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異變

  「伐天……」

  聽到了石嵐的回應，神王沒有再問，只是一聲輕嘆：

  「對於你要走的路，我無法給出指引，但往後你可以常來，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多謝神王。」

  石嵐帶著感激道謝，神王沒有任何幫她的理由，這等人物的指點，可遇而不可求，是大恩。

  她的修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斬道重新來過，自然不現實，如今只能算是有了個大概的方向。

  目送石嵐離去，神王一陣失神。

  許久之後，他仿若下了某種決斷，眉宇間透著如釋重負般的輕鬆之感。

  

  …………

  …………

  落日被暮色漸漸吞沒，皓月隱現，星辰懸掛於蒼穹之上，閃爍著微光。

  石嵐踏著晚風回到幽谷，剛停下腳步，便聽到了一陣嘈雜之音，自谷內深處的演武場傳來。

  青石板鋪就的演武場上，圍滿了半大的少年，竊竊私語。

  演武場正中，燁被血氣凝結而成的紗帶困縛，吊在了半空，身上帶著鞭痕，皮開肉綻，此刻雖是面無表情，但眼中卻是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服。

  「小鬼，你最近修行是不是懈怠了，光長個子，修為都沒什麼長進。」

  瑤手中攥著血色長鞭，繞著燁打轉，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察覺到燁的不服氣，笑意更盛了三分。

  見到這一幕，石嵐並不覺得意外，甚至已經有些習以為常，瑤天性貪玩，無論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都不足為奇。

  對於瑤而言，能稱得上朋友的，只有她一人，神王之女這一重身份，已經註定了瑤與其他生靈之間，隔著一道永遠無法跨過的天淵。

  燁如今算是石嵐身邊走的最近的人，瑤無聊時，時常會借指點燁修行為由，逗引他取樂，這也算是瑤為數不多的惡趣味。

  對此，石嵐一向是當做沒看到，她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對於燁也基本是處於放養狀態，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玩，但瑤也是給出了一些指點的，對於燁的修行，多少有些幫助。

  石嵐見怪不怪，可對於四周那些才來谷中兩三載的少年而言，這幅場景就不多見了，皆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動。

  察覺到了石嵐的到來，瑤眸光微亮，收起手中的血色長鞭，解開了被吊在半空的燁，一步跨至她跟前：「現在有空閒了麼？」

  「怎麼了？」石嵐一怔。

  「帶你去個地方。」瑤神秘一笑。

  石嵐正要點頭之際，忽然之間，心神一陣悸動，感應了片刻之後，她便尋到了根源，源自香火願力。

  這些年，凌陽人族為她立起的金身以及長生牌位數不勝數，隨之集結而來的香火願力，極為龐大，石嵐並未將其吸收，任其遊蕩在天地之間，有時也隱約能察覺到其中的波動。

  方才剎那之間，她的金身以及長生牌位損毀了許多，隨之而來的，是無數祈求庇佑的願力，顯然發生了大事。

  未等她反應過來，腦海之中，便響起了匡少清的傳音：

  「我收到了許多大部族的求救傳訊，雜血一脈，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大肆屠戮，甚至有神冥境的存在出手，容老朽暫且告辭。」

  下一瞬，匡少清的氣息，便已消失在了谷內，如此急促，形勢無疑已是十萬火急。

  石嵐眉心緩緩皺起，這些雜血發什麼瘋？怎會突然之間有這麼大的動作？

  光從香火願力的反應來看，短短片刻，受到波及的人族部落，不下數百。

  「我要出去一趟，人族那邊出了些狀況。」

  回過神後，石嵐當即決定前去查探，事出有因，不能放任不管。

  「出了什麼事？」見石嵐神情不對，瑤有些疑惑：「我能去麼?」

  「不必了，我快去快回。」

  稍作猶豫後，石嵐搖頭拒絕，當初她曾經答應過神王，不能借神族的名義行事，瑤的身份太過敏感，如果與雜血起了衝突，事態可能會向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

  …………

  凌陽北域，血光染紅了天幕，焦土成片，骸骨堆積如山，鬼火四處遊蕩。

  一片荒涼的平原之上，大地沉陷，暗褐的血沼之中，隱約可見殿宇殘骸，遺留著破碎的法陣。

  數十道人影散落在焦土之上，皆是手持黑瓶，自大地之中攫取著海量精血。

  焦土中心地域，身披黑衣的男子，手提人頭，緩步前行，最終於一處殘破的神廟之前駐足。

  「朝日神君……」

  望著廟宇匾額之上的神諱，男子一聲冷笑，邁步踏入其中。

  神廟已然破碎了大半，立於中心的玉像也已經倒地，布滿了裂痕，男子上前，徑直一腳踏碎了玉像的頭顱，眼中是幾近沸騰的殺意。

  轟——

  玉像碎裂的一瞬，整個神廟瞬間爆開，蒼風獵獵，一道身影憑立於長空之上，周身纏繞著血色霞光，重瞳垂落，如神主俯瞰大地。

  「剎烈……」

  望著剎烈腳下的玉像，石嵐神色漠然，心中殺機已然沸騰：「如今不在天庭，你有幾條命夠死？」

  她曾經做過一段時日的香火正神，更加清楚金身的意義何在，剎烈明目張胆毀她金身，此舉是毫無遮掩的宣戰。

  見到石嵐，剎烈的神色未動，眼中的殺機甚至愈發熾盛。

  「你要殺剎烈，是站在神族的立場上，還是僅代表你自己。」

  虛空中傳來一聲詢問，一位中年男子緩步走出，氣息沉厚，壓下了焦土上空的血色狼煙，身披長衫，銀髮披肩，暗褐色的瞳孔之中，布滿了神紋。

  他的身上充斥著濃郁的時空法則波動，毫無疑問，是一尊踏入了時空領域的十階至強者。

  「陽，你不享神族俸給，不入神族族譜，不受神族庇佑，這都是神王親口所言。」

  中年男子望著石嵐，語調冷漠：「今日我就算斬了你，神王也未必會責怪，你與我族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就此退去，方才那話，我可以當沒聽過。」

  剎烈是雜血一脈不世出的天驕，將來踏入彼岸，幾乎是十拿九穩，石嵐想殺他，幾乎等同於與雜血一脈宣戰。

  「斬我？」

  石嵐神情沒有絲毫波瀾，銀白的鱗甲覆映全身，探手伸入虛空，緩緩抽出了赤烏戰戟：

  「就憑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