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古史

  凌陽界，起源歷5647674年。

  半神族四尊大聖死而復生，籠罩於半神族領地之內的禁道神紋，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舉世震動。

  次年，君玄繼任半神族族長，將凌陽界內的半神族一併整合，遴選精銳，發出檄文，代天伐神，正式與神族宣戰。

  相較於這個消息，另一個消息則是更為驚人，得神王親口印證，萬古不世出的妖孽，陽，隕落了。

  陽連斬四尊大聖的戰績傳出之後，神族之中，已經隱有傳言，陽極有可能會繼任神王之位，如今卻又突然傳出其隕落的消息，連死因都無法查證，幾乎是處處透著詭異。

  同年，凌陽天地法則異變，枷鎖漸重，界內所能發揮出的戰力，不足界外三成，天劫威能暴漲，凝結領域，困難了十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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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族腹地。

  青灰色的古樸大殿懸於半空，所有神族高層包括妖魔二族的部分強者，都收到了邀請，來到了此地，商議戰事。

  前不久，神王宣布了閉死關，神族大權移交到了陰的手中，一切事務全部交給了陰來處理。

  「金烏一族缺席，魔族倒是永寧大聖親自來了，無垠海來了一位大聖，妖族沒有大聖前來，領頭的戰血麒麟一族的聖者，修為很強，即將成為大聖。」

  大殿的角落之中，瑤掃視著殿內諸多身影，給一旁的陰簡單做個了總結。

  「人族呢？」陰隨口問道。

  「我沒有邀請人族，匡少清壽元無多，離死不遠，看在陽的面子上，讓他安度晚年吧。」

  聽到陽的名字，陰眼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一絲遺憾，明珠玉碎，總是會讓人覺得惋惜。

  陽的出現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流星，雖然醒目，但可惜僅是一剎芳華，太過短暫了。

  殿外。

  一尊純血古神抬手，擋住了燁的去路，神色漠然：

  「此地人族沒有資格入內，退下。」

  「他是陽的弟子，與旁人不同，准他入殿旁聽。」

  見到這一幕，不遠處的夏開口，給燁解了圍。

  神族對於人族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未發生多大變化，常年以來，他們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半神都未曾被他們放在眼裡，何況是人族。

  陽在時，人族在他們眼中，也只能算是炮灰，何況現在陽已經不在此世。

  大多數純血古神根本看不起除了神族之外的一切生靈，相比於氣焰囂狂的半神族，純血古神這種目空一切的態度，才是真正的驕橫跋扈，幾乎是源自骨血之中的自傲。

  這一場集會結束的異常之快，翌日神族便聯合了妖魔二族迎戰半神族，人族則是同樣被送往了戰場，抵達了最前線。

  自這一年開始，起源歷作廢，史稱神戰元年。

  …………

  …………

  神戰歷2674年。

  神戰開啟以來，戰局推進的並不順利，純血古神可戰之兵數量太少，與半神族正面交鋒，損失極大，十萬神眾，僅剩不足七萬，銳減三萬餘，迫切的需要新鮮血液補充。

  不得已之下，純血古神捨棄了此前的血脈禁令，再度與三族有了通婚。

  對於崇尚血脈的神族而言，繁衍，是第一要務，同樣也是本能。

  包括瑤與夏在內，所有成年的古神，都接到了繁衍血脈的族令，壓力極大。

  瑤與夏較為特殊，身懷王血，在如今這種局面之下，自然不能與外族通婚，血脈優異的同族人，可供選擇的數量太少。

  尤其是瑤，她的身份，註定了不可能做某一人的妻妾，擁有多位夫婿，也實屬正常，這樣一來，她的選擇面，更為狹窄。

  最為關鍵的是，她的修為，已經在前不久踏入了空境巔峰，即將躋身神冥境，能跟她孕育子嗣的，至少也得是這個層次的強者。

  凌陽南域，前沿戰場。

  天地間血雨飄搖，每過一段時日，都會有隕落的至尊，所有生靈都已經習以為常，飲血雨修行，幾乎成了常態。

  神族大營之內，瑤抬手散去了族內長老發來的傳訊，望著天空中飄落的血雨，不禁嘆了口氣。

  傳訊的內容除了關於成婚一事，再無其他。

  轟隆——

  蒼穹之上又是一道血色雷霆划過，未曾停歇的血雨，有了愈發磅礴之勢。

  片刻之後，一道身影自虛空中走出，將一顆首級扔到了瑤的腳下。

  瑤隨意瞥了一眼，是半神族的一位空境至尊，她收回視線，打量著眼前的燁，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燁如今的修為跟她相仿，抵達空境巔峰的時間，甚至比她還早了數百年，只是未曾尋到躋身時空領域的門路，否則早已跨過了時空壁壘，天資自然不必多言。

  再者，燁是她看著長大的，一路走來，也都是待在她身邊，知根知底，如果說要成婚，他無疑是相當合適的人選。

  「小鬼。」瑤開口叫住了準備離去的燁。

  燁微微一怔，小鬼這個稱呼，他已經很久沒有從瑤的口中聽到了。

  「你想不想娶我？」

  瑤的臉上沒有絲毫羞澀之意，語氣平淡的波瀾不驚，問出的問題，卻是如同驚雷，炸的燁有些發蒙。

  回過神後，他的面色一時變得有些精彩，視線亦是飄忽不定。

  見到燁臉上的遲疑之色，瑤瞬間眯起了眼，驀然起身，抬手自虛空中抽出了戰矛，抵上了燁的咽喉：

  「你若敢搖頭，我把你腦袋砍下來，掛在大營門口！」

  她不允許自己被拒絕，這是無法言喻的奇恥大辱。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瑤掌間發力，矛鋒劃開了燁喉間的肌膚，催促道：「說想！」

  「想……」燁慢吞吞的開口，眸色漸深。

  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瑤滿意的收起了戰矛，看著好似還在發呆的燁，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她成婚，不是兒戲，燁現在的身份，太低了。

  哪怕是空境至尊，天資妖孽，但在神族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要迎娶神王之女，他還遠遠不夠。

  至少，燁需要一層拿的上檯面的身份，才有迎娶她的資格。

  沉思了許久後，瑤翻手取出了一枚玉匣，心中逐漸有了些想法。

  「這是何物？」

  感受到玉匣之中透出的恐怖靈韻，燁眸光一動，有些驚異，玉匣之中放著的，明顯是一件超越了至尊層次的珍寶。

  「陽給我留下的東西，保命用的，有起死回生之力，就算只剩一縷殘魂，也能救回來。」

  瑤沒有過多解釋，略微思考之後，將玉匣收起，起身離開了大營。

  神戰歷2675年。

  陰祭祀凌陽天地，昭告神族內外，收人族燁為義子，賜古為姓，入神族族譜，享血食供奉。

  這一消息，震動了整個凌陽，在神族之中，陰如今是除了神王，地位最為崇高之人，收人族為義子，無疑是自降身份。

  再者，陰的膝下沒有任何子嗣，燁等於是成了陰的獨子，身份可謂是一步登天。

  對於陰突然如此做的原因，各方勢力眾說紛紜，最終只有一條傳聞，看上去較為可信。

  陽與陰私交甚篤，看在陽的面子之上，燁近年來又崢嶸初顯，陰這才有了這個想法。

  但其中具體內情，旁人根本無從得知。

  次年，燁迎娶神王之女瑤的消息，再度引發了凌陽地震。

  成親之日，久不露面的神王，親自出關，主持了大婚，當眾對燁表示了讚賞。

  娶了瑤，燁等於又成了神王的半子，身份之尊貴，在神族之中已是獨一無二。

  …………

  …………

  神戰歷3567年。

  燁堪破時空之秘，凝結道花，踏入神冥境，成為了真正的人族共主。

  同年，他以陽留下的武道真意結晶為主體，融入天靈玉，匯集人族所有八階以上強者的神魂寶血，鑄造出了人族史冊，鎮壓一族氣運。

  神戰歷5247年。

  燁與瑤的長子降生，取名為『珏』，戰局的天平逐漸向神族傾斜，人族羽翼漸豐。

  神戰歷6348年。

  燁與瑤孕育出了二子，取名為『修』，同年，長子珏已是成道至尊。

  神戰歷21510年，妖魔二族反水，戰局大亂。

  魔族二聖聯手，以雷霆之勢，伏殺了神族四大家族族長之一的『影』，同時重創了『雷』家家主，抽走了他大半精血，已成覆巢之勢，危如累卵的半神族，得到了喘息之機。

  自此開始，神族連連失利，人族的發展，同樣受到了打壓。

  …………

  …………

  神戰歷62875年。

  數萬載以來，神族在戰局之上連連失利，對於神族的一些舉動，半神族早有應對，好似有未卜先知之能。

  這種情況，屢屢出現，很快便有人發現了異常。

  再明顯不過，神族之中，有了內鬼。

  有大聖一級的存在出手，推演天機，針對內鬼的追查，很快便有了眉目。

  但其結果，卻是令神族上下一片譁然，所有線索的矛頭，都指向了珏與修二人。

  這兩人在神族之中的地位極為特殊，雖是半神，但身為神王的直系血裔，依舊享受到了尋常純血古神無法比擬的特權，又是天資出眾的妖孽，這般做法，完全無人能理解。

  瑤身為神王之女，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問題，如此一來，所有的質疑，都鎖定在了身為父親的燁身上，包括他身後的人族，都受到了懷疑。

  「當初瑤下嫁人族，我就不同意，容人族玷污王血，這就是惡果！」

  「最初時我就說過，燁的天資的確妖孽，但也不至於我神族如此拉攏，他又不是陽，即便是陽，神王也未曾親自出面將其收入族內，王上對燁太偏愛了。」

  「照我看來，珏與修這麼做的原因，與燁脫不開關聯，理當嚴查！」

  大殿之中，神族諸位族老盡皆憤懣於胸，指名道姓的怒斥，毫無遮掩。

  珏與修的作法，再一次讓他們感受到了背叛，先是雜血一脈，後是妖魔二族，他們的心理防線在不斷崩塌，逐漸習慣了質疑一切，愈發暴躁。

  陰高坐諸位，默默觀望，待一眾族老漸漸平息之後，方才開口：

  「此事本座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

  …………

  諸位族老離去後，陰很快找來了燁。

  「你是珏與修的父親，他二人出了問題，你的嫌疑也無法洗清，現在神族之內的各位長老，已經開始懷疑包括你在內的人族，你要早做決斷。」

  「自陽消失之後，神王也已經不復從前，凌陽界內傳言四起，說神王早已死去，如今坐於殿中的，不過是一道化身，對此神王也是全無反應，其中真偽……我不敢去想。」

  陰面色沉肅：「這一場戰爭，已經打了六萬餘載，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應當明白。」

  這一戰已經打了太久，神族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四萬族人，族群的延續，都快成了問題，珏與修的事，只是一根導火索，引出了神族內部的躁動不安。

  「我不會逼你。」陰緩緩合上了眼帘：

  「你自己選，要人族，還是要保珏與修。」

  聽著陰的話，燁陷入了沉默，半晌後，轉身離去。

  …………

  …………

  「他們是雜血，沒有神魂，沒有來世，死了就是死了。」

  瑤注視著眼前的男人，面色冰冷。

  「我知道。」燁神色平靜，眸似寒潭，籠罩著一層薄霧。

  「人族比你的骨血更重要？」

  燁陷入了沉默，掌心微緊，半晌之後方才有了反應：

  「嗯。」

  「為什麼不能想想其他辦法？哪怕關押，流放，非要到趕盡殺絕這一步？」

  「那些族老不會信。」燁緩緩搖頭，凝視著瑤：「或者……你看著我把他們都殺光，然後殺了父神，再殺了神王。」

  「還有別的路……」

  瑤深吸了一口氣：「帶著珏與修，跟我離開凌陽……」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燁合上眼帘，掩蓋住了眸底的神色波動：「凌陽天不會放手……來不及了。」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面對瑤有些失控的情緒，燁不再開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你若真要殺他們……」一瞬之間，瑤好似被抽走了脊樑，眉宇之間布滿了疲憊：

  「先斬我。」

  …………

  …………

  數日之後。

  當著一眾神族高層的面，燁親手斬下了珏與修的首級，掛在了神族大營前的戰旗之上。

  「逆子伏誅，燁自知有愧神恩，即日起，永駐戰場，直至戰局平穩，凌陽安定。」

  留下了這一句，燁便轉身離開了大營。

  夏匆忙追出，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瑤在哪兒？」

  「傷心過度，我已送她回祖地修養。」

  燁淡淡開口，神情中看不出絲毫異常，緩步離去。

  只留下夏在原地，滿面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