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決議

  考慮到後續神戰的影響，石嵐思慮了幾日後，找來了匡少清，請他組織人族強者，出去收容四域之地的人族。

  半神族一旦開戰，整個凌陽都會陷入戰火之中，這或許是她徹底整合凌陽人族的機會。

  這件事，匡少清去做，遠比石嵐自己出面要好得多，同時，她也想試一試，能否藉此機會尋到那位亡古大帝。

  後世對於這位大帝的褒貶不一，石嵐所了解的也只是一些瑣碎的記錄，不過這種影響了歷史走向的人物，她自然想要一會。

  將一切雜務安排妥當之後，石嵐開始了又一次閉關。

  上次去見神王，她並非一無所獲，如今憑藉聖魔眼，她已能看到通往時空領域的路，雖然可望而不可及，但至少有了目標。

  神王當初的話，她也牢記於心，踏入十階的關鍵，無非就是在於時空法則，沒有道果，無法開出道花，就無法藉此進入長河之中，於過去未來凝聚化身，留下痕跡。

  若是將生靈比為橫渡汪洋的人，化身就如同停歇的浮木島嶼，沒有這些化身的支持，生靈根本無法橫渡時空長河，抵達彼岸。

  如今的石嵐，心中已經隱約有了一個想法，如果無法凝聚化身，她便想要嘗試將自己的肉身，打造成一條足以在時空長河之中航行的船，藉此來抵達彼岸。

  她要嘗試將時空法則融入自己的臟腑，乃至於四肢百骸之中，只要對於時空法則的理解足夠深厚，她必然能夠強行開啟通往時空長河的大門！

  

  參天靈木之下，石嵐席地而坐，身前懸浮著一面尺長的琉璃寶鏡，鏡面之中一片混沌，充斥著濃郁的時空法則波動。

  宙鏡是她先前抽獎之中，最為珍貴的至寶，截取了部分時空長河之力，具備不可思議的神異之處，這是目前她能夠接觸到時空法則的最佳途徑。

  縷縷霞光自鏡面之上流淌而出，自石嵐的身軀之上划過。

  光陰在她的身上流淌，瞬息之間，她的肉身便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洗禮，血氣不再鼎盛，開始衰退，甚至透出了一絲腐朽氣機。

  在時光法則的沖刷之下，短短片刻之間，她的壽元就已近乎消耗殆盡，肌膚失去了光澤，眸中神光不再，一片渾濁，臨近生命終點。

  再往前，便是血氣枯竭而亡。

  在肉身即將腐朽的一刻，霞光驟然逆轉，向著宙鏡回流，石嵐衰敗的氣血開始逐漸充盈，片刻之後，很快便恢復鼎盛。

  但回流的時空法則並未停止，石嵐的容貌開始發生顯而易見的變化。

  她的年歲本就不大，骨齡不過兩百餘，在時空法則的洗禮之下，幾乎是眨眼之間，她便退化成了剛剛滿月的女嬰。

  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的修為，依舊停留在空境。

  這種逆轉時光的感受，當初在黃泉之下，直面世尊之時，石嵐也曾有過，但那時，隨著時光的倒流，她的修為也在暴退，而且那時她成道不久，感受遠沒有此刻清晰。

  如此往復了數次，在新生與瀕臨死亡之間徘徊了許久之後，石嵐逐漸停下。

  她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無論時空法則來回沖刷多少遍，她的肉身永遠被歲月的力量影響著，無法避過法則的侵蝕。

  要在時空長河中航行，她要做到沐浴在時空法則之中時，肉身不會受到其影響。

  話雖如此，但這一點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主宰一級的強者，隨著時光的流逝，沒有源力補充，壽元也會逐漸縮減，走向破滅。

  如果石嵐的肉身當真抵達了那種境界，那就意味著她擺脫了壽元的枷鎖，這無疑是顛覆了大宇宙中的所有法則。

  …………

  …………

  轉眼之間，已是數載。

  一封傳訊自天外而來，喚醒了潛心鑽研時空法則的石嵐。

  掃了一眼後，石嵐眉心微攏，這是瑤的傳訊，想要見她一面，但並非是以她自己的名義，而是代表神族與她會晤，顯然是出了什麼問題。

  石嵐當即出關，離開了山谷，剛出門，她便感受到了瑤的氣血波動。

  瑤就等在谷外不遠，跟在她身旁的，還有十餘人，其中至少有三尊踏入了時空領域的至強者。

  見她出關，瑤迎了上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愁色。

  「出了什麼事？」石嵐疑惑。

  瑤輕輕搖頭，取出一面血紗，籠罩了四周虛空，隔絕了外界的感應之後，方才開口：「原本族裡幾個長老要親自來，都被我攔下了。」

  「你的動作太大，妖魔二族之中，甚至神族之內的部分人，都對你有些微辭。」瑤微微蹙眉，一聲輕嘆：「你收容的人族數量太多，他們在懷疑你的用心。」

  言罷，瑤簡單給石嵐介紹了一下外界的形勢，除去命喪半神族捕獵之中的，凌陽人族如今已有大半掌握在了石嵐手中，餘下的一些人族部落，也是因為與半神族有些姻親關聯，又或是本身就被半神族豢養，才得以暫時免遭荼毒。

  如今半神族一日比一日放肆，開戰已是眼前的事，一旦打起來，產生的損耗是極為驚人的，其中最為關鍵的，無非是填飽肚子的血食。

  如今古獸突然絕跡，妖魔二族數量又極為龐大，每一日的耗費都很驚人，妖族之中已生亂象。

  在妖魔二族的強者眼中，石嵐收納如此之多的人族，有『屯糧』的嫌疑，用心自然值得懷疑，尤其是在這種戰局一觸即發的時刻，每一個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神王出事了麼？」

  聽過之後，石嵐心神微緊，這種局面，神王都沒有出面彈壓，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現在出不了手。

  「父神閉關了，誰也不見，所有的事務是大長老在處理。」

  說到這裡，瑤又有些發愁：「雜血先前大肆捕獵，或許就是在提前為開戰做準備，只怕忍不了太久。」

  她雖然沒有將半神族放在眼裡，但卻沒有自大到認為沒了父神坐鎮的神族，還能輕易將半神族擊垮。

  聞言，石嵐稍作沉吟，而後問道：「神族想要我如何做？」

  今天瑤以神族的名義來此，顯然是神族中討論出了一些結果。

  「族內如今已經決定啟用妖魔二族，人族不可能一直躲在你這裡置身事外，你如果一定要保人族，至少要抽出一部分力量，作為預備戰力，匡少清必須在內。」

  言罷，瑤又緊跟著補充了一句：「五階以下的就不用了。」

  一旦開戰，五階之下，連炮灰的水準都夠不上，只能算是備用口糧，就跟那些低等妖獸一樣的下場，陽對於人族的偏愛，她不理解，但也不希望陽因此而傷心。

  「我明白了。」石嵐頷首，這件事她沒有辦法拒絕，也根本不能拒絕。

  神戰一旦開始，就是波及整個凌陽的巨變，她沒有能力去庇佑整個人族作壁上觀。

  …………

  …………

  凌陽南域，浩瀚的平原之上，成百上千的浮島凌空，滾滾靈泉如同大江翻騰於虛空，穿梭於島嶼之間，隱約聚攏著整個南域的天地元氣。

  浮島群中心，佇立著一座黑色大殿，殿宇四周環繞著血色神環，瀰漫著一絲粘膩的甜香。

  殿宇之內，兩道身影相對而坐，靜默不語。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身披黑衣，四旬上下，眸中是一雙血色豎瞳，膚色暗灰，泛著一層金屬光澤。

  坐於他對面的則是一位女子，墨發蓋膝，身材豐腴，隨意披著兩條窄長軟緞，勉強遮住了部分欺霜賽雪的瑩白肌膚。

  片刻後，虛空泛起一絲漣漪，一位白髮少年踏入大殿，手中緊握著一塊古玉符：「昆玉主宰傳來的命令，令我等三月之內與神族開戰，務必要逼神王出手，他與其餘三位主宰已在界外等候時機。」

  聽到此話，席地而坐的兩人沒有多少反應，女子先行開口，語氣平淡：「凌陽天道不會坐視不理，昆玉剛晉升主宰不久，即便有人助拳，在凌陽界內，也不會是神王的對手。」

  「一旦開戰，就沒有餘地可言，神王出關，昆玉出手不及，我等彈指之間，就要魂飛魄散。」魁梧男子接過了話，眉宇間有一絲沉重：

  「君玄，我等與他們不同，沒有來生可言，只能爭此世，一旦失手，便是滿盤皆輸，沒有回頭路可走，你要考慮清楚。」

  「昆玉主宰前日已經與凌陽天道取得了聯繫，天道支持我等開戰，幾位主宰入界時，祂不會出手幫神王。」君玄再度拋出了一條訊息。

  聞言，兩人皆是神情微震，異口同聲：「當真？」

  沒了天道的支持，神王再強，也只是一人，四對一，昆玉的優勢顯而易見。

  見白髮少年點頭，兩人不再遲疑，開始考慮開戰事宜。

  魁梧男子思慮片刻，沉聲道：「妖魔如今已歸至神族麾下，人族四散而逃，一旦開戰，以現在血氣精元的儲備，無法支撐太久，即便以戰養戰，也會出現巨大損耗。」

  「按照先前的預估，獵殺三分之二的人族，就已經足夠打上百年大戰，現在怎麼會差這麼多？」君玄立時皺眉，這幾年他都身在域外，對於凌陽的形式並不清楚。

  「現在的人族，大多已經跑到了神族腹地，被那個叫陽的小輩收容。」魁梧男子微微搖頭，略微解釋道：「除了我等豢養的部族，現在南域之地，已經看不到人族部落了。」

  「陽的修行速度有些詭異，或許身上另有隱情。」一旁的女子蹙眉：「多有傳言，她是神王流落在外的骨血，空穴來風，此事並非沒有依據。」

  「不必考慮這麼多，開戰之後，找機會直接宰了她，一勞永逸。」君玄搖頭，眸光冰冷：「她不可能在神族腹地待一世，神族也不會允許人族隔岸觀火，遣幾個人族混進去盯著，總能尋到機會。」

  先前如果不是陰橫加干涉，他早已送她魂歸九幽，陽的天資他自然清楚，否則也不會動如此殺機。

  「就算有了機會，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女子神情恢復了平靜，搖了搖頭。

  「她現在修為不過空境，殺之易如反掌，拖到她踏入神冥，變數只會更多。」君玄並不在意，擺了擺手：「屆時我伺機出手即可。」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這種妖孽，最好一棍子把她直接打死，不然後患無窮。」女子抬起指尖，將一縷髮絲捲入掌心，輕聲道：

  「她或許還有秘寶護身，以免意外，最好是我等幾人一同出手，讓她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不給任何翻身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