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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問題少年

2024-11-17 04:12:03 作者: 三戒大師

  (抱歉抱歉,竟然蜷在椅子上睡著了,一睜眼,靠六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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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太破費了,」對著滿桌珍饈,蘇洵卻皺眉道:「這讓日後我們如何來往?」

  「你是知道我喜好簡樸,要不也不會放著偌大的後院不住。」陳希亮搖頭苦笑道:「但在吃飯上,我做不了主。」

  「為何?」蘇洵大奇道。

  「三年前,我家三郎收了個開酒樓的徒弟,教他點手藝,又幫他過了難關。」陳希亮儘量平淡道:「他那徒弟念念不忘這份恩情,一直包著我們家的伙食……這次估計是聽說家裡有客人,所以比平時豐盛了不少。」

  「三郎小小年紀,竟能給人那麼大幫助?」蘇洵嘖嘖道:「也是一段佳話!」

  「說起來,怎麼沒見三郎?」程夫人只見五郎、六郎在家,這會兒當然要問問。

  「哎……」陳希亮臉上的自豪一掃而光,鬱悶道:「翹家了……」

  「咦?」蘇家人一起『咦』一聲,卻都望向陶醉於美食的蘇軾。

  蘇二郎好容易夾起一筷子鱔段,正滿心歡喜的欲快朵頤,見狀不禁羞澀的低下頭,卻仍不忘把那塊鱔段送入口中。

  「怎麼跟我家這個一樣的毛病!」蘇洵大感同病相憐,指著蘇軾道:「今年春里,他和一個叫陳太初的同窗失蹤了十多天,我和他大伯,帶著十幾個族人,尋遍了眉山,才在深沉里的回龍觀找到他倆。」

  「他們作甚去了?」陳希亮大奇道。

  「求人家道士要出家,人家不答應,就賴在那不走。」

  「小小年紀就看破紅塵了?」

  「不是看破紅塵,是想得道成仙……」蘇洵無奈道:「知道愚兄為何把家也搬來了,就是為了鎮住這個魔障!」

  「……」陳希亮無語半晌,方苦笑道:「我家那俗物,雖然沒說去幹什麼,但想必不會是去求仙。」

  「怎麼也不見你出去找?莫非是被我耽誤了?」蘇洵驚覺道。

  「沒事兒不用找,」陳希亮已經知道,三郎是跟那李簡一起出去的,所以不甚擔心道:「我只擔心他欺負別人。」

  「這……」蘇洵無語了,看著三郎挺老練的一少年啊,咋也這麼不著調呢。

  「哎……」一直沒說過話的小六郎,突然冒出一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眾人莞爾,陳希亮苦笑道:「也不知這兩本經湊一起,嫂嫂能不能念得了。」

  「……」程夫人也苦笑道:「看來妾身錯了,叔叔這個錢,一點也不好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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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在瀘州返回青神的船上,一個少年連著打個幾個噴嚏。

  「沒事兒,三郎?」酒商李簡道:「江上風大,進艙來。」

  「嗯。」陳恪揉揉鼻子,掀簾進去,一屁股坐在小機邊,調整個舒服的姿勢道:「好似有人在念叨我。」

  「那是一定的。」這次行程,李簡心勁兒回升不少,至少能開玩笑了:「你翹家出來七八天,回去屁股肯定要開花的。」

  「還不是因為你!」陳恪登時鬱悶道:「本來你自己就能辦了的事兒,非得別人生拉硬拽,真是替你羞愧!」

  「嘿嘿……」李簡一陣汗顏,岔開話題道:「不過能見到陳別駕,總算不虛此行。」別駕是通判的敬稱。

  「是啊,總算陳大人還念著望日的情分。」陳恪也慶幸的笑道。

  他們口中的陳大人,乃是上任青神知縣,後來因為政績突出,被破格提升為瀘州通判。陳恪尋思著,官府的事情,小民百姓無可奈何,但官場中人總會有些辦法的。就算陳通判幫不上什麼忙,能飲水思源點撥幾句,也能一改現在無處下手的窘境。

  結果還算讓人欣慰,陳通判沒有忘記令他發達的青神,也沒忘了李簡多年的孝敬。得知故人來訪,他在私邸接見了李簡和陳恪……在知根知底的陳大人這裡,陳恪沒什麼好掩藏的。

  聽說了黃嬌酒的遭遇後,陳通判捻須道:「本官確實在今年的貢品清單里,見到過黃嬌酒的名字。當時想著,雖然是不小的負擔,但也大大提升了黃嬌的名氣,里外里應該不會吃虧。」

  「清單上讓我們進貢多少?」陳恪急切問道。

  「沒說,這裡面有些門道,公開的文告中,是不會提及具體數目和價錢。」陳通判道:「往往只有轉運使司,和地方具體經辦的官員才知道……」

  「能從側面打聽一下麼?」陳恪不死心道:「如果不礙事的話。」

  「我雖然仍在蜀中為官,但梓州路和益州路是兩個系統。」陳通判搖搖頭道:「不管在哪個朝代,越界都是大機會啊。」言外之意,他能見陳恪兩個,已經是犯了忌諱呢。

  「大人為官多年,定有許多熟識的同鄉、同科、同僚?」陳恪也顧不上許多了,豈能讓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溜掉:「想必有人是不越界的。」

  「你小子……」陳通判哭笑不得道:「還真是不能糊弄呢。」點點頭,正色道:「不錯,我在益州路自然還有相好,但本官不建議你們,從這頭入手。」

  「您是擔心,打草驚蛇?」陳恪沉聲道。

  「聰明!」陳通判點下頭道:「你們定然聽過,『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這句話,一旦被察覺到,他們有的是辦法,整的你們死去活來。」

  「大人的言外之意,」陳恪不以為意道:「是不是也認同,此中有蹊蹺呢?」

  「是有些不合常理啊!」陳通判字斟句酌道:「朝廷貢品名單,本就常有變化,黃嬌列進去不足為怪。但是這種初次進貢的情況,往往起先量都不大,之後視情況逐年往上加,沒有像這樣一下子要這麼多的,這是要人命啊!」其實他還知道,貢品里的一些潛規則,但怕陳恪回去亂說,因此沒有一語道盡。

  「那,您的意思是?」但這已經足夠了,陳恪不再糾纏前因,只關心後果。

  「我費些功夫,請京里的同年問問。」陳通判緩緩道:「說起來,恰好有一好友在戶部……雖然是中書省的戶部,沒什麼權力,但恰好各地進貢土產一項,正歸他們管。」

  「太好了!」這下連李簡都振奮了,在他看來,京城的官,自然是管著益州路的。

  「這件事,想來沒那麼容易。」陳恪卻沒那麼樂觀道:「大人有什麼需要,儘管提。」

  「對對,我們帶錢來了。」李簡趕緊從懷裡,摸出厚厚一摞交鈔:「大人打點人情用。」

  陳通判看一眼那摞交鈔,不動聲色道:「你們還得給我另一樣物事。」

  「何物?」

  「證據,」陳通判嘆口氣:「沒錢我也可以幫你們,但沒有證據,我只能幫著打聽一下,別的忙就幫不上了。」

  李簡看看陳恪,陳恪吐出一口悶氣道:「我們之所以會起疑,就是因為縣裡死活不給文書。怕是不到最後一刻,一張紙也拿不到手。」

  「那就先幫你們問問。」陳通判語重心長道:「但是三郎我提醒你,你不是官、是民。自古民不與官斗,是因為兩者之間太懸殊,你千萬不要妄為。搜集好了證據,交給本官,我自會轉送到那些御史手裡。」

  「多謝大人警醒。」陳恪重重點頭道:「小民銘記在心。」

  「你也要從這次的遭遇中吸取教訓。」陳通判又深深看這早熟的少年一眼:「如果你家有個做官的,別人是不敢這樣對付你的。記住,在這大宋朝,只有兩種人,那就是官和民!」說著意味深長道:「官家也是官,富民也是民,日後的路該怎麼走,你這麼聰敏的孩子,不用多說了。」

  「謹受教……」陳恪深深作揖,心中不禁有些感動。對自己這樣一個不相干的少年,陳通判原本沒必要廢話,但他還是指出了自己的誤區……這年代的官員,畢竟還是有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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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陳恪變得沉默了。陳通判的話與最近的遭遇交織在一起,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想要過上快意的生活,真的只是擁有財富那麼簡單麼?還得有能力守住財富。

  王在法下之前,這種能力只能來自於權力。對於平民來說,就是當官。

  雖然之前就聽陳希亮背過真宗皇帝的GG歌,但此刻那《勵學篇》的聲音,才真切的在他心中迴響: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

  感謝生在大宋朝,要是生在只看門第的兩漢南北朝,甚至科舉草創的隋唐年代,自家這樣的標準寒門,是永無出頭之日,亦永無寧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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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復健康了,今天正常更新,下一更1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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