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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相識兩世

2024-11-17 02:37:31 作者: 賊眉鼠眼

  「金柳,我們仿佛認識兩輩子了。」

  秦堪微笑著,發出一句人生最沉痛也是最幸福的感慨。

  哭泣的金柳緩緩抬頭,目光穿越傷情的淚水,仿佛透過一層迷霧,迷霧裡,秦堪的笑容卻無比清晰,和無數次夢到他的一樣,燦爛明媚,如同曬著一場陽光。

  金柳仍流著淚,卻和秦堪一樣綻開了笑顏,笑中帶淚,為這一場人生的悲歡離合。

  「大難已已,他鄉再遇。秦堪,我們確實認識了兩輩子,久違即是幸會。」

  二人相視一笑,完全不顧街邊行人愕然的矚目,笑這喜悅的相逢,也笑那各自有著不同注釋的「兩輩子」。

  人生能遇失而復得的緣分,笑得多大聲都是應該的。

  ……………………金柳是女子,肆意地笑過哭過後,終究有些不好意思,縴手兩指拈著秦堪的衣角,將他帶到街邊一處偏僻無人的巷口。

  

  她的手很白,但卻顯得有些粗糙,指頭劃了好幾道淺淺的口子,昔日名動紹興的紅牌清倌人,如今卻為了生存艱難地掙扎著。

  二人站在巷口,金柳如痴如醉地看著秦堪,仿佛補償自己兩年不見的相思。

  「秦堪,這兩年你過得好麼?為何淪為大戶人家的僕人了?」這是金柳最想問的問題,她不在乎自己過得多清貧,但秦堪過得一絲絲不如意卻會令她心痛。

  秦堪垂頭苦笑看著自己今日的這身打扮。

  真是個美麗的誤會啊。

  怎麼跟她說呢?難道告訴她其實自己已是風光顯赫的錦衣衛同知,朝堂中赫赫有名,坐擁上萬手下,當今皇上把他當兄弟手足,之所以穿著下人家僕的衣裳,是因為陪當今皇上偷窺他未來的老婆……這些實話絕對不是一個穿著小廝家丁衣裳的人能說的,就算說了,她會信麼?

  「我……」秦堪鼻子都快被自己揉紅了,最後一聲嘆息,不得已地說了瞎話:「……我確實給大戶人家當僕人,不過這戶人家有職稱評定,嚴格來說,我是高級僕人……」

  金柳抽噎了一下,道:「你是個文弱書生,哪能做得了僕人的事?告訴我,是哪個大戶人家,平日裡有什麼活計我來幫你做……」

  秦堪苦笑道:「你做了我做什麼?」

  「你讀書,用功讀書。」金柳不假思索道:「功名革了沒關係,咱們重新再來,明年院試前咱們回紹興再去走走門路,讓你重新再考,對了,你還沒說你如今投身了哪戶人家呢。」

  秦堪的鼻子快揉成酒糟鼻了,說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它,如此循環下去何時是頭?剛才委實該說實話的……心裡這般想著,嘴上卻鬼使神差般道:「投了一位錦衣衛內城千戶人家,那位千戶姓丁,我是丁千戶家的……呃,長隨,嗯,對!長隨。」

  金柳想了想,突然一驚:「可是那位名叫丁順的千戶大人?」

  「對。」

  金柳喜道:「果真是緣分,我如今也在丁大人的千戶所里,給那些校尉力士們洗衣裳,一件衣裳四文錢呢,丁大人真是位難得的好人……走,咱們這便去見他。」

  秦堪眼角直抽抽:「不用了吧,見他做什麼?」

  「我要跟丁大人說,以後你安心讀書,你在他家的所有活計我幫你做,這樣你和我仍有兩份工錢餬口,也不耽誤你讀書重考功名。」

  秦堪仰天喃喃一嘆:「丁千戶見到我,一定會很驚喜的……」

  「嗯?你說什麼?」

  「我是說,丁千戶知道咱們認識,一定會很驚喜的。」

  ****************************************************************秦堪只猜對了一半。

  丁千戶見到秦堪,驚倒是驚了,喜則未必,秦堪估計他受到的驚嚇比較多。

  內城千戶所的大院子裡,丁順張著大嘴,眼睛睜得像鈴鐺,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青衣青帽一副小廝打扮的秦堪,久久未發一語。

  金柳垂著頭,俏臉泛一抹動人的紅暈,雖然羞不可抑,卻也很勇敢地說出了來意。

  良久……「金姑娘的意思是說,你和秦大……咳咳,秦堪本是同鄉,秦堪要讀書考功名,所以我府上本該由他做的活計,以後都交給你做,是這個意思……吧?」丁順艱難地問道。

  「嗯。」金柳輕輕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給千戶大人添麻煩了……」

  丁順小心地瞧了秦堪一眼,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這回我不跟你客氣,你確實給我添麻煩了……」

  秦堪輕輕一咳,丁順條件反射似的忽然挺起胸膛站得筆直。

  秦堪對丁順的反應很不滿,這顯然不是一家之主對僕人的態度。

  丁順是實幹派,任何一樁差事交到他手裡,都能順利完美地辦好它,然而人無完人,丁順卻不是演技派,讓他演戲委實有些難為他了。

  金柳見丁順隨著秦堪一聲輕咳而站得筆直,俏麗的大眼有些疑惑地瞧著他,又扭頭瞧了瞧秦堪。

  秦堪不得不開口了,既然撒了謊,就必須把它圓過去。

  無聲地苦笑了一下,秦堪咳了咳,然後無奈地朝丁順拱了拱手:「丁大人……」

  丁順有種魂飛魄散般的驚恐,差點當場跪下去,帶著顫音急忙截住了秦堪後面的話:「不敢……」

  「不敢?」金柳神情愈發迷惑了,她想不通這位丁千戶為何對自家僕人的態度如此受寵若驚,……或許不能說受寵若驚,而是驚恐欲絕。

  氣氛很詭異。

  秦堪趁金柳沒注意,狠狠朝丁順嚴厲地瞪了一眼。

  這一眼嚇得丁順臉都白了。

  嘴角咧了咧,丁順乾巴巴道:「不,不用多禮……」

  秦堪正色道:「大人是家主,在下是家僕,禮不可廢。」

  說著還是朝丁順施了一禮。

  丁順快哭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秦堪的胳膊,帶著哭腔顫聲道:「真的……不用多禮!我家全是粗人,粗得不能再粗,你多禮就是看不起我,信不信我死給你看?……娘的!今兒是什麼日子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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