往夢魘火山的陳睿，只怕看一眼就會灰飛煙滅，即便是剛踏入混沌之界的狀態，在這種眼神下，靈魂和意志也會瓦解。

  然而如今的陳睿，卻沒有魂飛魄散，只是直視著那隻眼睛。

  眼睛身旁的輪廓漸漸清晰，變成一個人軀，明明近在眼前卻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表面上並沒有磅礴驚人的力量，但之前那些聲勢驚人的「巨人」們，都是在這個人舉手投足間的力量之下就灰飛煙滅了。

  這個人的相貌若隱若現，似乎顯得完美無暇，最清晰的是眼睛——左眼血紅的瞳孔，右眼則是空洞的黑色，陳睿心中忽然靈光一現，驟然明白了過來，深淵！

  原來，幕後操縱一切的意志，也就是真正的深淵意志，並不是諸神，而是至高神！

  為什麼諸神在隕落後，會在黑暗的神性中重生？

  從那一刻開始，諸神就已經落入了至高神的棋盤。那麼，就算諸神真的毀滅掉世界完全復甦，深淵意志也會借著詛咒中的某種力量掙脫封印復活，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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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至高的算計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諸神也只不過是受操控的棋子而已。

  周圍的空間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所在，這個地方對於陳睿來說並不陌生。

  元素位面，封印至高神的存在。如今這個位面里，已經感受不到元素的氣息了，充斥的是另一種強烈千百倍的，偉大浩瀚的力量。

  元素界的生命力，包括應該不死不滅的大元素使。都消失無蹤了。

  宇宙的規則有生就有死，沒有真正不滅的存在，除非超脫於整個宇宙規則之上。

  陳睿沒有去考究元素界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的手中有光。三團光芒，散發出最本源的氣息：創造、毀滅、生死。

  傳說中，始創者用三天毀滅了原本的宇宙，用三天創造了這個宇宙，在毀滅和創造中間還有一天，一共是七天。

  陳睿在之前的意識中，親眼目睹了這個宇宙誕生的過程，結合超級系統的歷程，有了更進一步的領悟。前三天是「有」在「無」之中的醞釀，第四天是最奧妙的「無中生有」。第三天，則是「有」的誕生。

  正如《道德經》中所說，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至高神，在至高之鑰的召喚下，已經脫離了封印，而且還控制了代表「有」、「無」和「有無」這三大奧妙的最強本源。

  「你是誰？」深邃如天空般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似乎對這隻螻蟻沒有湮滅感到奇怪，雖然擁有奎麗安娜的主導意志，對陳睿並不陌生，但在至高神看來，這種螻蟻根本就不值得記憶。

  陳睿沒有出聲，只是靜靜感受和理解著這句話在靈魂中震盪的力量。

  「回答！」

  周圍的空間一顫。陳睿的身上出現無數撕扯的力量，卻被某種力量阻隔了下來。原來，魔法牌之前散落的光點，並沒有消失，而是覆蓋在他的身上。保護著他。

  在這股力量的攻擊下，光點露出了最後的形態，劍、指環、面罩、盾牌、鎧甲、披風、靴子。

  已經消失全套七神器，重新覆蓋在了陳睿的身上，連為一體，散發出以前所不具備的精純力量，中蘊含著某種生死間的至理，這是真正的七神器，也是路西法留給他的最後禮物。

  七神器中，曾經蘊含著路西法的靈魂脈之力，也就是生死之書部分本源，第二次諸神的黃昏後，路西法的靈魂隨著至高之鑰分裂成七部分落入魔界，受生死之書的本源之力影響，魔界誕生了七大王族。

  這也是七神器只有七大王族才能施展原因，當然，陳睿這個bug除外。

  如今的這七件裝備，已經不是至高之鑰了，只是七神器。

  「只是失去了靈魂的垃圾而已。」對面的至高神的聲音中多出了一絲不屑，不屑中也帶著淡淡的怒意，不是對「螻蟻」陳睿的，而是對過去的至高之鑰。

  話音剛落，七神器上驀地出現了大量的裂痕，就算是號稱最強的幻魔盾也是如此。即便本身蘊含著生死之書的某種奧妙，但在至高的絕對力量，依舊不堪一擊，只是一句話的力量，就紛紛龜裂了。

  恐怖的力量穿透了七神器，包裹住了陳睿，他的身軀驟然變得模糊起來，七神器也在迅速分解。

  至高神沒有再看這隻被輕易毀滅的「螻蟻」，自顧自地說道：「這麼多年了……吾終於逐步領悟了生死之書的奧妙，就算沒有開啟生死之書，就算那些愚蠢的棋子失敗了，吾要解開封印也只是遲早而已。如今『創造』、『毀滅』、『生死』都在吾之掌控中，沒有人再能阻止吾重新毀滅、創造整個世界。」

  陳睿的聲音響了起來：「諸神已經隕落了，生死之書、創造之書、毀滅之書都在你的手中了，為什麼還要毀滅世界？」

  「你居然沒有湮滅？」至高神微微驚訝，就看到陳睿原本稀薄如煙霧的身軀又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至高神清晰地感覺到，這隻「螻蟻」的瞳孔中似乎隱隱閃耀著璀璨的星光，那種璀璨就算是他都不能無視。

  七神器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完全瓦解還是被收了起來，至少，對於現在的陳睿來說，不需要了。

  「新晉的神靈？」至高神終於用正眼看了過來。

  此時陳睿的意識中，正在發生著某種天翻地覆的變化，這種變化從在與奎麗安娜戰鬥時就已經開始萌生了。

  融合的星座，熾熱的生命。燃燒一切的戰鬥，不僅是對深淵意志的衝擊，也是對「超越」的觸碰。

  在吞噬那部分神威後，雖然身體遭受了重創。但某種原本朦朦朧朧的感覺愈發變得清晰起來。

  更多的「清晰」發生進入混沌之界後，在路西法靈魂中的經歷。

  觀看宇宙演變的過程中，整個意識和感悟不知不覺地衝破了一個臨界點，是剛才至高神用至高之力湮滅他之時，等於在他面前完全打開了一扇門。

  沒有戰鬥中強勁地突破，沒有瀕死前的小強爆發，也沒有與奎麗安娜戰鬥時的燃盡一切，只是「自然」。

  與當初深淵入侵急於突破卻始終無果的感覺完全不同，在面臨著湮滅的最後一刻，徹底放下一切的平靜之中。反而自然而然的，觸摸到了一直無法觸及的東西。

  超級系統星神殿的「狀態」光屏中，三維人體的頭部出現了一個慢慢亮起的光球，和下方的六個一起，排成一條直線。垂直貫穿在「人體」的中心。

  第七個光球，也是最後一個，光球中的字是：「易」！

  至此為止，所有的光球都點亮了，罡、煞、烈、法、化、衍、易。

  一共是七個境界。

  奇怪的是，最後一個七星進化的境界時，沒有增加新的技能。也沒有新的能力，反而原本所有的能力或數據都漸漸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全新的感覺——易？

  陳睿正在似懂非懂的領悟之中，只聽至高神沉聲道：「想不到繼我和那些嘍囉之後，這個信仰已經急遽衰敗的主位面還能夠誕生新的神靈。你……與剛才那些嘍囉完全不同，給我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似乎不在掌控之中。正因為有你這種威脅的存在，所以我必須毀滅這個世界，重新創造一個更完美的世界。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也將觸摸到始創者的感悟，真正成為沒有瑕疵、擁有絕對掌控的至高之神。主宰整個宇宙。」

  陳睿搖搖頭：「只是為了所謂的絕對掌控，你所操控的深淵意志就誘導那些愚蠢的諸神毀滅了幾乎所有的位面，現在又要殺死這個主位面最後殘存的生靈？」

  「你居然在為這種事情疑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擁有現在這種力量的。」至高神聲音多了一分錯愕，「在我印象里，『憎恨』應該對你說過一句話吧。弱小，原本就是最不可恕的原罪。」

  「弱小不代表他們因此而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更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剝奪他們的存在意義。」陳睿搖搖頭：「在我的理解中，你眼裡的螻蟻，構成了這個世界根基的千千萬萬的生命，才是整個世界的屋脊。」

  「愚昧之輩！」至高神不屑地搖頭道：「你根本就沒有神所應有的覺悟，更不敢直視的內心，吾現在就賜予你這種覺悟……」

  說著，至高神的左眼閃了閃，陳睿的身體中漸漸分離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人來。

  「直視你心中的黑暗吧。」至高神的笑聲中充滿了森然，原本心中對這個這個新晉的神靈還有幾分忌憚，但現在看來，這傢伙的弱點太明顯了，只要映像出此人心中的黑暗神性，根本無須自己出手，就能不戰而勝。

  「這就是至高的詛咒之力？諸神當年因為苟活的欲望屈服在黑暗神性之下，也因此落入了你的掌控。可以猜得出來，他們毀滅所產生的力量，有大半是通過被這種神性汲取而傳輸給了封印在元素界的你，怪不得你的實力能恢復到現在這種程度。那些可悲的傢伙，還在妄想復甦後，奪取我的至高之鑰繼續封印你，只要他們完全復甦，你也會直接解開封印降臨吧。」

  至高神傲然道：「吾之意志，原本就不是那些愚蠢的嘍囉所能撼動的，既然當年敢以下犯上，就要有付出相應代價的覺悟，不過，你現在應該多擔心一下自己。」

  陳睿雙目透著洞徹的光芒，看著前方和自己相貌、力量一般無二的人，忽然笑了：「我和他的戰鬥不止一次了，他有一個名字，叫做修羅。」

  原來，這個「黑暗神性」居然就是原本已經消失的修羅。

  「他曾在我的心裡消失，但是，我明白他始終存在著，就好像我自己一樣。」陳睿慢慢地朝修羅走去，「在人生的歷程中，我一直在直視著他，也在直視著自己。」

  修羅看著陳睿的走進，並沒有動手，而是仿佛鏡子一樣露出同樣的微笑，兩人的身影合為了一體，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至高神終於動容，連諸神都為之屈服的「自我」，居然如此輕易就被這個人征服了。

  或許並非「征服」，從一開始，對他來說，「黑暗」就沒有任何威脅，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一句——我一直在直視著他。

  事實上，並非什麼都沒有發生。在陳睿走入修羅的一剎那，超級系統內奇異的感覺愈發強烈了，變幻間，所有的數據、能力包括星神殿完全消失了。

  只有宇宙浩瀚如故，璀璨依舊。

  那些消失的東西，也許從來就沒有在這個宇宙中真正存在過，而陳睿的心中，又是最真實的存在。之前還是隱約觸摸到的力量，已經慢慢掌握在了手中。

  超級系統，是真正宇宙。

  之前所顯示的數據，只不過是宇宙變化的一種而已，黑暗、光明，毀滅、創造，生、死……同樣如此。

  萬變歸宗，終是要歸為初始的本無。

  無光無象，無形無名。

  這就是易。

  領悟之中，陳睿的瞳孔中璀璨的星光消失了，整個人的氣質卻顯得愈發浩淼無垠。

  至高神終於開始正視起陳睿來，這個人的執著和氣息都非常奇特，絕不是普通的神靈可比，某種危險感覺也越來越清晰了。生平第一次，面對一個敵人，產生了這種感覺。

  「既然如此，你還在猶豫什麼？」至高神冷笑地著問道，這個位面的力量都融入了這句話之中，化作一股尖銳的力量，朝陳睿直迫而來。

  至高神主動出手了，到他們這種境界，言語之間的交鋒，已不是簡單的心理戰術，也不是言出法隨這麼簡單，而是一種直面心靈的莫大規則之力。

  一旦心靈出現了破綻，就會被完全壓制，後續的攻擊也會處於絕對的下風。所以，這不僅是力量的抗衡，也是心靈的較量。

  心，是無法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